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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哥我猜你就在三爷这里。”说话的叫刘闯,小名虎娃,长得人高马大,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给人很威猛的感觉,他也是刘远洲好友一。

“这么早来找我什么事?”刘远洲奇道。

“帆帆说昨天你把李二那货狠揍了一顿,哈哈,太解气了。”刘闯兴奋道,接着他又似埋怨道:“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也不喊上我呢?”

“唉,我是神仙呢,能提前料到会打架?再说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动手的,要以德服人,以智取胜,知道吗?”刘远洲翻个白眼。

“你就装吧。”刘闯撇撇嘴,又道:“你还去挑水吗,我也在挑水,水桶还在井边丢着呢。”

“嗯,还去挑一次。”说着二人朝着水井走去。

二人说笑着到了井边,已有人在打水了,打声招呼,等了一会就轮到他们打了,打好水临别时刘远洲对刘闯说道:“后天卧虎坪赶集,你有空去吗?顺便去问下喜子和秀才他们,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去赶集了。”

“好,我等下就去问问他们。”刘闯答应道。

刘远洲挑着水回到三爷家的时候,三爷已经在炕上已摆了炕桌,桌上一叠白面烙饼,两大碗小米稀饭,一碟腌咸菜。刘远洲把桶里的水倒进水缸,把挑水的家伙归置原处。再回来三爷已经开吃了,他也不客气,脱鞋上了炕在桌边坐了,端起碗先喝了一口稀饭,接着抓起一张饼卷了大口吃了起来。

“二娃呀,跟你说个事,明后天我就去延州城了,过年应该就在城里过,可惜了,大娃的喜酒我是没法吃喽。”三爷边吃边说道。

“应该的,大过年的一家人就应该团聚在一起,我记得今年清明节大叔和远执哥回来过一次,往后再就没回来过。”刘远洲道。

“是啊,他们几次写信都叫我早些去城里,我也有些想念他们了,呵呵,老了,也不晓得还能再能去几次。”三爷有些伤感。

“说什么丧气话呢,三爷您定能活过一百岁。”刘远洲故作生气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快六十了。呵呵,不说这些了,我走后钥匙留给你,你要帮我看下家门,过年记得给门上贴副对联。”三爷笑道。

“放心,包在我身上。”刘远洲拍着胸脯保证道。

“呵呵,你小子啊。”三爷笑着摇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荷包递给刘远洲道:“这里有差不多七两碎银,你拿着,我晓得你家急用钱,这些全当借你家的,等有了再还,反正我一个老头子也不花什么钱。”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钱,刘远洲一家一年的开销才二十来两银子,刘远波彩礼钱九两九钱银子。

刘远洲下意识就要拒绝,但转念一想,大哥结婚反正是要借钱的,与其叫爸妈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去庄里挨家借,倒不如自己先先拿着这些钱,往后还给三爷就是了。他便接了布袋道:“那行,谢谢三爷了。”

见刘远洲接过了钱,三爷心里高兴,他是真心喜欢刘远洲这个孩子,拿他当亲孙子对待。

二人吃饱饭,刘远洲下了炕收拾碗筷,三爷坐炕头抽起了旱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村里的一些事情。

刘远洲说到昨天傍晚打架之事,三爷嘱咐二娃道:“你要当心李老财那货,睚眦必报,护短,还蛮不讲理。”心下有些担心:“不行,待会我得去敲打敲打那老货,省的我走了故意针对二娃一家。”

刘远洲点点头表示知道,三爷又语重心长道:“得罪李老财不用怕,但他有个在咱施夫县衙做主簿的儿子李福生,那李福生虽未必在意这些小事,但是咱们平头老百姓最好还是不要惹他们,能忍则忍吧。”

刘远洲心里却不以为意,县衙的官老爷又怎么样,还能不讲理吗?嘴上漫不经心说道:“晓得了。”

三爷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少年人哪个不心比天高,等后面被这社会毒打过后就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了。

“也许是我老了,杞人忧天了,不过这李老财倒不必太过在意,我刘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三爷心下想着,这话却不必对这刘远洲这个晚辈说起了,省的他更无所忌惮。

刘远洲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吃过了早饭,母亲张氏正在洗碗,见刘远洲回来了说道:“锅里给你留了馍和稀饭。”

刘远洲说自己在三爷那里吃过了,又把荷包拿出来给了母亲,张氏见这么多钱先是大吃一惊,待听儿子解释了,她才笑着说:“太好了,这下钱总算不那么紧了,三爷真是雪中送炭呐,二娃啊,往后你要多给你三爷做事。”

