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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章 晚辈非庸人,误事者轻心

五月廿一日,早膳间,侯孝康忽又想起了当日少林之事,心中愈加起疑。早膳罢,侯孝康动身去薛忍起居处。到得房门外,守门侍从说,薛忍已外出,约午间能回。侯孝康依言,于未时末刻又来,见得薛忍于抱厦西首一小阁内纳凉歇息。侯遂将心中疑惑告与薛忍。薛忍闻言,思忖片刻,即与侯孝康往唐玉宣及其部属所住的客店寻来。

一二刻后,侯薛两人见了唐玉宣。此时欧阳沧浪已动身去南阳,故而两人没见着这“唐叔父”。薛忍道明来意,唐玉宣遂与两人往客店后院一小亭中行去,并安排随从于院门看守,以防他人靠近。而后,三人于小亭中就那日少林之事秘议了小半个时辰。罢了,三人又谈了往金陵去的日程。谈完,侯薛两人又各自回去。

廿三日,天大亮后,唐玉宣及一众从属在客店内用了早膳。早膳过,唐玉宣即命从属收拾行装,等“唐叔父”一到,即启程往金陵行去。不料,整整一个多时辰后,众人仍不见“唐叔父”回来。薛忍也动身前来问唐玉宣,唐叔父到了否?何时可动身?其他派众可都要等不及了。

两日前,薛忍侯孝康两人不见唐叔父,唐玉宣随口说:叔父前往本教安置于岳阳专供传递讯息的一处堂口传递讯息去了。此时,迟迟不见欧阳出现,唐玉宣自是焦急。

薛忍打发去后,唐玉宣回身同候命的一众下属中的石冬月、向廷桢与宋大贤三刀主道:“欧阳特使怕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思来想去,决定留下一两人在此等候接应欧阳,其他人随我先行。”三刀主听了话,都说可。宋大贤又随口问:“不知教主想让谁人留下?”听到宋大贤的话,候命的一众从属不禁都向唐玉宣看来。唐玉宣问到:“这里有几人弓职,几人弦职?”石冬月道:“禀教主,有三名是弓,四名是弦。”唐玉宣道:“就三弓四弦中各选一人留下。”

听了话,候命四弦中的一个三十年岁的心中即想:“这些时日来,我迟迟寻不到向郑渊教主传递讯息的法子,现下可是个的机会,我得把握住了!”想时,又不见他人出声,这人便急挺出身,拱手向唐玉宣道:“属下邓丰仓,弦职,愿留后接应欧阳特使。”此时唐玉宣身边的从属也就十来人,相随已四五日,因而唐玉宣也是留意得他们,只是议事时唐玉宣多半与宋、向、石三刀说话,故而余下的从属多半不知其名姓。此刻这邓丰仓不仅神态恭敬,且说话清晰明了,颇得唐玉宣赞许,唐即想:“这些时日来我思虑重,手下这些人留意得少,眼前这个邓丰仓看着倒是能办事的。”看着邓丰仓时,又想:“此人相貌虽不似善类,但他敢于出头,在此用人之际,于我倒似有些助益的。手底下若多几个这样的人,我或许能省心不少。”唐玉宣想时,出口道:“好,就你留下吧!”

邓丰仓本不知自己的请求会引来唐玉宣如何猜想,见唐玉宣应允时,心中吊着的石头方落了下来,晓得自己的这一试探算是对了。邓丰仓即恭敬地道了句“遵命!”,心中已然欣喜万分。原来五毒教庭中的郑渊见此前派出来的几队人马都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心中便即起疑虑,这次再派宋石向三刀出来追查唐玉宣下落时,便安插了邓丰仓这个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眼线,如有变故便让邓丰仓将计就计,潜伏于唐玉宣身边,设法向教廷告知唐玉宣的动向。不过邓丰仓虽是死党,但他在教中仅是中等职位,于郑渊来讲,算是“美中不足”。

