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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章 高手齐出动,黑夜入王宫

第90章 高手齐出动,黑夜入王宫

话说古不往拜访相府,向相国宋远推荐王守一,谋求职务,又闲谈了一些。末了,古不往告别相府,携管家归转,一路上二人又闲谈了一些。一阵后,古不往携管家回至府邸。

王守一其时正于前院中的一个亭子下闲坐纳凉,见古不往归来,便上前问候。古不往谈妥了事情,心情颇好,随口道:“你回来啦。”王守一道:“回来有一二刻了。大哥去哪了?”古不往颇为得意,道:“我去了趟相国宋远的府邸,与你谋了个职位。”因此时天热,屋内坐着发闷,故而古不往一面讲一面同王守一又行去凉亭坐下,身后的管家自去安顿车马。

王守一听了古不往的话,微微有些惊喜,道:“谋了什么职位?”古不往随手捋捋紫须,道:“咱们这大宋国啊,它是赖三宝党团起家的,故而国主于党团事务十分在意!党团的枢要又是护法堂,如今的护法堂可是极大的府衙,据说有上万徒属人员,分了东南西北四个堂口,每一堂口设堂主一名,统领事务。方才宋远相国说了,四大堂主中正好缺了个北方玄武堂主,有意举荐你去坐任呢。堂主管制二三千党团徒众,此后也够你忙活的啦!”

王守一心中道:“二三千的下属,这职位跟我当初在昆仑教做七峰主之一差不多,看来这相国宋远也是‘知人善任’的。”王守一觉着这职位跟在昆仑教中做峰主差不多,因此不甚在意。听得古不往续道:“宋远相国说了,党团中的高等职位非同寻常,必得经由国主宋公亲自任命方可,因此还得待他请示了国主方可呢!”王守一倒不想到,这个三宝党内属的职位竟然还要国主任命,心中微微一惊,留意了几分。

王守一随口道:“那护法堂又归谁总管?”古不往道:“据宋远相国说,此前是一个叫聂震天的管,如今聂震天因故离职,闲居在家,护法堂总管已由南子夫人坐任了。”王守一微微一惊,随口道:“因故离职?什么事故?”古不往道:“也不知什么事故,宋远相国没讲明,想来是有什么内情的,咱不便多问。”王守一道:“你说的南子夫人便是同去了洛阳请咱们的那个美妇?”古不往道:“嗯,正是此人。”跟着一笑,露出色相,续道,“她身上的清香味,可是令人舒服呢,你在她手下办差,不正可跟她套套近乎,尝她一些甜头么!”

王守一随口道:“我眼睛都坏了一只,不大成个人样,还跟她套什么近乎?再说了,那护法堂中,还有三个堂主,也不一定能轮到我呀!”古不往闻言,见王守一颓丧,心中笑了一笑,口上道:“那有什么要紧,你好生干事,令她刮目相看,不就得她正眼相视了么!”继而道,“再说了,为兄我还是绝无仅有的本国国师,官居三品,日后有为兄与你照应,还怕你升迁不了么?方才宋远相国已说了,这三品可万万不可小觑呢,同朝众官之中,唯有宋远一人是二品,其余如大司马石凤权、左副相宇文德、右副相周沧、户部令向春和、御史大夫马元通等皆为三品,而三品以下的四五六三个品阶,亦属朝堂中的中高级官阶,七品以下的方是低级官阶。”

王守一随口道:“那护法堂的堂主居于何品?”古不往道:“这个我不曾问明宋远相国,不过归途中时,听管家讲了,似是六品。”王守一闻言,心中淡淡的,思想到:“原来是个偏下的品阶!”古不往见王守一不大欢喜,道:“你可别不在意,六品好歹也高过七八九三个品次,而方才管家说了,本朝中七八九三个品次的官员,可大有人在呢!你一来便在他们众人之上,还不得欢喜庆幸!”王守一随口应了一句,继而思想:“无论好坏,我都是服用了唐玉宣毒物的人了,总归要听命于他们几个,受他们差遣使唤的,哪有入朝为官的命呀!”

古不往见了王守一的面色,心中忽然醒悟,正色道:“是了!这几日来,我见你时常有心神不宁之状,莫非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王守一心中一惊,急道:“没有没有!”说时,瞧见古不往仍是怀疑面色,续道:“只是四弟章世典和二哥安达沙相继死去,我有兔死狐悲之感,不大安宁。”古不往听得如此,心中方信了,道:“战斗拼杀之事本就凶险无比,生死全在天命,你不必过于在意!如今既得大宋国主恩遇,咱俩只管安心干事便是!再说了,如今成了朝廷命官,总好过往日那些江湖拼杀,奔波劳碌的生活,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王守一因不知该不该跟古不往言明自己已服用唐玉宣蛊种一事,恐讲多了自己露出马脚,遂应了一声,以结束谈论。于是乎,二人各自安睡。

话说司马艳阳一面,众人已行回客店,正要歇息时,艳阳生出一个主意,遂扣玉宣的房门,向她问:“可还有没有那肠虫蛊种?”玉宣微微一惊,道:“没有了。要它做什么?”艳阳道:“令王守一设法让古不往也服下一个。”玉宣一笑,道:“这样药物难做得很,那些蛊种是在人的腹腔里面培育出来的,而且人的腔体还不能腐烂,否则蛊种会坏死。”

艳阳大惊,脱口道:“人的腹腔里培育出来的!”玉宣正色相应。艳阳又惊问到:“活人,还是死人?”玉宣道:“死了不久的人。”艳阳道:“专门将人杀了,去培育蛊种么?”玉宣道:“自然不能那样了,是死囚的身体。天底下不是处处皆有该杀该死的恶人么。”艳阳惊惧稍减,应道:“那倒是的。既然死人不少,为何又难制呢?”

玉宣道:“因为不光有死囚,而且他们死的时候也得对。比如冬日天冷,蛊种难活,做不了,而如今这样的夏日,蛊种虽易于成活,但人体腐烂过快,至迟五日便得更换一个,而蛊种培育成,须得满满三个月,一个死人的腹腔至多培育十个蛊种。虽说年年皆有死囚,但不是仅仅出现在夏日,碰巧许多时候的夏日,反倒没有死囚出现。”艳阳闻言明了,道:“如此看来,那蛊种确是难得。”随口又道:“听姐姐你的话,这样药物做起来也够恶心人的,不知你教派中是什么人做?”

