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李凤岚都觉得有些困惑。
“让我们打败他？”
“不是，”李凤岚摇头，“你和许轻尘加起来等于他，他是想通过打败你们两个来证明自己打败了自己……你师父这个人，偏执的很啊。”
“偏执？”李凤岚神色有些担忧：“两个月后，你……跟在我身边，别去跟你师父对决，我们长风楼高手很多，我会想办法拖住他。我总感觉……你们师父并没有把你们当徒弟，搞不好会杀了你们的。”
寒露挨着她坐下，表情有些凝重：“如果说，师父养育我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我们不管怎么说也要完成他的心愿吧。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饿死了。虽然师父从小到大除了武功没教过我别的，但总归对我有养育之恩的。”
李凤岚皱着眉头说：“我怎么感觉你师父跟隐居了五十多年似的？好像不太了解现在的格局。”
“什么意思？”
“你和许轻尘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翡翠或者琥珀？”
“不好说……琥珀打四五个我不成问题，但是我跟许轻尘两人如果联手的话，差距可能会缩小很多。”
李凤岚认真地说：“那你知不知道她们两个跟周婶儿的差别？她们俩不管身都不是朔风的对手，周婶儿打朔风可是很轻松的。你师父既然是个武痴，又想证明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挑个厉害的？张道长，智诚大师，周婶儿，老莫，都可以啊，为什么选你们两个呢？”
李凤岚是真的觉得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老疯子会杀了自己的两个徒弟来证明自己，他也好，许轻尘也好，两个人多少都有些迂腐。她真怕到时候打起来俩人心慈手软，然后被这老头给杀了。在李凤岚心目中，她可不在乎这老头跟寒露是什么关系，真要是威胁到了他们，她不介意提前阴掉他。
寒露沉默半天：“咱们明天就走吧，我想去师父的地宫里找一份内功心法来练，说不定到时候赢的可能性大一些。”
“不用！”李凤岚大声说，“两个月，除非你是琥珀，否则根本不可能吃透一套功法，练了也是白练……到时候你不许跟他打，我会找人对付他的。”
“他是我师父。”
“那又怎样！”李凤岚没来由地生气了，“从小养到大，什么也不肯讲，什么都要靠自己猜，也不经过谁的同意就要安排一场对决。把你当什么了啊？养来杀的吗？早知道是这样你还跟他学武功吗？一个个的都自以为是，什么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无聊！”
这话不光是在说寒露，也是在说她自己。两个人的处境很像，被人从小养到大，都被隐藏了一部分真相，都要到了最后关头才揭晓谜底。她很不喜欢这种被别人掌控的命运，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一样。
寒露点点头：“好，我不跟师父打了。”
李凤岚诧异：“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听话了？”
寒露皱着眉头说：“因为我也觉得挺无聊的。如果这两年没有遇见你，我说不定就乖乖听话了……可我现在不想死在无聊的事上啊。刚才我跟师父切磋的时候，是能感受到他的杀气的，他好像真的不太在乎我的命。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师父，养育之恩还是要报的。”
李凤岚用力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出了跟他打，什么事咱们都能答应他，你明白没有？”
寒露眨了眨眼睛。
“回答啊，别光眨眼。”
“你……用力太大……我……张不开嘴……”
自从他恢复记忆以后，他身上就多了一股豁达感，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他倒不是对李凤岚之外的人薄情寡义，就是单纯地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上纲上线的。再说了，现在俩人虽然没成亲，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新婚燕尔，这时候突然跟他说让他因为一件无聊的事去跟人拼命，他才不乐意呢。
…
赵寒搬到绍兴已经两个多月了。《破魔传》已经接近尾声，最多还有三个月就能刊印了。
书房里，他在奋笔疾书。这时候，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中年人推门走了进来。
赵寒抬起头，笑着问：“忠叔，你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叫张忠，从小便陪在他身边。赵寒对张忠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他亲爹。
张忠的表情有些为难：“大少爷，你在这里住的怎么样？”
“挺好的，绍兴这地方人杰地灵，我很喜欢。”
“咱们……”张忠顿了顿，“该搬走了。”
赵寒脸上的笑容慢慢不见了，他明白忠叔这话是啥意思。
之前在九江，自己的身份被长风楼的李姑娘识破，之后他亲爹派了几十个人护送他出了九江。这段时间他换了很多地方，最终在绍兴停下了脚步。
赵寒放下笔，叹息一声，说道：“忠叔，江湖事与我无关，那位李小姐也不打算为难我，咱们……不用这样躲来躲去的吧？”
“那些跟着咱们的暗探已经全部除掉了，在他们补上新人之前，这是你脱离江湖最后的机会。你写的那本书也不要写了，从新换个身份，好好活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要知道你爹跟长风楼只见的恩怨是什么，那位李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两年因她而死的人太多了。如果你不躲，你就会成为你爹的死穴。”