此刻唐玉宣,以为邓丰仓出头,乃是求功之心,故而不多怀疑。跟着,唐玉宣又从此三个弓职的教员中选了个名叫谭波的人,同邓丰仓一同留下,这谭波三四十年纪,瞧着比较忠厚。唐玉宣吩咐:如欧阳回来,两人即跟随欧阳一同赶往金陵;如欧阳不见回来,两人即与一日后自行取道长江,速来金陵复命。唐玉宣做这一安排,心中免不了对欧阳担心挂念。

安置妥当,唐玉宣即带领宋向石一众从属,与薛忍、侯孝康、莫金元、卢凡简等人会同,往城门的方向行去了。

且说欧阳沧浪离了宿芳宫后,白日以轻功急行赶路,至夜幕天黑不能视物才投店歇宿,五月廿二日晚时,即到了江州彭泽县内彭蠡泽与长江交汇处的湖口戍来。因此处距洪都滕王阁已不远,欧阳便寻思,明日卯时三四刻天放亮,即行功赶路,以自己的轻功功力,一二个时辰便能到唐玉宣及其部属的所住之处了。

这么想时,欧阳便早早歇息了。却不料,睡下一个多时辰后,竟口渴难眠。欧阳无奈,只得披衣起身,行出房来找茶水解渴。片刻,遇着店伙计,欧阳便要了茶水。欧阳解了渴,又走动这几下后,睡意竟全然没有了。欧阳至客店大门口,随意往外一瞧,忽地凉风扑面,让人极是清爽。欧阳更不多想,几步便行至客店外街巷来。

气清夜静。夜空中,一轮半亮放光的下弦月于云层中时隐时现,眼前的石板小道也依稀可见。客店行得几步,便心绪大好起来。此时乃二三更天的交替之际,城中百姓已然入睡了。欧阳一人顺着小道走动,望着天上星光月色,只觉四下清凉,心静如水,身心极是舒适。

欧阳所住客店离村西头不远,信步行了片刻不觉已到西首来了。村西首有前后两株大槐树,槐树下有一个供行人遮雨纳凉的草亭。欧阳一人慢行,步子轻,又因修习平云子的功法,听力有进。距亭子尚有二三十丈远时,欧阳听到那高处的亭子内,竟有人在说话。

欧阳心奇,不知这大黑夜的,会有何许人、在此说甚。又悄声行进四五丈后,便隐约可见是两个人在那里低声谈论。欧阳稍凝神,便听得一人道:“这平云子的功法和五毒教的书谱,两大武学技艺,竟都落到唐玉宣一人的身上,可不胀死了她!”另一人道:“这女的如今武功高强,身边又有一帮从属,要想从她身上谋得功法书谱,可确实是个费脑筋的事儿。”不听不知道,听了吓一跳,欧阳即想:“原来是要图谋玉宣功法与书谱的两个恶徒!我这番窃听可是对了!”

欧阳探头,想看清那两人模样,却偏巧云层又遮住的月光,模模糊糊的,实在看望不清。欧阳不能目视时,又听得那人道,“难固然是难,但咱们既想显身武林,逍遥快意,必得奋力搏一搏,赌一把不是!”听时,欧阳不禁又想:“原来平云子的功法始终有人觊觎,玉宣能将它赠授于我,这番信赖与恩情可谓不小,我真该好好报答她才是。”刚想到这,听得另一人道:“你又说,唐玉宣已将平云子的功法移藏到黔地的深山中去了,既是如此,我们又去寻她本人干什么?”听得这句,欧阳即想:“功法移去黔地,这是当日滕王阁时玉宣所话的话,那人既知这话,想必是当时场中众人中的一个了……”正想时,听得那人道:“那只是唐玉宣的一面之词,也不知是真是假?即便是真,黔中黔北那几多大山小山的,谁知道她会藏哪一座山的哪一处地方?没个蛛丝马迹的,你我又得寻到何时去?”听得话,欧阳想:“这人倒是不笨的,晓得玉宣的话没多大用处…”

想时,听另一人随口应到:“还真是这个理儿。”另一人道:“所以说,要得书谱功法,还得制服了唐玉宣本人不可。”唐玉宣乃欧阳心爱之人,听这人的话,欧阳免不了愠怒。怒气将起时,又听另一人道:“不过,你我背离门户,私谋此事,事成了倒可扬名立万,称霸一方;但若不成,事情败露出去,那时偌大武林,可无你我容身之处呀!这赌注可谓不小哟!”