玉宣道:“本教中有专职炼制各样药物的‘药洞’和‘丹洞’,设洞主一名和属员数百人,类似于中原教派的‘院’、‘堂’或‘房’,是他们在做。”艳阳道:“原来如此。”玉宣随口又道:“这一次出来,我不知会用得上,因此携带不多。当初在洛阳时,接连用了三四粒,确实有些过度了,以至眼下要一个也没有了。”艳阳应了一声,道:“我不过随口问问,其实玉剑已不在古不往手中,这个主意或许行不通。”转而道,“只是大姐姐你那灵药好使得很,若是多的话,让宋国的紧要人物们服用一些,便万事大吉了。”玉宣见艳阳讲得天真,莞尔一笑。艳阳是个痴情爱美的种,见玉宣笑容美丽,双眼不禁给迷了一下。清醒后,艳阳别无他事,遂告辞行转自己的房间去了。

次日清晨,欧阳沧浪向艳阳几人知会了一声,并留下了徒弟杨在田和窦良随艳阳几人,听候几人商议或差遣,他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匆匆寻聂震天的宅院去了。原来欧阳跟聂震天兄弟情深,欲趁机去探望聂震天一番。

聂震天的宅子在万松岭东北侧的杭州内城之中,艳阳众人夜间宿于西湖东侧的客店中,距离聂的宅子四五里远。欧阳徒步行走,一二刻后,抵达聂宅门前。欧阳扣门后,行出了一个老管家,正是当初聂震天在江都时,与聂震天看管老母陵墓的那个聂家老仆,这个老仆识得欧阳,因此颇为惊讶,急望了望左右,见无人跟随,遂将欧阳请进。

欧阳进院,老管家说相公聂震天和两个夫人——季云和陈灵素皆在宅中。欧阳谢过了老管家,自己去见聂震天,管家自去忙活。聂震天住的是一个寻常宅子,宅院长约十丈,阔六七丈,跟城中小富人家的宅院一般大小,聂震天五六口人,倒也够住。欧阳望了一眼宅院,心想:“聂大哥身为吴越第一高手,出于恩义,放着高官厚禄不做,屈身在此小院之中,真是难为他了……”

欧阳感叹间,聂震天和二夫人皆自中堂中行了出来,欧阳瞧见此时的陈灵素有了身孕,大了肚子,颇为惊喜。聂震天猛然见是阔别已久的昔日兄弟欧阳,大感意外。跟着,欧阳正要说话时,聂震天急忙出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着上来低声道:“此处不便,咱们进屋里讲!”

不片刻,二人进厅中。

欧阳道:“方才是怎么啦?”聂震天道:“实不相瞒,我如今不大令国主安心,外边怕会有党团的人员监视呢。”欧阳应了一声,随口道:“想来也是如此。”聂震天奇道:“兄弟今日如何来了我这里?”欧阳道:“宋公得了西域昆仑教的玉石小剑,此剑神力无比,天下无人能敌,孔公生怕宋公打过江都去,因此差我来查探动静。”聂震天惊了一惊,道:“此事兄弟你如何得知?那玉剑又如何流落到了杭州这里了?”

欧阳随口道:“此剑最初是西蜀的司马艳阳所得,半月前又落入了原昆仑教长老古不往手中,古不往于中原一带,仗着此神剑横行了十来日,引起了极大风波,因此给杭州这里的宋公得知,宋公以国师及高官厚禄为诱,终将古不往和玉剑引来杭州了,那古不往今日已给宋公拜为国师啦!”聂震天闻言心惊,却不置可否。

聂震天见欧阳神色仍紧,似有未讲之话,道:“兄弟来我这里,可有别事?”欧阳道:“小弟本有请大哥你随我同去江都之意,却不知大哥意下如何?”聂震天怅然一叹,道:“宋公和孔公皆有恩情于我,我向着哪一个皆不是,着实难做。”欧阳道:“大哥之言不错。”转而又道,“不过大哥空有一身好武艺,日日月月如此闲居,也不是个事呀!”

欧阳二人谈论时,陈灵素和季云便在厅外窃听,此时季云猛然听了欧阳的话,觉着讲到她的心坎去了,禁不住行了出来。季云大发牢骚,道:“欧阳讲的太是了!他是党团中的第一高手,宋公也多次差人来请他,他硬是不出去,不晓得他是摆什么架子!如今整日在家弄他那些花草,弄池子里的那几条活死鱼,一个八尺高的大男人,放着大好的出路不就,成了什么样子?”原来时日久了,季云闲暇不住,且她极爱体面,总免不了跟她人攀比,瞧见城中许多高官大家的女人,还有王室宋家的女眷,个个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唯有做聂震天的女人,窝囊得连达官贵人家里奴仆都不如,因此心中窝火。

聂震天晓得自己对不住两个夫人,但他有自己的苦衷,此刻听得季云如此抱怨自己,心中却也大不好受。聂震天红着脸,道:“我晓得你心里的怨气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看你还是将姓名改回‘季云’好了,别假惺惺地跟着我姓,你我二人心志不一,我别扭得很!”因二年前,季云跟随聂震天出逃金陵,走去滁州时,随了聂震天姓,改名“聂娥”,“季云”是她的本名,聂震天因此而有这几句话。

季云没料到聂震天会如此挖苦自己,面色涨红,怒道:“你是嫌弃我,铁心要挖苦我了是么?”聂震天道:“如今是你嫌弃了我,还来恶人先告状!”聂震天讲得属实,季云既羞又怒,随口道:“你既要我改姓,还不如你将我休了,放我跟云儿出去,一了百了!”“云儿”是季云跟聂震天的女儿,如今已满二岁,因她出生时,季云已改随聂震天姓,且换了名字,再者她正好是女儿,因此季云便要求聂震天将她起做当初季云的名字,即聂云。

季云讲完,聂震天正色道:“你出去可以,但不能将云儿带走!她是我的女儿,只要我还在,便不会让你带她走!”季云大怒,又无可奈何,道:“你是要我净身出户么?那你也太狠心!”原来季云虽怨恨聂震天,却晓得自己没多大能耐,再过几年又将人老珠黄,离开了聂震天,必然讨不到多少好处去,同时发觉聂震天疼爱女儿,因此必然要将女儿攥在手心,以挟制聂震天,与自己留条后路。

聂震天听了季云的话,板着脸,不回应。小聂云不知什么时候给二人争吵的话声吸引了过来,见二人吵得厉害,急跑出来,直至聂震天身旁,向聂震天依靠去,张着稚嫩小嘴道:“我不要出去!我要跟爹爹在一块儿!”聂震天见女儿可爱,又意向自己,心中十分欣慰,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云儿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出去的!爹爹天天跟你在一块,陪着你在院子里当秋天,喂鱼儿,养兔子!”小聂云心中欢喜。欧阳瞧见聂震天跟女儿讲话时,面色极是平静柔和,晓得他这样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第二的厉害男子汉,其实内心极为柔弱,欧阳不禁动容。

