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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燕雀亦清鸣 > 第六十章 流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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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狂风肆虐,暴雨不止,枝丫上的新绿被打得七零八落。

住在村头的老汉手持旱烟,远眺云海中翻腾的闪电,震惊天地力量的奇伟,不由得心生敬畏,劲风裹挟着雨丝铺面而来,他感到一阵让人不适的湿意。

屋中传来唤他吃饭的声音,他猛吸一口旱烟,收回杂乱的心绪。

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他抬起头,只见天色暗沉,云雾深重,闪电划破云层,肉眼可见雨丝连绵不断,堂前积起水洼。

他清楚地听到那声音不同于雷电声,心中不由得冒出疑问,然他并无过多的纠结,想不通便不会再想。

用过早饭后,他坐在堂屋中搓绳子,准备来日上街售卖,他的妻子则在纺纱,嘈杂的雨声之中,他们的话语宛若耳边私语,无限温情弥漫。

雨声渐小,天空渐渐清明,老汉收起手边的活计,戴上蓑笠,穿上草鞋,打算去看看他田里的庄稼。

行至院外,就看见菜园子的篱笆被吹歪,甚至盖住了园中的菜,他不由得担心起自己园中的菜。继续前行,他看见被树枝砸坏的草棚,村头那棵百年老树躯干冒着浓烟。他吞咽下一口唾沫,慢慢往古树移动,只见古树被劈开,中间形成一个空洞,一块石碑赫然置于其中。

好像,仿佛,石碑自天而来,以无上威能劈开古树。

他何曾见过这等景象,一时有些激动无措,心中突然浮现里魁的模样,这才急忙赶去禀告。

等他带着里魁回来的时候,古树前已经聚集了大量村民;将古树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看到里魁来了,自主让开位置,其中还有人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天神显灵。

里魁先是围着树干绕了一圈,指挥村民将古树中的石碑取出来。

经过大家的努力,石碑被完好的取出,里魁早年读过几年书,走过去自信一看,确认石碑上的文字他不认识。

他让村民不要妄言,待他将此事禀给上官,看他怎么说后再做决定。

村民自然应承,然经不起旁人渴求羡慕的目光,三言两语就将天降石碑的事传得十里八乡皆知,甚至有人不远千里来看这棵被劈开的古树。

经过多方询问,终于弄清楚石碑所言:时有奸道,潜包祸谋,放横虐民,弄戮在口,方畿之内,残贤害善,孤弱齐皇,国祚遽衰。

石碑警示很快传到京都,百姓议论纷纷,群臣以此死谏,请陛下诛灭妖道,

满朝文武如此威逼于他,皇帝心中的憋闷无力可想而知,当他得知石碑警言,心中开始在意,对长青态度大不如前。

纵他心有怀疑,可劈开百年古木,岂是人力可以做到?必是天降警示!南齐江山与长青道长孰轻孰重,皇帝不用思索就有答案。

他狠了狠心,将长青打入天牢,可前去抓捕的武官只带回了长青的尸身,回禀说是遭到了长青的反抗,不得已当场格杀。

皇帝愤恨痛惜,他本想在长青死前问出灵丹炼制的方法,没想到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

就在这时,坊间传出”当今皇帝不顾纲常论理,奸淫臣妻,如今更是挟私报复”的传言,讨伐之声于民间盛起。

真是没一件顺心的事!夕阳余晖洒进屋内,映照满室狼藉,皇帝心中是无法排遣的愤怒,这使他越发暴躁,恨不得立刻杀了那群愚民泄愤。

“王巍!好啊!好啊!以为如此就能威逼寡人,寡人定要你悔不当初!”皇帝一想便知是王巍所为,恨得咬牙切齿。

翌日,皇帝下令,言:若再有人议论皇帝,处拔舌之刑。如此不止,他还让人将血淋淋的拔舌兔子悬挂于城门之上,以警醒百姓莫要作出大不敬之举。

此令一下,百姓偃旗息鼓,不敢妄言。

自坊间传出流言,不过半日,皇帝就收到王巍的死讯。

乍一听只觉得难以置信,他凝眉徘徊在殿内,明白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他是如何死的?”皇帝低声问道。他并不伤心难过,只是觉得如今好似悬在空中,进退维谷。

“回陛下的话,丞相是畏罪自杀!”内侍谨慎回道。

他十岁称帝,距今已有二十九载光阴,王巍一直尽心辅佐,他明白他有私心,能力范围之内他愿意给,可贪心不足,终会引火烧身。

“他可有遗言?”

“只求陛下网开一面,宽恕他的家人。”

皇帝盘腿坐下,打开文书,执笔落下。

“可查出市井流言的出处?”他如今是后悔的,当初怎么就被美色蒙了心智,做出那等荒唐事,那妇人也是,为何不拼死反抗,如此,他何至于污了名声。

“是王家的那群女眷,他们在狱中争论时谈及陛下与晁娘子···一不小心被狱掾听了去。狱掾好酒,他醉后胡言说了出去,这才惹人议论纷纷。”

“妄议寡人,依法处置!”皇帝面色冷厉,在谏议书上写下一个“准”字,墨透纸背。

“诺!”

