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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巧解庸人扰,丝牉命张结

和薛定风见面后一旬有余,他始终没有来过我的小院,连闲云居也不曾来过。莫色每日忙进忙出,没时间来找我麻烦,整个小院子里唯一的烦恼就是霍妈妈了。

霍妈妈是个品级不高的三等婆子,但她有个儿子,在庄子上是种地的一把好手,颇受人敬重,霍妈妈因此多少得了些体面。她仗着这些体面总是耀武扬威,府上的人都不待见她,加上好酒嗜赌还玩忽职守,所以被打发到闲云居的偏院来。她一听说我在薛定风前开了脸,更是在薛府里横着走,整日惹是生非,闲云居的一干婆仆里除了徐氏,院子里没有她打骂不得的丫头。徐氏虽高她一级能辖治一二,但是每次也只是罚银子了事。

这日吃过午饭我正在书房里看书,霍妈妈带着一身酒气越过彩兰想要同我说话。

“你个没大没小的,作甚拦着我,我可有体己话要同姑娘说的。坏了姑娘的事,你几个脑袋也不够担的!”

霍妈妈同彩兰在堂屋里拉拉扯扯,我看拦她不住,便放下书来到堂屋。

事事俱到又性格温柔的彩兰也被霍妈妈推推搡搡弄出了一头汗,她又气又恼对霍妈妈说。

“霍妈妈你可别再胡闹了,有什么话留着以后说罢,姑娘休息呢,打扰到姑娘可怎么好!”

她正费力地拦挡,抬头看到我走出了书房,气得差点哭出来。我看着彩兰和蔼的向她笑笑说:“去取些蜜枣再沏壶新茶来。”

彩兰抹了抹泪点头向门外走去,霍妈妈见我出来,一脸谄笑向我走来,作势要握住我的手,我轻巧转开,坐在了堂屋的主座上。

这老婆子虎了虎脸,随即笑的更灿烂了,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哎呦,我就知道我的姑娘是个大大有福气的,这下我们院子可算是出了头!这十几日了,我还没有向姑娘你道个贺,这可是老婆子的不是了!”

我抬眼看着她,嘴角含了一丝浅浅的笑却并不与她搭话,只径盯着她。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她笑得脸都快僵了却等不到我接话,不由得脸色转了几转。

“姑娘……”

她刚要说话,彩兰和茜云端着果子和茶水进来。

“彩兰,给霍妈妈看座。”我开口。

彩兰从侧面搬了一个高凳放在霍妈妈跟前,霍妈妈也不客气,一屁股坐稳,茜云拿了果子和茶水给她,她吃喝了一阵,打了个嗝,人活络了起来。

“姑娘,不是我霍老婆子吹牛,这闲云居还没建好时,老婆子我就在这府上了,就是国公爷,对老婆子我也是青眼有加的。若不是我生的早,我怕是能更体面些……前院的活还不是任由我来挑,可我因着和姑娘投缘,自是要留在你身边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盘子里捏了两个蜜枣放在嘴里,吃得啧啧有味。

“姑娘您别急,有霍老婆子给你拿着主意,您迟早是要飞上枝头的,您可一定得听霍老婆子的劝。”她砸吧砸吧嘴继续说道:“您生的俊是大福气,虽然在国公爷前得了脸,可这十日过去了,国公爷都没来咱院里歇身子,也没叫您上前院去伺候,您知道为什么嘛?”

她这话一出,两个丫鬟尴尬到脚趾都要扣到地砖缝里了,可她还继续自说自话。

“那还不是因为您……打扮太素净了些,身段也不娇媚,哪里像隔壁那院里的有风情。再者您这性子,也不是老奴编排小姐您,着实是太冷清温吞了些……每日总是掉着书袋子不放,那怎么能行,这俗话说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写字也就是添些情趣,又不是要考状元……”

她说得吐沫横飞,我听得不动声色,彩兰忙上前截住霍妈·妈的话说:“妈妈你吃中饭可别再贪酒了,醉醺醺的说的什么混账话。”

霍妈妈一甩手:“你个没经过事的丫头懂什么?这爷们儿的事情就得听我老婆子的。姑娘,不是我编排别人的不是,那徐氏惯会装模作样,明里装作一副知书达理的样貌,背地里那名声……啧啧啧,她对姑娘你一点不加以劝诫,只由得你的性子自在,谁知道她是哪副肚肠,心里含着什么越俎代庖的念想!再者这屋头里里外外都让她把着,我老婆子连个针头线脑都插不进手!连同那个姓邱的,一个外人也骑在我头上,现在连彩兰这个小丫头也来编排我!”说完竟然啊啊的哭上了。