赵寒苦笑：“忠叔，我不把他当做我爹，他也没干过当爹的该干的事。侄儿并非不懂事，只不过……我真的不想过东躲西藏的生活，我长这么大，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算了吧忠叔，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
张忠还想继续劝他，可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没听到人家说不想走了吗？”
这个声音让书房的两个人心头一震，张忠压低声音冲赵寒说：“大公子，躲起来！”
说完便打开了书房大门。
院子里，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中年人面带笑容看着他。
张忠咬了咬牙，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
“我姓莫，莫长风。”
“莫长风？！”
张忠大骇。这个宅子四周是有很多杀手暗中守护的，这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这里，只能表示……他的人已经死光了。
莫长风朝书房走去，张忠起了一个拳架，大声喝道：“停步！”
莫长风没理会他，随手一挥，张忠直感觉自己被一阵飓风吹得站不住脚，身子一列，险些摔倒。
就在他一列身子的功夫，莫长风人已经进了书房。
“别紧张，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莫长风的声音很平淡。
书房里，赵寒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他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作了个揖：“小生……见过长风楼主人，莫前辈。”
莫长风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怒气冲冲进了屋子的张忠，他笑了笑说道：“都说了我不是来杀他的，你紧张什么？”
“莫楼主，”张忠的表情很不甘心，“你总不可能是来喝茶的吧？”
莫长风一摊手：“巧了，真想讨碗茶喝。”
张忠还想说什么，赵寒制止住了他，亲自为莫长风倒了杯茶。
莫长风接过茶抿了一口，点头说道：“茶不错……我在这儿观察了你好几天了，小子，你确实不像个江湖人。”
此时的赵寒已经没那么紧张了，他在莫长风对面坐下，叹息道：“我虽然不像个江湖人，但却实打实的是个江湖人，我自小就清楚这一点，我身上的因果……怕是无法逃脱干净。”
“小子你倒是光棍。”
“莫前辈，晚辈之前和李小姐见过面，她似乎……是想放过晚辈，不知前辈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莫长风又一摊手：“你这话说的，她可没说过要放过你，只不过当时我们家凤岚跟你们陈先生做了个交易。她的心上人在你们夜羽小筑手上，而你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在她手上。你们不动她的心上人，她也不会公布你的存在。本来这个交易双方都很满意，但是你们那位陈先生爽约了啊。”
见莫长风的茶杯空了，赵寒又为他续上一杯：“小筑的事我也不了解，就想知道陈先生是怎么爽约的。”
“他想杀了暮云……就是我们凤岚的心上人，你看，这不就破坏规矩了吗？”
赵寒点了点头：“前辈说的没错，这一点错在陈先生。那……前辈的意思是？”
“你也别紧张，我说了我不是来杀你的，现在我们凤岚很生气，当然，她的火气不会直接撒到你身上，前提是你们夜羽小筑得答应她一件事。”
“何事？”
“小丫头没什么耐心了，想跟你们约一架，打完以后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会是安全的。倘若这一架你们不打，而是躲开了，那……我也就没别的选择了。”
张忠冷笑一声：“莫楼主，我可不信你。”
莫长风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你爱信不信，凭我的本事，你们来多少人我杀多少人，倒是省事，大决战都不用打了。”
说完，莫长风伸了个懒腰，走到了赵寒书桌前，拿起他刚写的话本翻了翻。
“不杀你的理由还有一个，我们谷里好几个孩子喜欢看你写的东西。自从去年岚丫头往谷里送了几本，都快被小孩儿们翻烂了，一个个都等着结局呢，你不写完就死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赵寒惨笑一声：“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救了我一命。”
莫长风“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也挺喜欢的。能提个意见吗？”
“前辈请讲。”
“多加点儿感情桥段，别老是打打杀杀的，你没见过别人过招，写得跟小孩儿骑马打仗一样，没意思。我喜欢你书里的人物纠葛，可以多来点儿。”
“一定……忠叔。”
张忠看向赵寒，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赵寒笑道：“去为莫前辈准备一间卧房，来的都是客，让前辈住外面可说不过去。”
张忠立马急了：“这怎么可以！他可是来杀你的！”
赵寒豁达地笑着：“凭莫前辈的本事，真要杀我我也跑不了……就按我说的做吧。”
张忠无奈，只好出去让人安排屋子了。
莫长风笑道：“好小子，性格不错，我还挺喜欢你的。”
赵寒坐回书桌，苦笑道：“没办法，躲不掉的干脆不躲……我知道我爹跟你们的恩怨，我想求莫前辈一件事。”
“请讲。”
“不管结局如何，我真的不想掺和到江湖恩怨中去了，可否……放我一马，让我跟我娘团聚。”
“你还有娘？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娘亲还活着，不过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我爹怕仇家找上门，把我、我娘，还有我弟弟分别藏了起来，各不相见。我只想在这些事情结束后回去好好孝敬我娘，我们家同你们的恩怨……还请高抬贵手。”
莫长风叹息一声：“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