季云连连给聂震天挤兑,此刻瞧见女儿也不向自己,面上大觉无光,心中更是羞怒,望小聂云道:“你这个小蹄子,非得将我气死是不是?我怀你十月,什么事都干不成,出来那一天,还险些将我整死,到头来还不要我了?”季云感觉怨气出不成,还给他父女二人一同孤立,心里说不出的委屈,便要流出了泪来。一旁的陈灵素急忙出来宽慰季云道:“云儿她才两岁,她能晓得什么?你何必往心里去!这里还有客人呢,咱们回里屋去吧!”聂娥醒起,抽泣了一下,急忙转身同陈灵素而去。欧阳坐于聂震天旁侧,见他夫妻二人如此,颇为尴尬。

幸是聂震天不将欧阳视为外人,而聂震天、季云和欧阳,三人确实也是知根知底。聂震天抱着小聂云,随口叹气道:“亏是你当初巧遇了灵素,我二人又得重逢,成了夫妻,不然单跟季云过,这个家只怕今年年初便不成了!”欧阳见聂震天并不视自己为外人,面上的别扭消去了一些,随口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哥不必往心里去!”聂震天道:“我晓得如今我这样子,确是对不住她二人,可我也是命运所逼,出于无奈呀!”

欧阳正色道:“据实而言,大哥你这一身好武功,又是四五十的壮年男子汉,年年闲居在家,确是可惜了!咱们都是大活人,何苦画地为牢,自个儿囚禁自个儿呢!”聂震天惊异,道:“你也不能体会我的苦衷?我去江都,孔公便要我打宋公,我若出了这个门,应了宋公的差遣,他便要我打孔公?他二人皆诚心待我,教我如何是好啊!”

欧阳闻言沉吟,不片刻,似得了主意,低声道:“实不相瞒,如今西蜀司马家的公子司马艳阳也在杭州城中,为那昆仑玉剑之事,我和孔公之所以得知此事,便是他告知的。且今早我来你这里时,我已跟他们谈及,他听到了你的武功和为人,十分叹息,大有倾慕和敬重之意!若大哥你在吴越这里实在为难,何不跟了司马公子去西蜀谋生?据说司马家乃是西蜀名副其实的主人,眼下司马家的公子又仅剩司马艳阳一个了,跟了他,必然大有可为!”继而道,“你若有此心意,我出去与你探探司马艳阳的口风,看他能与你个什么差事!”

聂震天道:“话虽如此,可我母亲的坟墓在杭州,这个如何搬走出去?”欧阳叹了一声,道:“虽说你是出于孝道,可也不能让已故了多年的老母亲将你囚禁住了啊!你才四五十年纪,人生还有好几十年的光阴呢,可如何闲耗得过!”聂震天叹道:“母亲同我相依为命数十年,她生前我没能尽孝道,如今转去了地下,我又怎么愧对于她的阴灵啊!”欧阳道:“我倒是不以为然!天下父母,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儿出人头地的,你如今因为伯母陵墓而给困在杭州,若伯母她地下有知,想必也不会安宁,当真如此,你倒是不孝了!”聂震天不曾想过这一节,闻言一惊。

话说此时院门外,又咕噜咕噜地赶来了一个马车,马车两侧还跟有左右两队卫仕。马车停下后,架车的车夫,急搭了小梯,跟着里头行出了一人,四五十年纪,举止沉稳,气态高贵,此人去年底来过聂宅一次,老管家认得他,正是“大宋”的相国宋远。老管家晓得里头是欧阳和自家相公谈论,万不能给宋远看到,因此心中大惊。

老管家惊急之下,便要转身去告知聂震天,奈何宋远丝毫不摆架子,他已瞧见了老管家,便出口道:“老管家哪里去,认不得宋某人么?”老管家不得已,只得回了身来,强笑道:“相国大人说的是哪里话!老奴正要进去向聂相公告知,好让相公他来此迎接相国呢!”宋远信以为真,心中欢喜,笑道:“不必啦,不必啦!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一二十年的交情了,哪里还须如此客套!”宋远说时,已行至老管家跟前来,那十几个护卫和驾车的车夫自在门外等候。

“听老管家的话,震天兄弟是在里头的了,如此可再好不过!”宋远说时,便要大步向院里行去。老管家心中叫苦,急道:“您乃我大宋相国,皇亲国戚,尊崇无比!您纡尊降贵,莅临小宅,我家相公岂有不出迎之礼?老朽还是赶紧去告知为好!”宋远道:“不是我笑话,你家的院子也才这么大一点,不几步便垮过去了,还要什么出迎不出迎的!”宋远说时,已跨步进院,老管家想拦阻,却不得道理。

宋远瞧见老管家面色不好,道:“你何苦愁闷着脸呢,本相上你家门又不是讨债来的!”老管家一惊,急消愁色,道:“老奴不敢!不知相国大人有何贵干?”宋远道:“大好的差事呢,等着请我喝喜酒吧!”二人距聂宅的正堂已没几步,老管家心中惊慌,不得已只得望里叫唤道:“聂相公!宋远相国大驾光临,你赶紧出来迎接呐!”宋远见老管家急急忙忙,以为他是敬畏自己,心中拘谨,随口笑道:“老管家可太客气啦!”

厅堂里头,聂震天和欧阳闻言大惊。聂震天急将怀抱中的小聂云放了地上,道:“进里屋寻母亲去!”小聂云乖巧地应了一声,跑去。聂震天急又向欧阳道:“我出去见他,你先藏起来!”欧阳急得不知方向,又不熟识聂震天的屋子,道:“往哪里藏呢?”聂震天往旁侧的花厅一指,道:“那里!”欧阳瞧见,急忙蹿了过去。

聂震天行出,正要下阶去时,宋远已至跟前来。聂震天急拱手道:“相国大驾光临,聂某有失远迎!”宋远笑道:“聂兄客气啦!瞧你那慌张的模样,还怕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成?”聂震天随口道个“哪里哪里!”,心中却叫苦。跟着,宋远登阶,二人行入正厅。聂震天随口唤老管家沏茶伺候。却不想,聂震天讲完,宋远正好瞧见厅堂主客坐卧的几案上有茶盅,且盅中的茶水还冒着热气。这是方才陈灵素与欧阳和聂震天沏的茶水。

宋远心中惊奇,道:“家中有客?”聂震天顺着宋远的目光,望见茶盅,心中猛然一惊,道:“是…是方才在下跟内人喝过的!”宋远见聂震天神色惊慌,心中甚疑,道:“既是跟夫人喝茶,聂兄你何必惊慌?”聂震天一时不知如何答应,旁侧花厅躲藏中的欧阳亦叫苦不迭。陈灵素见丈夫头脑不够灵光,出了麻烦,急自旁侧里屋行了出来,望宋远道:“其实是王廷尉来过了,我家相公他生怕相国您怪罪,因此不敢言明!”王红木是宋国的廷尉,掌刑狱之事,王红木虽得国主宋高赏识,却跟宋远不和,陈灵素因此提他。

果然,宋远闻言有些不快,道:“他人呢?”聂震天道:“听说你来,自后门出去了。”宋远道:“你们讲的什么事?”聂震天得了陈灵素这一下点拨,得了主意,随口道:“他说他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生怕日后落不得好下场,若我日后能出头,务必顾念当初的情义,关照他一些。”王红木是三宝党护法堂出身,曾是聂震天的下属,聂震天因此说话。

宋远道:“他这话想必是针对我的。”聂震天见宋远信了,心中方安定下来,随口又道:“我回他说,我如今自身难保,可是照应不了任何一人的了。”宋远闻言一笑,道:“我今日来,便是奉了国主之命,有一个大好的差事,请聂兄弟去领受呢!”聂震天一惊,道:“什么差事?”