我说她平白无由来我这里唱的什么戏,原来是嫌近日来没有派有油水的差事给她。我由她号丧一样的哭了好一阵声,才把茶碗顿桌上。

“霍妈妈,说到底,我毕竟是个初来的,这院里桩桩件件都是烦劳大家来为我周全,你既觉得不公,那就禀了薛李家的,你与我哭有什么用。”

她见我翻了脸,止住了哭号,不敢再多言语,坐在凳子上抹眼泪,一边抹一边拿眼角看我。

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霍妈妈劝我的话句句肺腑,我省得,只是这番话……也不知是哪个说与您的,我会禀与薛李家的斟酌。话说回来,这院子的确是不大,我是个没本事的,也不能让霍妈妈您更体面些,午后薛李家的过来,我会一并禀了她,寻个更稳妥体面的差事给您。”

我话刚落,霍妈妈酒便醒了一大半。春日里和煦的微风从门外灌进来,带来一丝惬意,她却兀自坐在那里流了不少汗。

这霍老婆子不知哪里听来的这些个脏话,给我这一番教训下来,既编排了我,还指桑骂槐的侮辱了莫色。彩兰本是莫色身边的丫头,她这一通胡闹,原本莫色就因为薛定风对我的态度非常恼火,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再加上她对徐氏这一通编排,明显是对薛李氏不满,这样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必须得一次处理掉,否则后患无穷。

“姑娘,我晌午吃了些酒,说的话是不中听了些,但是也是句句为姑娘着想啊……这院里诸多杂事,怎能少了老婆子我……灶上的水需得看看……”

我抬手,让彩兰将她扶坐好,笑眯眯地说。

“别急着走,茜云刚才泡茶时炉火肯定看过了,妈妈多坐一会儿,薛李家的已经走过廊亭,说话间就到。”

不一会儿,薛李氏便进了屋,看见坐在凳子上的霍妈妈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越了她笑嘻嘻地走向我,我起身迎她,她给我见了礼坐在了客座上。

霍妈妈这时再也坐不住了,颤颤巍巍站起来向薛李氏规规矩矩行了礼。

薛李氏与我寒暄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看着我不徐不疾地说:“咱们府里规矩不大,国公爷是个长情的,下人难免惯纵些,你若是有不可意的,尽可说与我。”

我害羞带怯一笑:“那里有不可意的,只是霍妈妈是个尊贵体面的,屈就在我这里算是大材小用,我强留她在这里令她为我费心倒是我的不是。今儿个我斗胆向您为霍妈妈求个差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霍妈妈。”

我这话一出,霍妈妈脸上神色转了几转,这一盏茶的功夫想必她是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倒是显得比方才镇定了许多。

薛李氏捏着茶盖,看着我颇有些兴味的说:“自古只有主子挑奴婢的份,哪里有奴婢挑主子的。”

我再含蓄笑笑:“妈妈是抬举我了,我能在闲云居有一席容身之地,已是大大的福分,哪里能忝将自己在国公府中置于主子的位份上。我自幼飘零,虽不是凄风苦雨,但也晓得些人情,对霍妈妈之苦感同身受,所以自是不能强人所难。”

这还想把皮球踢给我?不愧是国公府的高质量cEo。

薛李氏这才转向霍妈妈,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从潇湘院到闲云居,半年功夫你端得一点长进都无。苏绮姑娘是个好相与的,怎地你也能惹出一身不快来。”

霍妈妈明显也是老油条一个,对于薛李氏的训斥虽不是油盐不进,但也是不痛不痒。

“老奴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竟要赶我走……”

我马上做吃惊状:“霍妈妈这说的什么话,方才你说国公爷对你是青眼有加,府中的活计都是由你挑了算,我自是知道你在我这里是屈才的,以为你要另谋高就,再者你还说与徐嫂子多有龃龉,我还当是你委屈了才找我诉的,你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我这话一出,霍妈妈脸明显僵了一僵,薛李氏的表情则相当精彩。