另一人道:“素来这上层功法武林绝学,求者数不胜数!我等与其寄人篱下,庸庸碌碌,不如奋力一搏,求个痛快也!”另一人道:“我倒是敬佩你的气概!但话说回来,那污秽下贱无家无室的行乞之人尚且贪生,何况你我衣食无忧之人。这事关系身家性命,得有些胜算才好!”

另一人道:“那是自然!我费这许多波折约你出来这儿,就是想说道说道,好好谋一谋!”另一人道:“可有什么好法子?”另一人道:“我思来想去琢磨许久,觉着你我此事若想有胜算,非得请出你大巴山上的师叔不可。”另一人道:“你说的是被武林中人称作‘摩天老妖’的公孙鬼?”

因偏处东南,听到“摩天老妖”、“公孙鬼”等名号时,欧阳沧浪全然不知,只得仔细去听。欧阳又听得另一人道:“正是!你的这位师叔擅使毒物和暗器,若请得他出山来,再加你我二人联手协助,寻机制服那唐玉宣,胜算该是不小啦!”欧阳沧浪听到这句,想到这人如此阴谋算计恶毒用心,心中怒气不免又起,觉着这人不除,可不能令自己好睡。

欧阳正想如何出手对付那人时,却又听的另一人道:“这公孙鬼虽是我师叔,但因他远在巴蜀深山之处,距此甚远,我们之间可有几年没有走动了。再者,我这师叔脾气古怪,有‘老妖’之称,我实在不知能不能请得动他!”另一人道:“这一点我也想到过。我听说这公孙鬼先生嗜好毒物与异术,那五毒教的书谱可正合他口味啊!到那时,他拿书谱,你我兄弟俩研习平云子的功法,两下各得其所,岂不妙哉!”另一人听话大喜,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还是你小子灵光呀,我竟没想到这一点!”

另一人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俩得赶紧行动才好!”另一个道:“说到行动,却又有些不易。你我皆是有门户之人,那大巴山摩天岭千里迢迢,来回少不得二十多日,若想留住各自门户这条后路,须得有个法子,掩人耳目才行。万一事情不成,也好各归各门不是!”另一人笑道:“人都说你孟帮主精细鬼,这话可是没错啊!你到底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人姓孟,是个帮派的帮主…”听到这,欧阳心中想。刚想时,听见姓孟的道:“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今儿这司徒老大的丐帮如日中天,我既谋得了个堂主的职位,手底下数十人,岂有轻易丢弃之理!”欧阳心想:“原来这姓孟的已归附了司徒风谷的丐帮!里面混吃混喝,确实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想时,又听一人道:“既是如此,你得趁早想个脱身之计才行,免得拖久了,看他人先得了手,可就悔之晚矣!”听了话,欧阳不禁又想:“这人的恶毒心眼可真不少!姓孟的虽出自黑道,但跟这人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欧阳想时,又听姓孟的道:“这个在理!今夜回去,我自当好好琢磨一番,明日碰头便即商定!”还不及主谋的那人说话,姓孟的又道:“我听说你们当家也是厉害人物,对门中镖师管得甚严,你难道就这么一走了之了?”那人道:“我这边你大可放心了!过几天正好有一趟走去成都的镖,镖旗挂俩,我是其一!正好趁便赶路出行嘛!”姓孟的哈哈一笑道:“我就说嘛!原来你小子早有算计了!”

这俩人虽是四十好几的年纪,因年龄差不多大小,故而姓孟的随口称呼对方小子。同时,听了上面的话,欧阳沧浪早已心想:“难不成这主谋的恶人是哪个镖局中的哪个镖师?”旋即又想,“对了!此处正是江州地界,都说江州的四海镖局中有那么些个厉害镖师,那说话的想是四海镖局的了!”