此时陈灵素已退去,宋远遂道:“实不相瞒,国主如今得了昆仑山的玉石神剑,不过此剑是由昆仑教的一个长老携来的,此人叫古不往,国主为的答谢他献剑的功劳,已拜他为国师。不过此人有一样十分厉害的武艺,叫阴风毒杀掌,此武功不好对付,再者此人无儿无女,原是个亡命之徒,此种人最易叛变,绝不如聂兄弟你这般忠厚善良!国主始终还是相信聂兄弟你的为人,因此差我来请聂兄你去做金吾卫的统帅,封‘龙虎大将军’,此后常随国主左右,以备人事有变!”金吾卫是宋高亲领的近禁卫军。

聂震天经了方才季云的争吵,还有欧阳的交谈,已认识到了自己的“窝囊”处境,或许大夫人陈灵素虽未言明,心中却亦有抱怨之意,因此心动。正此时,后屋悄悄偷听的季云匆匆行了出来,于聂震天身前盈盈跪倒,一面擦拭泪痕,一面道:“方才是我不对,相公您便答允了国主的任命了罢!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只要你答允了为主公恩赐,日后无论你打我骂我,我都默默受着,再不顶撞于你!”季云说罢,又作伤心抽泣状,举手巾擦拭泪珠。

聂震天见她已跪在地上,又温言软语,讲什么“打她骂她都默默受着”,哪里还再怒她,不过聂震天乃是耿直心性,不知季云会心态变得如此疾快,不由皱起眉头来,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季云也是料定了聂震天直善的心性,晓得自己低头认错,他便不会追究自己,因此才讲了这几句,有了这样一副姿态。

宋远听了季云的话,不由问到:“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聂震天冷言道:“她怨我闲在家里,没钱养家,供她花销呢!”陈灵素生怕宋远起疑,急又蹿了出来,道:“皆是些夫妻间的日常口角琐事,让相国大人见笑了!”说时急拉起了季云,道:“咱们还是转里屋去罢!”季云也晓得家丑不宜外扬,遂起身随陈灵素而去。

宋远听了聂震天和陈灵素的话,觉着正可为自己所用,不禁一笑,道:“也怪不得聂娥她怨你,你一个大好的男儿,整日闲居在家,确实也不成样子嘛!如今正好,国主有命,却不正是聂兄你出山的大好时机么?你看方才聂娥都与你跪下认罪了,可见咱们大男儿,还是得官职在身的好啊!不然,便是我这国主的同胞兄弟,也难免给人看扁了呀!”聂震天闻言,忽然觉得了人心势力,世态炎凉,不由叹出了一气。宋远道:“人心世道本就如此,兄弟你何须叹息。”

聂震天道:“既然如此,相国你且转去禀告国主一声,聂某明日便去领命些恩!”宋远已不是第一次来劝说聂震天,晓得此人虽忠义,却有些木头脑袋,此番来,能否成事,实无把握,此刻听见聂震天竟然答允了,心中自然欢喜。宋远道:“如此甚好!咱们本就是党团中多年的兄弟,日后又可一同共事啦!”聂震天亦勉力一笑。宋远起身,欢快而去。里屋中的季云和陈灵素听见了聂震天的话,果然都欣喜无限。

片刻,宋远车马已去,欧阳又行了出来,望聂震天拱手道:“大哥可喜可贺!”聂震天苦着脸,微微一笑。欧阳道:“也是,咱兄弟俩这命,可教人如何说呢?”聂震天见欧阳话里有话,道:“兄弟是何意思?”欧阳道:“小弟是想,若哪一天,宋公跟孔公打了起来,咱兄弟俩该如何面对呢?”聂震天不假思索,道:“我绝不打孔公!”欧阳大为欣慰,正色道:“既有大哥此言,小弟也发誓,有生之年,绝不打宋国!”聂震天握起欧阳双手,道:“好兄弟!咱俩一言为定,绝不相斗!”欧阳重声应了一下。里屋的季云和陈灵素听见如此约好,亦欣慰。

欧阳道:“既如此,小弟先告退,免得再有人来,出现方才的情形,可连累了大哥!”聂震天客套道:“哪里的话!再说了,宋远已去,哪里还会再有人来!我这里最是冷清的了。”欧阳笑道:“大哥深得宋公之心,不日将为宋公亲军的统领,日后常伴宋公左右,风光无限,那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职位呢,自然会有朝中的官家来巴结你的了!”聂震天随口道:“兄弟笑话了,我的性子可不会有什么巴结的人!”欧阳一笑,拱手道:“闲话讲不完,小弟告辞!”聂震天将欧阳送出院门外。

急行一阵后,欧阳回至客店,二徒弟已等候多时,急将欧阳通传去司马艳阳和杨轻尘所在客店。原来前番欧阳告知众人,他欲去探望聂震天时,艳阳几人当面没有讲什么,但欧阳去后,杨轻尘和淳于染却大为忧心,觉着欧阳此去,若言谈不慎,将众人向聂震天讲了出去,众人岂不有暴露之危?欲待追赶欧阳时,他已去远,且众人皆不知聂震天的宅院所在,因此追之不及。此刻欧阳转来,艳阳几人自然急于招见。

客店相见,艳阳道:“欧阳兄跟聂震天谈得如何?”杨轻尘和唐玉宣等人皆在侧。欧阳道:“讲了些故事。”艳阳道:“可否讲到了我几人?”欧阳略有迟疑,跟着坦言道:“讲到司马公子你了。”众人一惊,杨轻尘道:“单提到了艳阳,却没提我和玉宣等人?”欧阳道:“正是。”艳阳奇道:“那是为何?”欧阳道:“我本意是将聂震天举荐与艳阳公子,因而提到了公子你。”艳阳闻言一愕。

