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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单位里,陈子清有时候仍会来找周徵言、仍会随身带着那本初中课本,还是念课文给她听——他仍是用粤语念的。因为他的声音比较温和舒缓,那读书声听起来就抑扬顿挫的,层次感非常明显,就像唱歌一样有种独特的旋律。她具体形容不出那种感觉——总之就是一句话,很好听。

每当这个时候,周徵言就会在心里默默地想:“这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啊……他们南方的男孩子,是不是每个人说话都是这么温温柔柔的啊……”

陈子清和龙三一样,说的都是粤语,他们都将自己说的话称为“白话”,而陈润茗说的家乡话,据他自己说是叫“客家话”,反正都是一样的好听。当然,不管‘白话’还是‘客家话’,周徵言是一样都听不懂的,却再一次的,对于南方有了向往。

那段时间,周徵言依旧平平淡淡的上着班,但周围的人已经或多或少的察觉,她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很多时候,她都是一副兴致缺缺,郁郁寡欢的模样。她似乎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不想看书,不想管毕业题目,也不想再管5月底的考试。在陈润茗和她分手之后,她表面上平平静静的,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心里却着实翻江倒海了一番,紧跟着,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直至溃不成军,对于学习,也终于没了心情和动力。

陈润茗为了自己的大哥,舍弃了周徵言。

——她认为自己应当理解他的做法,可她自认没有办法去恨他。

——当初,慕容语和周徵言提分手,可是把她气得朝人家“混蛋混蛋”的破口大骂的。

但这也并不代表,周徵言就真的能够像没事人一样的去接受,更不代表她心里不会疼。

被人放弃和被人舍弃,都是一样的让人难过——也同样的让周徵言感到绝望和悲凉,这让她十足的没了安全感,更加惧怕被人放弃。

如果,她知道某样东西在自己拥有后,却会在某天又失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什么希望、一个人静静过活的好。那样虽然孤单,心至少不会痛。由此,周徵言在心里恨恨地对自己说:“以后,要做个恶人。我不要被放弃,更不要被舍弃,如果有以后,宁愿是我放弃别人!”

周徵言当年选修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段),一共有14门课程,三年下来,她已经考过了7门;到5月底这个专业还有两门要去省城考。但她总觉得心里疼,胸口那里,就像吞了个难以消化的石块儿一样,亘得难受;她还觉得浑身累,她好想休息,她不想再去看那些深奥的、诸如《古代汉语》之类的专业书籍了。

再后来,周徵言还是放弃了考试,——总得有什么,来祭奠这段因契约而得来的时光。那就拿她的汉语言文学,来陪葬这份契约罢!

——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不是么?

(姑娘,为什么,你总是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一定要这么极端么?)

五月下旬的时候,单位放假一周。周徵言勉强收拾心情,回家去。

那天的天色不好,灰蒙暗淡,细雨蒙蒙,阴冷潮湿。

周徵言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望着车窗外的落雨,和那湿漉漉的路面,当下只觉得心里凉哇哇的:本来心情就不好,还碰上个阴雨天,又穿的少,等会儿下了车,就要挨冻了。

“冻就冻一下吧,反正,又死不了。”周徵言自嘲的想,有点消极,有点,自虐的意味。

一怀难以排遣的忧思愁绪里,车到站了。周徵言下了车,抬眼就看到街边等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那是她的小弟容容。他人穿着件白色长袖,身形端正,个子看来似乎抽高了不少,臂弯里还夹着一件粉色外套——那是她的。她忽然间就笑容满面,心也在瞬间暖了起来:这世间,还是有人记挂着她的,对吧?

(她弟那年刚读高一,大概是男孩子的青春期到啦,个子忽然雨后春笋般地开始拔节,一拔就拔到了一米七八,以至于她这做姐姐的都要仰头看他了。)

周徵言再往小弟的身后看,宋昀推着一辆自行车,正看着她笑,他唇红齿白——还是那副眉清目秀的俊秀模样。原来,他也从开封回来了。

(宋昀,是周徵言的小表舅,虽说是表舅,她也是从小就把他看做哥哥的。可在周家母亲的眼里,宋昀懂事、仁义、有担当,似乎是做女婿的好苗子。)

在客厅闲坐的时候,宋昀忽然提了一句:“你和慕容暄,如今怎样了?”

“……”周徵言有点狼狈地扭头望向窗外,这句话差点让她破防。——天知道,眼下她最听不得的就是‘慕容暄’三个字了。

不得不承认,周徵言想念慕容语,很想很想,可她自个儿悄悄的、暗暗的惦念着,也就罢了,因为那终归是自己的情绪,别人不会知道。可如果被别人提起来,就像是最隐晦的心事忽然被大白天下了一样,而且还不容她再鸵鸟似的一味去躲避,必须要面对。

窗外,那阴沉的天空依旧灰蒙,那雨淅淅沥沥的,依旧在下,缠缠绵绵连绵不绝,有点讨厌。

前路漫漫雨纷纷,一切都似乎茫茫不可测。

他们之间,谁知道还能怎样呢?

就那样吧!

周徵言先是叹了口气,之前那口气淤积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一直让她心口针刺般的难受着。

周徵言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不好说。春节去他家问过,他说应该可以重来的……”她又叹了口气,语调就开始发涩:“可电话里,他总不怎么和我说话,很多时候都是我在起劲儿的说。我也不知他到底在想啥,我现在都不怎么了解他……唉,不说了吧。”有些事情,哪怕是在心里重复了千万遍,始终还是不能宣之于口。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容她安生一会儿吧。

而宋昀当年,喜欢的是慕容嫣,一个俊眉大眼、白白净净的高个子女生,她也是慕容语的本家,如果按照辈分讲,算是他的姑姑。

高中的时候,周徵言也没少帮他们传信。奈何,大概因为宋昀和慕容嫣就读的也不是同一所大学吧,那几年他们两人间几经波折,几经离合,慕容嫣最终在2005年的五一节,远嫁bJ……

他们两个,也终究是未能成双。

念起这一节,宋昀就低了头,随即叹息般的说:“言言,咱们兄妹两个还真是同病相怜:你喜欢慕容暄,爱而不得;我喜欢慕容嫣,她远嫁bJ。咱们两个真是栽在他们慕容家手上了!”

一段话说完,宋昀的眼里已是泪光隐隐,脸上一片哀戚之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这个无语凝噎的样子,让周徵言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这可是从小护她到大的哥哥啊。如今,看他难过成这个样子,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自己的那一堆事情都是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的。

周徵言搜肠刮肚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聊胜于无的话:“……据说初恋的成功率低的可怜,几乎没有。就连咱们大学生,能结成百年之好的,也不超过8%。慕容嫣人家都嫁人了,还是忘了她吧。以后,总会有适合你的人出现的。”

奈何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开解别人易,开解自身难。有些事情,非得当事人自个儿想明白了,自己走出来才行。试问,如果有人让周徵言忘了慕容语,她能否做得到?

估计不行。

如果能做到,七年前就做到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