刚想到这,听姓孟的道:“你方才说镖头两个,那另外一个是谁人?等到了巴蜀那边又该如何撇开他?”那主谋的镖师道:“这确实是个难题,现在可还不好说,只得路上随机应变了!”姓孟的同时问了两个问题,前一个包藏了此刻欧阳极想知道的重要讯息,欧阳已然凝神静候。却不知道那镖师有意还是无意,说话时避开了前一个。姓孟的或是觉得无关紧要,也没有再问。厚云移过,月光从云块间透射下来。欧阳想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却不想空中月亮有云头飘动,又恐为对方发觉而不敢靠近,竟看不清两人的仔细模样。

“今晚到此,你我就各自回去歇了?”欧阳观望时,那主谋的镖师忽又道。姓孟的随口道:“也好。明晚碰头,再仔细说道。”

欧阳听到“明晚碰头再仔细说道”一句时,不禁想到:“糟糕,明晚我已不在这儿了,可怎么得知他俩还会有什么阴谋,还会谋划些什么?”欧阳心想时,忽听得呼呼两下,那两人起用轻功,朝南边与西南两个方向各自急奔而去了。这一下大出欧阳之意料。本来欧阳此时已习得了平云子七八重的功法,出手制服这两人已然不是太难之事,但欧阳不料到两人说离开便离开,而且是轻功奔去了。

欧阳一惊,心叫到:“啊呀!这下可更遭啦!这俩人分了不同的方向,我是追哪一个才好!”眼看人将去远,欧阳再不敢多想,望住距自己稍近的那一个,提口真气猛地追了上去。到底是那平云子的功法厉害,只听呼呼的凉风在耳边急响,一股运起的真气还没过半,欧阳便飞奔到那人身后四五丈来了。

那人猛听得身后风声,一惊之下便即收身回头,望住欧阳,脸上神色一紧,问到:“你是谁人!”欧阳自恃功法高强,想出手前先戏弄对方一番,便随着那人口吻也道:“你又是谁人!”此时离得近,欧阳看清这人他不曾见过,是个生面孔,而从两人刚才的对话可知,他便是姓孟的那一个。

姓孟的见欧阳似乎有备而来又情形不明,即道:“阁下待要怎样?”欧阳此时是“唐叔父”的装扮,见这人认不出,便确信自己与他是不曾见过的;也就可推断,他不是这段时日来各帮派中出现的人。欧阳随口道:“在下听说平云子的功法与五毒教的书谱厉害非常,也想瞧瞧!”听到这,姓孟的知道,方才自己与镖师的谈话已被眼前人听到了。

一丝恼怒在脸上闪现过后,姓孟的含笑道:“原来兄台也是同道中人,可是巧了!适才在下与王镖头的谈话,想必兄台也已听到了!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兄台果真有此心意,不如咱们三人明晚一聚,再细谈一番如何?”欧阳听他说“王镖头”,心中即想:“原来那另外的一个姓王!”想时,见姓孟的正望着自己,脸上神色,显是等自己回话之意。欧阳即寻思如何开口,以套问出他两人原本的来路名号。

欧阳正要开口,忽见得姓孟的下放的右手手掌一动翻出。这一下大出欧阳意料之外。跟着欧阳猛醒过来,心中惊呼一声“不好!”时,左肩感到一下剧痛,已是中了对方突发而来的暗器了。

姓孟的见欧阳脸上神色突变,便知自己得手,欧阳已中暗器了。姓孟的不敢迟疑,急忙使出推身之法,身子向后倒滑出去了数丈,猛地撞在了一个土堆上。这一撞,姓孟的不觉疼痛也不及多想,即向欧阳叫到:“飞镖上已喂了毒物,兄台好自为之吧!”边说时,边转身飞逃。

原来姓孟的见欧阳后来赶上,同时说语神情中大含有恃无恐之意,意识到欧阳的功力必在自己之上,若让欧阳先出手,自己必然不讨好处,故而压下心中恼怒,说话稳住欧阳,而后趁其不备,突发暗器制敌。

姓孟的想击打的原本是欧阳的脏器,要欧阳性命,但他瞧出欧阳功力高强,又怕欧阳瞧出他举动,心中到底是非常紧张,以至于暗器打出来,击中的只是欧阳左肩。而后姓孟的使推身法,急忙避开,也是防备欧阳发功伤到自己;又因姓孟的后推之法不熟,故而撞在了土堆上;也是怕欧阳追赶自己,姓孟的奔逃时急呼飞锥有毒,好让欧阳不敢妄动。