杨轻尘道:“结果如何?”欧阳道:“结果宋国的相国宋远来了,他是奉国主宋公之命,请聂震天去做禁卫军统帅的。”众人闻言,更是心惊;旁侧的淳于染和周致远本是含口品茗,结果咕咚一下,含着的茶水直接咽下了喉头去。艳阳急道:“你没给宋远瞧见吧?”欧阳道:“没给瞧见。我藏起来了。”众人闻言稍宽。

杨轻尘道:“聂震天答应做宋高禁卫军的统帅了么?”欧阳道:“答应了。”艳阳惊道:“如此,咱们岂不要有麻烦了!”欧阳正色道:“我想不会。聂震天是讲义气和情谊的人,他不会出卖我们的。当时我和他已经发过誓了,此生永不相攻相斗。”艳阳闻言稍安。淳于染疑心较重,道:“我觉着,我们还是防备一些的好,或是早些行事,完了赶紧撤离杭州,免得夜长梦多。”杨轻尘亦思稳重,道:“言之有理。”欧阳不做声。

艳阳又道:“聂震天晓得昆仑玉剑已落宋高手中了么?”欧阳道:“晓得了。宋公正是因为玉剑和古不往之事而请他做亲军统帅的。听宋远之话,他们是信不过古不往,忧心古不往反叛。”周致远道:“无论如何,咱们赶紧动手为好。”欧阳道:“要动手,今夜最好,因为明日聂震天便是禁卫军的统领了,到了那时,我是不能出面跟他争斗的。”艳阳道:“可我们不晓得玉剑放在哪里呀?王宫那么大,可如何寻找?”

欧阳却有他想,试探道:“倘若寻得了玉剑,几位待如何处置?”

杨轻尘道:“还是交由艳阳掌管罢,免得再入恶人之手。”艳阳面有愧色,正色道:“我已因一时轻率,而酿成大错,死伤了许多人,实在愧对天下武林,无论如何不能再持此剑了。”众人微微一惊。周致远道:“或者依当初黄四爷的意思,干脆毁了它,一了百了。”众人又一惊。却听得艳阳道:“我赞同此议。”跟着出乎众人意料,唐玉宣也出声说,她赞同毁剑之意。于是乎众人默许。

欧阳道:“既如此,咱们今夜行动,挟持宋公,逼迫他交出玉剑,而后毁了它,从此天下太平!”众人没有更好的计策,于是相应。杨轻尘道:“欧阳兄可熟识宋家王宫么?”欧阳道:“谈不上熟识,却也晓得一些。”艳阳道:“够了,到底好过咱们几个一无所知。”杨轻尘应了一声。众人遂等待天黑,一面又随口计议。午后,王守一又来见艳阳几人,艳阳几人只推说还未得计策,令王守一如常回古不往府邸去,别露出破绽。

傍晚时分,司马艳阳三人、杨轻尘、唐玉宣和欧阳沧浪,总共六人,先后行出客店。小半个时辰后,天将黑,六人于僻静处,行至宋国王宫的后侧。随后,六人皆换上了夜行黑衣,罩上了面布。一阵后,天黑,王宫中灯火次第亮起,各处禁卫军亦来回巡逻。艳阳六人于无人角落飞身潜入王宫。

暗处落身后,正巧望见一队一二十人的巡视兵士行过。打头的欧阳回头来道:“咱们是否要捉几个兵士来,换成他们的衣服,或许更为稳妥?”艳阳道:“我觉着可以。”杨轻尘道:“我觉着倒不必。咱们现在是蒙面,本就准备大打出手的,还不如速战速决。”淳于染道:“我也赞同轻尘掌门的说法。倘若我们换成兵士的衣服,便是六个兵士单独行动,其实也是可疑,碰着他们的头儿,还是免不了出手。”

艳阳仔细听了一番,心意转变,向欧阳道:“他二位讲的有理。”欧阳道:“既如此,咱们去罢。”艳阳道:“还有多远?”欧阳望了一眼左右,道:“此处该是后花园,出了花园是后宫,按理说入夜后,宋公该是在那里的。”艳阳道:“是这个理儿。”杨轻尘道:“且去瞧瞧。”于是乎,六人又自暗处潜行。

这御园虽不大,但里头的各样建设,诸如亭台楼阁、假山石、花木坛、鱼池等却不少,里头的道路因此曲折反复,六人摸黑行了一阵,方至苑门口。玉宣忽道:“不过三四十步(“步”是长度单位,古代一步,约1.4米)而已,动轻功飞过来便是了,何须绕了这么远。”艳阳道:“轻功虽快,但咱们没有火把,却担心撞了树上,或是掉了池子里去了。”淳于染笑道:“天热的很,掉清水池里,倒可洗个澡,凉快凉快。”周致远道:“倘撞了假山的尖石头上,却不疼得要命。”玉宣见他几人扯远,不敢接话。

欧阳望园门道:“现在得用轻功了,大门锁住了。”欧阳讲罢,六人纷纷动轻功,飞上墙头。众人墙头上一望,惊了一惊,原来一二十步外,正有三个男的,前头一个打灯笼,一起急匆匆地往东北角的几株香樟树下行来。艳阳六人急忙屏息缩身。

听得前头打灯笼的那个道:“那茅房臭得很,恨不能三日才去它一次。”另一个笑道:“这个不难。你每日只吃一碗白粥,保管三四日没有大便。偶尔有些尿水,偷偷尿夜壶里头便是了。”打灯笼的那个道:“要是连痛快吃喝都不能,咱们还活着做什么?”另一个道:“既然如此,该寻咱们王宫里的大夫们问个配方,使得大伙儿拉出来的屎尿是香的,那茅房便是一个好去处啦!”

艳阳性情随和,猛然听得如此,险些笑了出来,醒得旁侧还有个唐大姐姐,急地忍住了,而如欧阳、淳于几人,皆忍在了心中。玉宣是此处唯一的一个女儿家,早已害臊的满面飞红,好在此时昏黑,大伙儿看不清彼此脸面。跟着,那三个男的讲完了笑话,纷纷脱了裤子,蹲了下去。艳阳几人一惊,心中道:“他三个是要大解?咱们一干男的,倒无关紧要,可玉宣一个女儿家在侧,可如何是好!”

