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利亚。”黎和叶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思虑再三后郑重的问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艾希利亚没生气，也不敷衍，脸上还是一派温和天真。
“这么说，你并不认可艾希利亚这个身份。”
“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艾希利亚手一顿，下意识就想转过头去寻找什么，又生生止住了，“问点别的吧，只要不是我的事，阿彻知道了会生气的。”
“算了。”他敢问也得敢信啊，虽然皇帝看上去没什么心眼，但黎和叶可是体会过他无招胜有招的绝高计策了，他并无遗憾，毕竟从艾希利亚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只有火锅沸腾的声音咕嘟嘟的作响，对面的艾希利亚低着头安静的吃着饭，跟绮莉一样，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除了神秘，黎和叶能感受到最多的是静和空，因为纯粹，才有对某种执念极致的追逐，也许这种感觉是他永远也感受不到的，想到这，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绮莉。
我有没有离你更近一点。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吃饱饭后艾希利亚率先打破了寂静，“这样吧，刚刚的游戏过的不太好，要不我们再出去玩一次，就当补偿你们了。”
艾希利亚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当即决定道。
如果不是他神采奕奕，两眼放光，巴不得马上窜出去的话黎和叶真要相信皇帝是想弥补他俩的精神损失，他往下一瞥，艾希利亚屁股都不沾凳子了，拜托皇帝陛下，您的工作有人干，我这活可太多了，黎和叶满心满眼都是搞事业，再加上对艾希利亚的游戏有很大的心理阴影，立刻开始编造起了拒绝的理由。
“咳咳，我们都玩了一上午了，我觉得……”
“不要整天忙这忙那的嘛，趁这个世界死掉之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出去玩吧。”摆王艾希利亚努力想把他们两个拖入摆烂的深渊。最重要的是凌彻走了，当然要好好出去玩才对得起这么好的机会啊。
……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会输？”
“我想赢，你就得输。”
皇帝说话挺……直白，黎和叶想反驳也没法，他的话大概率是对的，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反驳的资本。
“但是陛下，我跟老师请假的时间已经到了，我觉得我得去上学，要不咱们改天……”
“那我跟绮莉也去。”
“行吧。”还能拦着他不成？
没想到艾希利亚真被拦住了，还是被自己皇宫的结界拦住的，黎和叶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在艾希利亚的头撞上界壁的时候笑出声。
“凌彻！”
远在外神域的凌彻几乎瞬间感受到艾希利亚想破开自己的结界了，他不敢再耽误时间，艾希利亚真想出去的话，估计把他腿砍了他都要爬着出去。
“那么您从来没有见过无霜大人是吗？”
“嗯，再给你一分钟时间，不然我家养的小动物就要跑出笼了。”
“你们下去吧。”映川关上门，走到凌彻的椅子边上，“婚礼上有能力带走她的人不多，凌彻，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们难免问的详细一些。”
“我已经很配合调查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
“你最近满世界乱跑的事我弟弟已经知道了，我知道光凭我们这点交情请不动你，咱们敞开说吧，你的事我可以兜着，只要你把宇宙之心还回来。”
“好吧，我承认我见过她，不过她真不在我手上，我只能尽力帮你们把东西找回来。”
“成交。”
“走了。”再不走艾希利亚真该发脾气了。
艾希利亚解不开脖子上的项圈，折腾了两下，胸口一热，狠狠咳出一口血来，他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就算有项圈，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天上的细雪卷成风暴，不断暴涨的魔力汇聚在他手心，像白色的蛛网一样爬上结界。
“我就出去一会，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凌彻握住艾希利亚的手把他的力量压下去。
啪——
“你敢关我。”艾希利亚一生气，转头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
啧，还挺凶，凌彻用舌尖舔了舔口腔内，一只手捏起艾希利亚的脸颊，想揍他一顿又怕打坏了，从世界初创到现在，凌彻还真没受过这种气……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要是知道你没死，你猜猜有多少神想吃了你……”实际上他们已经察觉到他还没死了，钥匙迟迟不易主，最大的可能就是它的主人还活着，所以凌彻发现追不到宴会上的杀手时第一时间把世界锁了起来，要是他们的行踪被泄露出去，他就得带着这个大麻烦亡命天涯。
“没关系，他们伤不了我。”
“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敢说大话。”
艾希利亚看着凌彻，轻轻笑了一声，像个没骨头的娃娃一样由他提着，“我现在……算了，改天再来找你们玩吧。”
“那……陛下再见。”他们两个吵架，黎和叶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跑。但他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艾希利亚现在的状态肯定有点问题，那么他们算是藏身在这里吗？要是这样，他们又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前面有根棍子。”