姓孟的这一下已然使欧阳大怒,但听对方说飞锥有毒时,果真觉得左肩既如火烤又如针扎,痛得怪异,便知他所说不假。欧阳又猛然想起上面主谋镖师的话:姓孟的是那什么摩天老妖的师侄儿,而那摩天老妖擅使毒物;姓孟的既与那摩天老妖同出一门,会些毒物,是大有可能的事……想到这点,欧阳更不多疑,确信自己已中毒物。

欧阳在余杭宋氏门下做刺客时,即了解到江湖上的各样毒物,有些确实厉害非常,轻者可使人废手废脚,重者可使人丢掉性命。其时,欧阳想追上去杀了姓孟的以出胸中闷气,却不想这一下姓孟的为了活命,已使出了浑身之力,运功比方才可急了许多。又想到毒物的厉害,欧阳不敢大意,只得忍下心中恶气,不去追赶姓孟其人。

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后,欧阳伸手拔除飞锥;锥子拔出后,欧阳即就地坐下。盘膝坐下后,欧阳即缓和心绪,调匀呼吸。

欧阳屈肘抬臂与肩齐平,瞧出那锥子击中的果是手阳明经的肩髃穴。当下出手以点穴之法封住与肩髃穴相邻近的表里诸穴,使毒物不至扩散侵体。这一番自救手法仅是片刻功夫,欧阳却已额上冒汗。

封穴后,欧阳又以平云子的禅指功夫,斜对住肩髃穴,逼挤毒物。功力逼压之下,肩髃穴上的毒物即连同血水缓缓渗出。欧阳咬牙忍痛,如此反复了几下。反复几下后,那如火烤与针扎并作的异痛才缓了许多。

异痛缓和,收功歇了几口气,欧阳才心中自语到:“想当初在吴越做杀手时,仅是江湖武林二三流的功法,背着一把剑,风里来雨里去,却始终小心谨慎,于是许多的暗器阴招都躲了过去了。如今习了平云子前辈的功法,跻身江湖武林顶级高手之列,却不想因此而大意轻敌,中了敌手的暗算……这当真是可笑了!”想时,欧阳不免苦笑自己。

苦笑后,又想:“这姓孟的,功夫不算厉害,胆子却不小!竟能如此当面做戏,算计于我!”又自笑道,“该不是老天爷有意警醒我,让我成为顶级高手前,必须有此教训,好让我以后谦虚谨慎行事?!”想时,欧阳不免又苦笑。苦笑一回,欧阳才伸臂举手去擦拭额头汗水。

欧阳擦拭过额头汗水,又想起头顶上的老天爷来,遂又抬头向天空望去。此刻云层游散,一轮半亮的月亮悬于空中,倒有些明净。对着星空明月,欧阳沧浪又呆望了一阵。呆望了一阵后,觉着左肩虽有疼痛,却不似先前那般剧烈了,热汗也全然没有了。

欧阳站起身,带着隐隐失落与左肩余痛,缓步行回客栈。

欧阳沧浪回得客店睡房后,又想起方才那两人算计的事情来,尤其是该如何除掉那主谋的镖师,免不了就着此思绪与心中疑团思索了好一大阵,辗转难眠,直有大半个时辰。约四更天后,欧阳才于不知不觉中睡去。

次日,即廿三日醒来时,已是巳时过半了。欧阳猛然想起这个时辰该是与唐玉宣会合的时刻了,自己人却还身在数百里开外的彭蠡湖口!该如何是好!欧阳沧浪心中叫急,忙起身披衣,而后出了客店,急行到人家少的地方,便欲提气飞奔。却不想欧阳身子刚跃出几丈,昨晚中毒锥的左肩隐隐作痛,大是不适。欧阳不得已又落回地面,以寻常人一般步行。此刻,欧阳才知晓,左肩昨晚中了那一下锥扎毒物,此时虽无大碍,但到底影响了周天运行,是不能像之前那般轻功急行的了。望着眼前一铺而去的大小湖泽漫漫无际,想到渡船之慢,不能如愿与唐玉宣见面;想到唐玉宣可能因此而担心,心中免不了满是惆怅、无奈,于昨夜的轻率之心到底有许多自责。