艳阳几人心惊时,却听得对方吱吱吱的声响,却是撒尿。艳阳几人望见一惊,跟着忽然醒悟,原来他三个是太监,撒尿须如女人一般蹲下身子去。总算不是大便,艳阳几人稍稍安心。玉宣早已转过了头,心中烦闷不已,心想:“怎么碰到了这三个邋遢不成体统的死男人!”却杨轻尘道:“何不将他们捉了来,问问宋国主的下落?”周致远道:“不错,这个主意可行。”

艳阳望淳于染和周致远道:“既如此,待他们尿完了,你二人下去吧。”淳于染二人应“是”,欧阳道:“我也下去,免有不测。”艳阳道:“如此甚好。”说时,三个太监尿完,欧阳三人飞身而去。三个太监猛见三个黑影凌空而来,正惊时,欧阳三人刀剑已架至他们肩头,三太监惊恐求饶。墙头的艳阳三个见太监不会武艺,给欧阳三人成功制住,便一齐飞身而去。

欧阳道:“国主人在哪里?说出来,饶你们不死!”艳阳道:“不说的话,三个都杀了!”太监原本贪生怕死,却见众人问国主的下落,晓得干系重大,竟迟疑起来,不敢随口胡说。提灯笼的这个颤声道:“你们可是…是刺客……欲…欲行刺么?”杨轻尘道:“我们非是行刺,只是打听昆仑玉剑的下落。”艳阳道:“你们可听说玉剑放置何处?”

太监道:“我三个仅是寻常太监,哪里晓得玉剑的藏处,万望饶命!”艳阳心中道:“玉剑非比寻常,想来也是这样。”周致远道:“国主去了何处,你们总该知晓罢!”淳于染道:“赶紧说,不然立马送你三个归西!”这个太监见淳于染的宝刀隐隐生光,似极锋利,且刀锋已触及他脖颈的肌肤,隐隐还有些疼痛,似已出血了,再不能逼近一分,否则小命便没了,便道:“国主…国主他还在永昌殿里头没出来的呢…”艳阳众人一惊。

听得欧阳道:“你讲的可是实话,国主还在处理政务?”太监道:“听说国主午后召见了西南越人的几个首领,谈论了大半日,耽搁了一些紧要事务,因此还在永昌殿里头批阅奏章呢!”艳阳、轻尘等人闻言心中道:“想不到这小宋国的国主还是个勤奋上进的君主。”欧阳跟艳阳等人道:“既如此,咱们去永昌殿看看去吧。”

艳阳应了一声,又道:“将他们点倒罢了,不必伤了性命。”原来艳阳心善,他前刻说“不说的话,三个都杀了!”的话,仅是吓唬对方而已,三个太监听得“不必伤了性命”,心中稍宽。忽又听轻尘道:“不过得将软麻穴和哑穴都点了,免得他们叫嚷,暴露了咱们行踪。”当中一个太监生怕对方反悔,伤害自己性命,急道:“六位英雄饶命,咱们绝不乱嚷!”另两个太监急忙应和。欧阳三人听了轻尘的话,顾不得太监嚷与不嚷,皆伸出手指来,三太监正惊时,欧阳三人手指已下,三太监不及出声,便给欧阳三人点击穴位了,点了软麻穴后,又点哑穴。三太监坐倒下去,既不能动,又不能言,唯有眼望艳阳六人匆匆向外行去。

艳阳随口道:“咱们只顾奔后宫来,却不想来得早了,那宋国主勤奋着的。”欧阳道:“想来这个时候不过一二更之交,确还有些早。”轻尘问欧阳道:“欧阳兄弟可晓得那永昌殿的所在?”欧阳道:“出了这后宫,往西南行数十步即是了。”六人正行时,忽然前头冒出四五个打灯笼的宫女,正咿咿呀呀的,一面讲话一面往西侧行去。艳阳六人惊了一惊,急忙往暗处躲避。后宫的各房殿里头处处可见灯笼与烛火。艳阳六人沿着墙根的暗处行进时,陆续又看到西侧的宫殿内,宫女和太监三五成群,来往忙活。

片刻后,六人瞧见后宫的正大门,不过大门里外皆有灯火,门洞似也未关,六人欲行近,却又怕灯火照亮自己,给宫女太监们瞧见。淳于染道:“门外怕有守卫把守,咱们不能从门出去!”打头的欧阳醒悟,低声道:“咱们只怕出不去了,外头的侍卫必然是一个挨一个,少说也有数百人,除非我们能于顷刻之间将他们全数点倒,否则绝难出去。”艳阳道:“得想个法子。”

杨轻尘灵机一动,脱口道:“可否将他们引开?”欧阳道:“引开虽可,不过得引向别处,好使他们不挡了咱们的去路才行。”周致远道:“如此一来,咱们六人便得分出去一二个了,专门将侍卫引去别处,余下的人趁机出去。”艳阳道:“这个不大好,黑灯瞎火的,王宫又大,弄不好两下便寻不到了,还是六人在一处的好,有紧急了便于照应。”周致远瞥见后宫里头众多昏暗的灯火,忽然来了主意,道:“有了!咱们可在里面将灯笼打翻,弄成宫女或是太监们失火的景象,自然能将外头卫士们惊动进来了。”

欧阳道:“这个未必。卫士皆是男人,按理说他们未得国主令旨,是不能擅自闯入后宫的。”艳阳灵光一闪,道:“欧阳兄弟讲的不错,不过火势大时,却能将国主引来,倒是个好办法!咱们只需暗处观察,待国主到了,出手将其拿住便是。”轻尘道:“不错,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法子!”欧阳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去弄火吧。”于是乎,六人沿昏暗处,又往后侧的宫室行去。

片刻后,六人相继飞步闪入两个边角的宫室之间。正要动手时,旁侧忽然行出了一个宫女来,且望见了艳阳六人中的几人。因艳阳六人皆蒙面且着黑衣,瞧着如同夜里行刺的刺客无异,宫女因此大惊,失声叫了一下。情急之下,艳阳急驰追星步法,疏忽之间闪至宫女身前,将宫女点了重穴,宫女应声而倒,手中提着的灯笼也掉落了地上。正是此时,室内的两个宫女,却听见了行出宫女的惊叫声,二人急忙奔出房门来查探。艳阳再以步法闪身,望二宫女逼近,二宫女正行至门口,瞧见了飞步来的艳阳,二人面色一惊,不及出生,已给艳阳点倒。

欧阳和杨轻尘等人惊魂甫定时,旁侧一二十步外的另一个宫室中,忽然有宫女说:“我似乎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另一个却道:“是吗,我怎么没听见?”跟着,另一个似是女主的,她道:“你们几个赶紧出去瞧瞧。”前几个宫女应声而出。

这一面的轻尘听见了宫女的话声,一面望房门口下的艳阳奔上,一面道:“赶紧放火,那边要来人了!”艳阳急忙拾起了地上的灯笼,急道:“去哪里点才好!”此时欧阳几人也奔了上来。玉宣望艳阳道:“室内有幔帐,幔帐易燃!”艳阳醒悟,急奔进房内,将灯笼往宫女睡卧的床榻一扔,不片刻,火苗蹿了起来。艳阳生怕燃得不够快,又使出了他的“燧人神火”神功,左右各出一掌,往床榻左右的幔帐点刺,幔帐顿时起火,艳阳这才转身奔出。