“什么？”白色标志杆突然在眼前放大，黎和叶警觉出手，一巴掌把杆子轰碎了。
“抱歉，没仔细看路。”这下丢人丢大了，黎和叶在那一堆碎片上放了个触发式的小魔咒，把联系方式留在上面后拉着绮莉迅速瞬移回了学校。
“你在想什么？可以让我知道吗？”
“当……”说出口的话就是契约，以防万一，黎和叶还是及时刹住车，“呃……我在想陛下的事。”
“绮莉，那个，我觉得我们得聊聊。”这是黎和叶的私人训练室，没他的允许谁也进不来，训练室里全是各种武器和魔法设备，还有一堆黎和叶做的半成品，左手边是机械，右手边是药剂，中间还放在一个巨大的半成品重机甲驾驶舱，看得出房间主人的知识面比较广泛，里面唯一两把椅子还是实验桌上配的。
“嗯。”绮莉顺从的坐下来，视线只跟黎和叶的腰平行，她也没抬起头，端端正正的等着黎和叶落座，像个高仿机器人。
“我之前……不是很了解你。”刚开了个头，黎和叶就顿住了，他们之间能这样坐下来严肃谈论的话题不多，如果严格一点，每一个都算不可触碰的禁忌，“绮莉，我说过会把你当作朋友，但国与国之间立场不同，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你毫无保留，你也一样。”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很多人，就像你回到皇帝陛下身边以后看似只是多了一层身份，背后却有很多人和事会为此改变，你变成了陛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雷诺殿下就失去了继承权，效忠于他的人也许会因此离开他，而某些与你无关的人也会因此想要跟你产生联系。”
“我不需要。”
“我知道我们想法不同……跟你和皇帝陛下待久了，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想要的太多，烦恼才会这么多。”黎和叶苦笑一声，低下头看着桌上那一堆杂乱的零件，脑袋放空了一会，又继续道：“你知道这些天你们带给我的冲击有多大吗？几个月前我还成天为能不能做一个好的国家领导人而反复自我怀疑，几个月以后我突然毫无准备的踏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我发现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认识到了这么多我听也没听说过的东西，不怕你笑话，绮莉，我真的……很害怕，这几天我每晚都睡不好觉，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关于你的事，关于皇帝陛下和那朵花的事，如果你和皇帝陛下不是人类，你们之间的战争是动动手就能摧毁一颗星球的量级，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说尽我所能也像在说大话……”
“抱歉，一不小心跟你抱怨起来了。”黎和叶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这些压在心底太久的抱怨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一股脑的流泄出来，连带着流淌出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的情感，毫无理由的想信任绮莉，对她倾诉一切，告诉她他的压力有多大，告诉她他真的不想背负这么多，很多很多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话，不，也许他想过，只是心里的念头太多，总有些东西被压的翻不过身。
“我知道，我都看见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黎和叶摇摇头，“我暂时不想再考虑那么复杂的问题了，世界上的事有那么多，光凭我自己是处理不完的，偏偏我总把自己当英雄，遇到什么事都想扛一扛，连带着把你也拉进了无聊的政治游戏里，是我错了。”
绮莉不懂他错综复杂的感情，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日常同意他所有的见解。
“我找人去查了一下你的过去，现在还没什么结果，但我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先别生气，如果你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可以不去调查，但是我必须知道丽奥诺拉殿下的家族跟皇帝陛下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不想让你了解我，也不想让你改变你对我的行为和看法，就这样不好吗，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就够了，为什么要改变？”
“这样互相猜忌有什么好的？”算了，既然不在一个频道上，黎和叶只能尽量输出一下自己的观点，“首先我该为这件事向你道歉，其次，抛弃那些国家之间的矛盾和所有的阴谋诡计，如果我们立场相悖，我会告诉你我必须隐藏些什么，除此之外，我想把你当作一个纯粹的朋友来对待，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坐在草坪上说话那样，绮莉，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但我想对你好一点。”
“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想真诚的对待我们的感情，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跟我在某方面的立场是一致的，算了，反正我话说的光明磊落，对与错也只有你有资格评价，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来打一架吧。”
“什么？”
“不是想了解我吗？来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