“你……你……你胡说!”霍妈妈手指着我,面目狰狞地喊着。

我刚要开口,彩兰便拜在薛李氏前说道:“姑娘说的句句属实。自我来了这院子,霍妈妈成天不是吃酒赌钱就是打鸡骂狗,满院子丫头被她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今儿个还没过晌午,她就又吃的醉醺醺的来姑娘屋头闹腾,姑娘是个好性子的,由她满嘴胡沁了一场,实在听不下去,便说了让薛李妈妈你做主。”

我一脸轻愁,欲言又止。喜云最是个生怕事情不热闹的,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也开始对着薛李氏倒霍老婆子的不是。

“妈妈你是不省得,前个月,邱大娘和茜云去采的野菜,这院里的一张张嘴才能有些咸淡味儿的,徐嫂子管屋头之前,姑娘这里每天都是冷菜凉汤的。每次要霍妈妈加些菜,她便推说月例银子用罄了。”

茜云也在一旁凑热闹,憨憨的补刀道:“晌午她还想要拿姑娘屋里头的夏日清凉补呢。”

喜云接过话:“您进屋前,她还一个劲儿的编排徐嫂子,还要拿徐嫂子以前的事情和姑娘嚼长短呢……”

喜云话音还没落,霍妈妈眼见着面目扭曲就要向她冲来。

“你个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眼看着屋里乱做一团,打的打,躲的躲,拉扯的拉扯,好不热闹,薛李氏的脸上也仿佛是演出了一场史诗大剧,须臾间风云变幻。

“都给我住手!”薛李氏一声咆哮,怎奈余波不平,又闹了好一阵才停将下来。喜云嘤嘤嘤地小声哭着,头发被霍老婆子薅下来一小缕,袖子几乎掉了,霍婆子喘着粗气,身上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其他几个劝架的婆子媳妇小丫头也衣衫不整,满脸是汗。

“你不若将这婆仆的皮退下来,我给你找一身赤色团纹的云锦衣换上吧。”薛李氏咬着牙,对霍婆子说道。

霍妈妈眼见薛李氏着火,也不敢再造次,拢了手低着头站在堂中。薛李氏抬头向身后的两个健婆子示意,那两个婆子上前一番手段,霍妈妈那钢铁般坚硬的腿还是打了弯。

这霍婆子好一番挣扎,嘴里骂骂咧咧,一顿龙腾虎跃,上下腾挪,我不禁思忖,还好是交给薛李氏处理了,要不然就凭这院里几个小丫头的花拳绣腿,怕是根本按不住这霍婆子。

两个婆子按住了霍妈妈后,见她嘴里还是不干不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破布,捏做比拳头还大的团,硬塞进了霍妈妈嘴里。屋中一时安静下来。薛李氏生生灌了两盏茶,才压住了火,但仍是一言不发,空气凝滞下来,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大气不敢出一句。

今天这一阵闹腾,我的目的基本达到,现在敌不动我不动,便随着薛李氏吃着茶,她不问,我也不说。

气氛正焦灼着,徐氏带着人走进屋来。眼睛连斜都没斜一下,径直过来给我行了礼,然后转向薛李氏,礼毕简单汇报近期闲云居工作,汇报ppt里完全没有提霍妈妈一个字,但是内容却是刀刀补在屋中间跪着的霍妈妈身上。

“……例银不在列,上个月分发在闲云居的一匹素织棉,一匹软绸库中皆未见,我与院子里的三个丫头核对过,苏姑娘未拿出裁剪缝用。东屋一尊南窑白玉瓶不见了,前个着人查验,已有了眉目……”

霍妈妈肥硕的脸盘汗珠颗颗滚落。

“……还有些用久了的物件,账册中也不甚分明,还需叫了以前院子里管事的仆婆查验。”

我正喝茶看戏,薛李氏转脸看我,向我告罪道:“苏姑娘,你受苦了,都是老奴照顾不周。”

说着起身要下拜,我赶忙扶住她。

“薛妈妈这是哪里的话,你在府里本就忙碌,我落身那会儿正是国公爷大寿之时,这等小事,不必记挂。”

我们俩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意思到了,便各自又落座寒暄了一阵。

待到茶点的时间,薛李氏起身告辞,堂中跪着的霍妈妈早已瘫软在地。

薛李氏轻抬下巴,两个健婆子拖着霍妈妈出了屋。她见我对这个被她搞定的难搞的人物只字不提,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好好将养的话,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