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年的事情，不是发生在我身上，而是在江雄身上？”苏陌时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面色苍白的莫姗。
“对，眀棋的确不是你的孩子，因为当年我进的也不是你的房间。我和江雄在那一晚之前也素未谋面，那一夜的露水情缘，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到了后来，我发现那一夜一不小心，留下来了一个种子。后来我也有去找过他，也想过将错就错地嫁给他，可是他直接拒绝了我，甚至连这个孩子都要逼着打掉。再到后来，他开了一个条件就松口了，而生下明棋的条件就是，必须把这个孩子栽赃到你头上，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只要你夫人信就足够了。”莫姗回答的倒也坦诚，有点心如死灰的模样。
是啊，江雄倒了，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我知道他心里有别人，有一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女人，我对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期望，甚至我也想过，他都可以不用承认我，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连孩子都不认，从头到尾，他真的只是把我和明棋当做棋子，一个用来报复你，报复你的夫人的棋子。”
“我……”程雪初头疼地看着这个毁了她十几年幸福生活的女人，又想到了刚刚被警察带走的江雄，一时之间，天翻地覆，“也就是说，他想要报复我，报复陌时，报复程海，报复笙颜的想法，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吗？江雄他……真的恨我们恨到了这个地步吗？”
程雪初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原来，仇恨真的可以让人忘掉一切，哪怕是曾经那么要好的关系，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设计陷害，毫不犹豫的毁掉他人的生活，毫不犹豫的打破别人的幸福。
因为爱而不得，又或者说，是因为他爱的人已经永远失去，所以他见不得曾经和他一样幸福的人继续幸福下去，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年，终究被仇恨折磨的没有了人样，眼里再也没有了光芒，再也没有了希望。
仇恨这个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它不会消失，反而只会慢慢的加深，等深到一定的程度就会爆发，而爆发开来的那些灰烬，能够湮灭来时的路，迷了少年的心智，让他再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而江雄，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仇恨吞噬掉的人。
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看着这样物是人非的一切，程雪初的心里莫名怆然，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呢？纠缠了这么久，牵扯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一盘棋，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悄然收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喜是悲。洗的是以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和爱的人一起相依相伴，悲的是曾经的朋友终究沦为陌路。
“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平安顺遂的生活。或许，我最开始就不该奢望，自己能取代他心中的那个女人。”莫姗突然弯腰，对着苏陌时和程雪初鞠了一躬，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声音也有了几分哽咽，“我知道的，一句对不起，挽回不了任何东西，弥补不了这些年来对你们的伤害，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补偿你们了。在遇见江雄之前，我本来就没有什么钱，在遇见他之后，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而现在他自己都自顾不暇，这些年来，我从苏家拿走的金银首饰，包括这些年来苏先生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我都会尽力的退回来，这或许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点努力了。”
“苏夫人，其实我很羡慕你，因为你爱了一个对的人，这些年来，苏先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他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和明棋，就算你生死未卜，就算你杳无音信，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这一辈子，能有一个人这样的爱你，你应该很幸福吧？”莫姗脸上的表情有些凄惨，爱而不得呀，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痛的故事里吧，哪怕是莫姗这样的女人，也会心痛的啊。
一室寂静，莫姗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开口，“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你们，等我安排好明棋的一切，我会去找警察交代清楚所有事情，当年我是如何陷害苏先生，这些年我又是如何替江雄监视苏家的一举一动，如何替他在丰悦搞小动作，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会承认，我知道你们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我，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再一次的抱歉，苏先生，苏夫人，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你……”程雪初阖上眸子，恨她么？当然恨，如果不是她，她这一生本该幸福无忧，夫妻和睦，家庭圆满，因为她和江雄，自己和苏陌时分开数十年，这数十年来，她过的是那样煎熬，那样枯燥，那样无味的生活，不仅如此，他不但错过了这数十年和苏陌时相守的时光，她还缺席了自己儿子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时光，如果不是安薏笙那样巧合地出现在巴黎，那样巧合地惹自己心疼，又是那样巧合的把苏陌时带到了first love，她可能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继续这样错下去。
“你的对不起，永远换不来我的没关系，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曾经对我们做过的事情。但凡事都该有个结束，除了你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我不会再额外报复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因为我从小的家教和修养不允许我放过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第二次。”程雪初的语气平静，本该二十年前结束的事情拖到了现在还不够吗？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经历一遍这样的事情了。
莫姗再一次鞠躬，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苏家的大门。
“这样，就该尘埃落定了吧。”苏陌时长叹了一口气，“以璇要是看到这样的结局，不知道会作何想法，到头来她还是没能够保护她最爱的那个人，反而让他伤害了一群最好的朋友。
“这的确不是以璇最想要的结局，本来以为，不让江雄知道以璇因他而死，他心中就没有那么多的愧疚，可以再找另外一个人共度余生，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程雪初苦笑着，那个爱笑的女孩子，在花一样的年纪离开了他们，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
“不过，他们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你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程雪初有些为难的开口，眼里还有着几分闪躲，“我……”
“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跟我说的？”苏陌时不明所以，明明两个人的误会都已经解开了，她从前说话也不见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大哥，他想找你算算账。”程雪初索性不再瞒他，把手机微信的对话框拿给他看，苏陌时接过来一看，忍不住有些头疼。
“让苏陌时今晚来喝酒。”仅仅九个字，可苏陌时都能想象到自家大舅哥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那肯定是一个咬牙切齿啊。
“程再回去，估计把一切都告诉他了，逃估计是逃不掉了。”程雪初夜很无奈，她可太了解自己这位哥哥了，这句话哪里仅仅是要他去喝酒的意思？就差把打架这俩字发出来了！
“去吧。”苏陌时摇了摇头，逃什么？他逃的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我不还手就是了，我的确辜负了他当年的嘱托，他愿意打就打，愿意罚就罚。”
当初程雪初的父亲早逝，婚礼上是她大哥把程雪初亲手交到自己的手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待她，却不想中间会有这么多波折。
“反正打完，他就没理由不放你回我身边了。”苏陌时嘴角上挑，只要能把媳妇抱回来，挨两拳又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