这外边的淳于染、周致远和欧阳三人正将昏倒的三宫女,搬移去旁侧角落。轻尘和玉宣见艳阳出来,急忙同艳阳一道,望暗处的欧阳三人奔去。随后,六人将将于暗处会合时,旁边行出的几个宫女便见这边的火势了。几人大惊,急又转身回去报告她们的主子。片刻后,宫中的宫女、太监皆惊动了。而此时,艳阳六人挨近的房室已燃起熊熊大火,火苗和烟尘直蹿出了屋檐下来。

艳阳六人见宫女、太监奔来,急忙朝东面的墙根潜伏去,距着火宫室一二十步远。不片刻,望见宫女和太监们大呼小叫、来回奔走、手忙脚乱地搬水和救火。火处明亮,墙根昏黑,艳阳六人因此看望的真切。艳阳颇有些感慨地道:“想不到,我司马艳阳竟然亲手烧了宋国国主的后宫……”轻尘亦有愧色地道:“我也是生平首次这般‘隔岸观火’,而不能施以援手……”周致远道:“都是逼不得已,不必往心里去。”欧阳兴许是于宋氏存有情义,因此也现出了凝重面色。

正此时,王后和其他妃嫔皆惊动了,不过这后宫颇大,东西距离百来步,南北亦有一二百步,当中的大小宫室与院落又多,因此火势距王后、王妃所在的正宫,还有些距离。隐隐听得正宫中的王后问众人到:“是哪里先着的火?”旁人道:“听说是李八子的房里燃起来的。”王后道:“李八子她人呢?”旁人道:“众人皆忙着救火,还没瞧见她的。”王后道:“莫非是给烧死了么?”旁人道:“她房里火正大着的,没人敢进去,不过听说没见她跟丫鬟们出来,想必是烧死了也未可知。”

王后道:“死了也罢,谁让她弄出了火来!若是国主的这后宫都着了,她九族皆得跟着她死!”王后责骂了一通,一面又急忙使人搬水救火,末了又道:“叫她们所有人,还有太监,无论如何都得遮挡住了,可千万别让火势,烧到咱们这正宫里来啦!”玉宣暗处听见这王后不大善良,随口道:“看来那王后也没多大能耐,只晓得责骂别人,袒护自己。”轻尘亦道:“宋国主一世英雄,他的王后却不怎么样。”

艳阳随口问欧阳到:“这宋国主的后宫有多少妃嫔?”欧阳道:“据说有王后一位,王妃二位,夫人三位,嫔五位,世妇七位,女御九位,姬十位,七子和八子皆十五位,女史二十位。”轻尘道:“总算起来也有八九十个了,不得了。”周致远心中想:“如此多的女人,他忙活得过来么?帝王后宫的女人真是命苦。”艳阳又问欧阳道:“我岳丈已称江都王了,他也依照宋主的这个数目么?”欧阳道:“差不多,不过江都国小,数目稍小一些,当中一些名位没有。”艳阳应了一声。淳于染心中想:“艳阳公子问欧阳这个,莫非他将来称蜀王,也是要参照此数,设定后宫?”

与此同时,兴许是火势未减,后宫的警钟已“铛铛铛”地给人敲响了起来。艳阳六人往后宫正大门望去时,果然不见侍卫们行进来一个,因大门往里有影壁遮挡了大门的门洞,故而瞧不见;那影壁的作用也正是遮挡门口,好令门外的人不能向里窥视,泄露宫闱隐秘。艳阳众人,只依稀听得大门外议论纷纷,禁卫兵们似乎皆已聚集到了大门外,只无人敢迈进来而已。

不过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已急匆匆地奔了出去,艳阳六人望见,欧阳道:“想必是受了王后的旨令,前去叫唤国主去了!”艳阳道:“咱们去大门旁侧守株待兔吧!”于是乎,六人沿着墙根,悄悄行进,片刻后,潜至大门东侧二三十步处站身,因恐大门会有人进出,便不敢逼近。

一阵后,隐隐听得宫门外有大队人马奔来,似有一二千人之多。艳阳六人惊了一惊,却又不敢跃出墙头,或是行近宫门探头观看,只凝神听候动静。守株待兔是个笨法子,有时会落空,艳阳因此低声道:“但愿是宋主来了,咱们快些成事。”欧阳道:“待会儿咱们一齐出手么?”轻尘道:“见机行事,拿住了宋国主便是成了。”艳阳道:“不错。”

几人说时,隐隐听得大门外一个太监的话声道:“大王有令,每一卫队即刻分出一半的将士进去救火!”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便领了手下的侍卫奔了进来,有八九百人。此时火势已覆盖了王宫的整个东北角,宫室房屋已倒塌了四五个。

那些宫女和数十个太监,急急忙忙,终究因为女子柔弱,手脚不够麻利硬实,太监人手又不够,最为紧要的是此时天色燥热,房屋易于燃烧,而宫内储备的防火用水不够,再者王后、王妃几人无坐镇指挥之能,只是胡乱地指手画脚,造成宫女太监东奔西蹿,极为混乱,因此火势不减。艳阳六人远远地“隔岸观火”,瞧着宫女太监忙得焦头烂额,房屋倒塌,火苗、火星蹿向天空,倒是感觉景象难得,心中颇为痛快。

八九百卫士拥进来后,宋国主果然行出影壁,站身到后宫南侧正中的小平场来,一齐往火势正烈的东北角观望。因此时天黑,宋主左右的众人多有持灯笼、火把者,小平场也照得明亮起来。艳阳六人瞧见宋主,惊喜之余,心神微微一紧。不过众人瞧见宋主左右跟了太监头领三四个,禁卫军统领七八个,身后还有七八百的禁卫武士,晓得捉拿宋主,还得一番恶战。

此时艳阳六人距宋主众人二三十步,艳阳低声问到:“宋国主身旁跟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有高手么?”欧阳仔细观望灯笼映照下的宋主左右,回道:“三宝党团的八大禁卫军头领李传文、邓广平、高博、廖晨辉、展鹏、康犁、樊成劳、秦朗皆在当中,他们有四个是前殿的禁卫统领,有四个是后宫的禁卫统领。”轻尘道:“人手怎么会这么齐,莫非宋国主是有备而来?”欧阳道:“瞧着不像。国主不懂武艺,他遇有意外事故,习惯召唤各个统领保驾护航。”淳于染道:“他们有半数多的人去救火了,如此看来,宋主召他们进来,也是为的救火。”

此时宋主一面,王后和王妃几人瞧见国主到来,急忙行了出来拜见。听得宋主道:“何人造成的起火?”王后道:“禀告大王,是李八子的房里燃起来的!”宋主道:“李八子她人呢?”王后道:“大伙儿没见她出来,想必是在房里遭难了吧……”这王后在宫女、小太监们跟前作威作福,说话肆意难听,见了国主却晓得小心谨慎。

宋主疑道:“她房里的侍女也没出来么?”王后随口胡诌道:“大伙儿都寻了各处,还是没找着。”宋主心疑,道:“若不是大火忽然爆发,她几人来不及逃出,或是她几人熟睡,没有察觉火起,否则怎可能一个也不见出来?”王后闻言,觉着国主所言在理,不由心惊。听得宋主又问王后旁侧的太监总管到:“胡总管,你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么?”这胡总管比之王后,能耐似也大不了多少,他已如王后一般心惊,俯首道:“奴才该死!奴才方才着急,只顾着奔走救火,却忽略了此一点!”