正当欧阳沧浪惆怅无奈时,洪都客店内的邓丰仓找个事由,撇开了同他留下的谭波,原来谭波虽是弓主,职位上高邓丰仓一等,但他为人宽厚,且五毒教隔级方能管制,两人正好邻级,故而不能管制。于是乎,邓丰仓便有了可乘之机,他一人悄悄行来了洪都西北城郊的一个客栈。邓丰仓察言观色,见这客栈的掌柜是个喜爱钱财而又有些能耐的可用之人,便悄声与之搭话。几句话后,邓丰仓即于袖口囊中取出一支小竹筒一般而又刻有特殊标志的物事与一个足有五两重的金锭,道:“这个小金锭只是定金,如果兄台能将我手中的这支小竹筒送到岳州城府南门客栈人称‘彭三叔’的一个厨头手中,可另外得两倍于此的重金酬谢!”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见了眼前的金锭,那掌柜已心花怒放,再听两倍于此的重金时,更是欢喜不已,当即笑容满面地道:“好说,好说!在下一定不敢迟误,定能将您的物事完好送到!”

见对方满口答话,邓丰仓又道:“不过,兄台可得仔细!第一,此事你不得与他人透露!第二,你得抓紧赶路,不得过多耽搁!物事送到,拿了酬金,你便回来客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邓丰仓说时,故意打量了一下客栈上下与掌柜其人,“麻烦就大啦!”店掌柜听其言、观其色,当即明白邓丰仓警告之意,便忙堆笑点头道:“在下明白!保证误不了事!”这么说清楚后,邓丰仓才把手中竹筒与金锭交到了掌柜的手上。

掌柜的也是识事之人,接过物事与金锭,即道:“在下这就安排,日夜赶路,把物事往岳州送去!”邓丰仓笑道:“如此极好!但也得留意路途盗匪强人!”掌柜的忙又道:“那是!在下自有法子,您放心!”邓丰仓这才拱手道:“祝您一路顺风,早到早回!在下就先告辞啦!”——“一定!一定!”掌柜的忙拱手哈腰送行。

再说回彭泽湖口的欧阳沧浪。欧阳正当心中闷闷要问行路的渡船时,忽地心想:“对了!如当日所说,玉宣等我碰头后,便是启程赶往金陵!我此刻在湖口戍,乘江船直流而下,即是到金陵去的,而且比之从洪都城内出发,要少出一二日的行程,不仅不为慢而且还走在他们前面了!”想时,欧阳豁然开朗,心中郁郁顿时去了。跟着,欧阳心中不禁又道:“就这么定啦!改往左行,找船家,下江东!”又想,“但愿玉宣他们往北来,也取长江水道这条路。我且行且留意,或许就能碰着他们啦!”心中说完,欧阳沧浪便开开心心地转身找船家去了。

且说,唐玉宣一行人出了洪都东门,至外郭城岔路口时,即不知走哪一条路了。莫金元随口道:“往北走,乘船过彭蠡,至彭泽湖口戍,便是渡头,可找江船顺江直流而下啦!”侯孝康道:“行舟乘船虽省力,但到底是顺水慢游,策马陆路奔走,要快得许多。”卢凡简道:“那不是!要省钱省力,可乘船;若要抓紧赶路,就得走陆路了!”唐玉宣道:“如是陆路,该怎么走?”莫金元抢道:“由此向东,取道景德,到了景德再走黄山;至黄山,再奔宣城;到得宣城,金陵就在北边不远啦!”唐玉宣道:“该多少日行程?”卢凡简捻须道:“快马加鞭,少不得四日。”

听了话,唐玉宣看着左右的侯孝康、薛忍道:“你们以为如何?”薛忍开口道:“如方才侯兄之言,要快些到金陵,自然得走陆路了!水路行船可没那么快。”莫金元又抢道:“那便走陆路好啦!”唐玉宣道:“那咱们不迟疑了,走陆路吧!”唐玉宣说完,四人领着各自的从属,一行数十人,往景德的方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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