皇帝知道王巍不若他所表现的那般清白,可他行事太过小心谨慎,他至今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可他不能再放纵下去。不管长青目的如何,只要能助他一臂之力,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算是两全其美!

城中流言晁平早闻,一收到消息他就气愤不已,立马给张老鬼去信,谴责他的不择手段。晁曼生前受尽苦楚,没想到死后不得安宁,身为父亲,他是难过、悔恨又感到无力。

晁朔何曾受过委屈,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打听之下得知五味居不止东西好吃,还可以买卖消息,心思立即活泛,当即带着重金和书童前去。

打蛇七寸,他要寻到她的弱点,以此重击她,以还欺人之辱。

丞相狱中自尽,旁人不明真相,廷尉心如明镜,分明是陛下派人暗杀。

他与王巍是多年好友,王巍遭此横祸,他有助他之心却无能为力,如今更是为了自身安危,选择无视放纵。他悔恨交加,良心不得安!

这段日子,他深感陛下的毒辣专横,迷茫不知前路,退意油然而生。

廷尉看着他文笔俱佳的辞呈,面露苦涩。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自认不老,心有宏图之志,怎么甘心蜗居乡野。

他伸出手,将辞呈合上,塞进书页中,此后,深深叹了口气。

眼不见为净!此时并不是良机。

王巍自裁,算是默认意图谋反的罪名,这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可陛下仁善,念及他们毫不知情,只诛杀王巍的子孙。

与此同时,官吏带人抄家时,一人在隐秘之处寻得一锦盒,他四周环顾,见左右无人,轻轻打开锦盒,待看清盒中内容,他心头一震,双腿不自控地发抖,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不知道,对!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试图将锦盒放回原位,可心里着急,盒子经受不少磕碰被塞了下去。

将其他的东西归置回原位,他理了理衣袍,扛着书案走了出去,途径大门时遇见同僚,对他点头示意后错身而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担惊受怕,一直暗地关注朝中的动向。

当日与他一起抄家的同僚一朝晋升,进入宿卫营,傍晚王尚书一家以“与王丞相合谋谋反”的罪名入狱。后来,王尚书死在狱中,家眷被判处流放雾岭郡,于交州境内。

得知那等隐秘之事,他知道可能会不得善终,当那同僚前来试探时,他知他命不久矣!

王畴一家被流放!听到这个消息的长旻不能理解,急得跳脚。她不曾找到王畴与王巍合谋的铁证,她相信王畴的清白。她更知道他们的计划,王巍意图谋反确实为真,可没有支撑的实据。

当天,她涂黑脸,扮作男子进入武安,来到程家小院,见到卫舒时一言不发,直接拔剑攻向他,剑光清凌,寒气逼人。

卫舒很明显不想与她相斗,只翻转避让。

长旻觉得她就像一个飞扬跋扈、锱铢必较、无礼争三分的坏人,做着毫无意义的举动。

一个回合下来,她冷着脸质问:“你来武安究竟有何目的?”

梦娘在太平道里是很特别的存在,这使得长旻拥有特权:她行事毫无章法,恣意妄为也不会受到惩戒。

“这与你何干?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重伤未愈就敢来和我动手,你嫌命太长我可不想背上伤害同门的罪名。”

长旻气得挽出一个剑花,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给卫舒一个教训:让她谦虚做人。

“王畴为什么入狱?他们一家为什么被判流放?”

“这我可不知道!王畴有此祸也许是哪里惹皇帝厌弃,毕竟动手的是皇帝。”卫舒竭力闪躲,无暇思索,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长旻愿意相信她的话,攻势减弱。

“我一向狠辣,信不信在你!”卫舒怀抱双手,她不想再与长旻打斗。其一是她也动了气,其二是如果继续下去让她将毫无秘密可言。

她不会承认她的恨是源自于在乎,她真的很讨厌温长旻。

长旻着实没有想到卫舒会突然放弃反抗,她的手停住,扭转方向,将剑刺入地下,剑身抖动片刻恢复平静。

凉风袭过,发丝拂过卫舒的脸,她冷漠的神情如石刻,无半分温度。长旻看着她,不懂她的情绪为何转变得如此诡异,她愤怒犹存,如今添上几分复杂,这使她张不开嘴,也无法逃离。

“抱歉!我…我…是我冲动了!”想她几时向卫舒认过错,这让她很没面子,总觉得低了她一头,故而声音微弱,吞吞吐吐。

若她敢得寸进尺,她定会让她后悔。长旻心里想到,可接下来的是委屈。以前卫舒先动手的时候,她可从没生气。

卫舒神情稍缓,说:“长旻,我只想说,王畴一家的事不是太平道所为,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