禁军头领李传文躬身道:“主公是觉着有人故意纵火?”方才行出后宫去禀告的太监头领道:“火事既然是起自李八子的房间,则李八子及其侍女必然晓得一些。”王后道:“可咱们寻不着李八子和她的侍女呀!”太监头领随口道:“当中必有缘故。”禁军头领邓广平奏道:“主公,是否要搜查后宫,以防刺客?”另一个头领康犁道:“不过眼下已有八九百将士去救火了,他们各处来往取水,宫中各处灯火已明,纵使有刺客,也该无处藏身的了。”

宋主心中忽然一惊,思想到:“莫非是要将本孤引开,而后冲着前殿的昆仑玉剑去的?”继而又想,“不过玉剑的放处仅本孤一人晓得,本孤行开了,他们如何寻得玉剑?”转而又想,“是了,虽说玉剑是本孤放的,但太监总管及侍卫统领李传文、展鹏、康犁、廖晨辉等人却晓得本孤是放在前大殿中,莫非他们当中有人串通了外贼,将本孤引开,好于前大殿中翻找?”宋主想时,正巧李传文又奏道:“主公,是否下令兵士们搜查刺客?”李传文的话,让宋主疑心更定。

宋主道:“已去了半数将士了,不必再去搜寻了。”跟着向后宫的头领邓广平和高博道:“邓将军和高将军,你二人即刻领三十人去前大殿,看看有无动静,若有动静,即来禀报。”二人领命,随口点了三十武士,急急行去。李传文闻言,心中道:“国主这是担忧前殿的昆仑玉剑了?”展鹏心中道:“莫非国主是觉着有人在后宫放火,引众人前来救火,而后去前大殿偷窃玉剑?”太监头领心中道:“国主竟然担忧昆仑玉剑,而不是这后宫?”其余众人也各有猜测。艳阳几人瞧见宋主能自后宫火事想到前殿的宝物,于宋主的非凡智谋也有些佩服。

宋主及其左右,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往救火众人观望。此时因禁军将士们分成了好几个长蛇队,有序地自后园水池中传水灭火,火势因此消减了大半,眼看着不须多时,便能扑灭了。

艳阳众人中的玉宣见对方有人离去,道:“他们有人离开,防备正是松散之时,不如咱们行动了吧!”艳阳道:“既如此,咱们一齐上,正好六人对六人!”欧阳道:“诸位轻易不要伤了国主,胁迫他便是!”艳阳几人晓得欧阳是三宝党出身,曾是宋主的下属,于宋主有恩义,因此应他。

六人正要飞身时,却是宋主一面方才安静,因此余下的六个禁军统领中的康犁和樊成劳有听声玄功,虽不如古不往、薛敬等一流高手的功夫厉害,却也能察觉安静时的细微声响。康犁和樊成劳当即转向艳阳六人一侧,即后宫东南角望来,二人相继惊道:“果然有刺客!”—“在东南角落里!”

宋主最怕刺客,猛然一大惊,跟着往西侧退了几步,李传文等人及在侧太监赶紧围挡来了宋主跟前。宋主果然是一代枭雄,他给众人掩护后,便镇静下来,随即亲自发令,命所有卫士杀向东南侧来,又命李传文六人及余下头领高手,总来三四十人,将自己团团护卫住。王后及在侧的妃嫔们亦已大惊,急忙避向宋主及众将士的身后。

前刻,艳阳六人听见康、樊二人的话声后,晓得是暴露了,不过也是无关紧要了,六人本就要飞身出去,不过对手转过头来防备了些许而已。果然,众卫士冲上来时,艳阳六人皆出了兵刃,飞身冲杀而去。眨眼之间,双方交手。

东侧的宋主及左右众人紧紧观看,看不片刻,即大惊失色,原来黑衣刺客个个武艺高强,冲上的禁军武士几乎不能抵挡,不过军士数量远多于刺客,刺客一时也不能突破。紧跟着,宋主等人望见六刺客当中的一人,这人便是司马艳阳,他没有兵器,却左冲右突,左闪右避,步法极是迅捷怪异,外围的三四百将士,竟然不能阻挡于他。

当中自有一些试图阻挡艳阳的,不过艳阳忽然推掌,挥刺出他的火束功夫来。那几个试图阻挡的小头领,猛然给烧伤手臂和头发,不由大惊,继而大骇。艳阳宅心仁厚,他之所以专门将火束推向对手的手臂和头发,乃是不忍心烧伤对方脸面或胸腔等要害部位。却不想,对方人手众多,艳阳临敌经验又不十分丰富,急忙之间,火束忽然刺歪了,结果一下刺在了对手一人的眉心上,这人惨叫一声,捂着脸面,往后跌撞而去。

旁侧望见的众人,见此刺客放火功夫十分厉害,而中火的同伴叫声凄惨,无不大骇,多数人不敢近前,或者干脆避让。艳阳猛见自己“误伤”了他人,心中过意不去,遂改以掌力击敌,因他有奇妙步法助力,又有吸星大法功力,故而制敌也是迅捷。如此这般,艳阳便冲出了军士丛来。宋主及众头领瞧见刺客如此厉害,无不大惊。宋主急望旁侧的太监总管胡碧海道:“胡总管,速去将救火的将士们传来围剿刺客!”宋主自然是忧心性命,顾不上还未熄灭的火势了。胡碧海已是惊吓,急急应了一声,仓惶跑去。

宋主跟前,留下了樊成劳和秦朗二人及二十多次等高手护卫后,李传文、展鹏、樊成劳、廖晨辉四人一齐向近前的艳阳围攻来。艳阳见四人握刀剑的手,十分稳重有度,脚步抢出,迅捷如风,步履所过之处,便是青石板,亦似给踩得破了,方知四人确是不同寻常的高手。艳阳一惊时,展鹏和李传文锐利的刀剑尖头已至眼前,且二人一个取上,一个取下,颇有法度,而稍后半步的樊成劳和廖晨辉,亦将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