刘远洲默默点点头。

刘大和儿子刘远波在院子边上挖了个坑,把昨日买的白灰块倒进坑里,再加进去水,白灰就咕嘟嘟开始冒热气了。刘远洲换了件旧衣裳,出来帮着他爸干活。趁着天气好,他们这两天要把刘远波的新房墙面粉刷了。

不说刘远洲一家,再说三爷这里,他吃了早饭,把家里拾掇了一下,换了件崭新的绸面袍子,出了门便朝着李老财家施施然走去,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路上人多了起来,三爷走走停停,见人或打声招呼或扯几句闲话,好一会才走到目的地。

李老财家在村子中间位置,大路边上,用青石砌的高墙围起一座大院子,大门口摆了拴马桩,门上挂着大红灯笼,此时大门正敞开着。

三爷背着手迈步进了大门,眼前好大一片院子,三面各是一排青砖窑洞,和大门这边的围墙形成一个封闭的“口”字。正对着大门的那排窑洞建在高台上,高台中间有台阶供人上下。大门这边的围墙根还建有牲口棚及茅房等。

自家的院子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狗窝了,三爷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

这时右边一间窑洞门帘掀开,出来两人,三爷仔细一瞧顿时笑了起来:“哈哈,福源家二小子,你这脸怎么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福源啊,赶紧找个大夫看看。”

出来二人正是李二和他爸李福源。李二低了头,不说话,心里却恨恨道:“老东西,爷爷我头上的伤还不是你家二娃打的,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面对刘家三爷,他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旁边的李福源向三爷问了好,苦笑道:“还不是和刘大家的二小子打架造的,今早刘大还特意来和我道歉,要我说,不就是孩子间打个架嘛,再说我家这小子也有不对的地方。”

三爷点点头道:“你爸在窑里吧,我去找他,你们忙去吧。”李福源在村庄里的风评还是很好地。

说话间大门口进来三个人,都是李家的长工,李福源便吩咐儿子领着长工出去了。

三爷也不理他们,径直上高台,走到一个窑洞前,大声叫道:“老李呀,哥哥我来看你了。”说完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窑里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坐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个老太太坐炕上做着针线活。老头就是李老财,精瘦精瘦的,一双三角眼耷拉着,两撇鼠须随着烟雾吞吐间一抖一抖的。

李老财眉头皱着,也不起身,怪声怪气道:“喝,我道是谁,原来是刘老三啊,就空着一双手来看哥哥,你还好意思?”

“你李老财李半庄家大业大,还稀罕我这点东西?”三爷笑道,找个凳子坐了。

炕上的老太太是李老财的老伴,见二人一见面就开掐,便放下针线活下了炕,跟三爷说了声便出去了。

老太太出去了,二人便没了顾忌,你一言带枪,我一语还剑,吵吵嚷嚷,心头的火气渐渐上来了,这时李福源提着茶壶走了进来。

“爸,三叔,多大的人了怎么又吵上了?大清早的,来喝些茶。”李福源沏了茶给二人,三爷接过喝了,李老财却气呼呼的不喝。李福源晓得自家老爹的脾气,也不劝,放下茶壶出去了。

喝了茶,三爷火气便消了很多,他记得还有正事要说,便道:“我呢过几天就去延州城了,你也晓得我家大小子在太玄宗延州院做事,前次写信给我说他升任什么管事了,哎呀,我就想着给刘大家的二小子二娃也在里面谋个差事,你说能成吗?”

李老财听了心里就是一震。太玄宗,那可是个了不得的门派啊,三爷的儿子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和自己的儿子,堂堂县衙主簿自是不能相比,但是自己又何必和这种武林宗派的人结怨呢?他心里那点优越感顿时消了很多。

李老财嘴上却不饶人,皮笑肉不笑着道:“呵呵,那要恭喜你家大小子升官发财了。”

“升官发财说不上,但是呢,在延州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三爷喝口茶,得意的笑道。

李老财气呼呼的喝了口茶,不说话了。

三爷见李老财不再说话,知道他心里已经服了软,心情顿时无比舒畅起来,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起身道:“这个茶不好喝,下次来记得上壶好茶,哈哈,哥哥我走了,你不用送了。”说完也不理李老财,出门去了。

“啪。”窑里的李老财狠狠把茶杯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