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桃见舒雪空举着双手默声无言，瞬间秒懂。
她捂住自己的嘴，愧笑道：“明白明白，顾煦入住前得低调，免得老爷知道了，又要生出事端。”
“不过老爷也真是……”
黄桃转过身去继续整理床铺，随口吐槽：“顾煦这么优秀，他还不满意。非给你介绍个比你小三岁的弟弟，我这个外人只晃眼看去，都觉得贺见深没顾煦会疼人。”
听到黄桃为顾煦鸣不平，舒雪不由叹息一声，她揉了揉脸上的泡沫，望着光线里被黄桃扬起的棉絮尘埃出神，手上动作又停了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我和你都带着粉丝滤镜，爷爷年纪大，视角跟我们不一样。”
黄桃言之有理的点点脑袋，又回首问舒雪：“二小姐，那老爷对顾煦今天上门拜年什么态度？顾煦这么恭敬懂事，他有没有对顾煦改观？”
舒雪埋头冲洗干净泡沫，抽出一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走到化妆桌前坐下，一边护肤，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爷爷还不知道。”
“啊？”
一听这话，黄桃小碎步跑到舒雪身后，对着镜子里的她八卦追问：“先斩后奏？老爷不但不知道顾煦今晚要住我们院，而且还不知道顾煦马上就要上门拜年？”
黄桃刚进屋时，看见舒雪在冲手机傻笑，她一猜舒雪就是在和顾煦聊天，转头舒雪又如此匆忙的洗漱收拾，想来顾煦人都快到大门口了。
结果，两人这次还玩起了保密工作？
舒雪回头看了眼雕花窗外撒扫的佣人，竖起食指示意黄桃低声。
黄桃抬手衬着下巴思索，她越想越叹服：“哎呀，这先斩后奏好啊，免得老爷提前防备，捣乱添堵。”
她打趣舒雪：“难怪二小姐昨晚坚持要让贺见深回家守岁，原来是不想他留宿在这里，今早起来和顾煦撞上。”
黄桃按住舒雪肩膀，壮士断腕似的鼓励道：“二小姐，我看好你和顾煦，加油！”
舒雪面露羞涩的垂眸笑了笑，没再多言。
看时间，顾煦最多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到门口，她遮暇打个底就得出去了。
舒雪按亮化妆镜的灯光。
镜中倒映着窗外院景，柚子树四季常绿，干枯的垂丝海棠树枝上，挂着数个红色小灯笼，节日气氛浓郁。
依稀间，舒雪似乎瞥见有白色小点飞过。
天又阴沉了下来。
太阳短暂出场刹那后，又退了回去，雪开始越降越密。
舒雪走到老宅门口时，她撑的雨伞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她把时间掐算的准，她才刚走到门廊仆人在檐下架起的烤火炉前站定，顾煦的车便正好出现在道路拐角。
仆人跟在舒雪身后迎上前去，为顾煦提后备箱中的诸多礼品。
两人今日的着装倒是默契，事前没商量过，竟不约而同的都穿了件咖色大衣，衣服款式还大同小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款。
舒雪和顾煦眸中皆流露出惊喜神色。
顾煦牵起舒雪的手，触碰到满手冰凉之后，疼惜的放到嘴前呵气揉搓。
“今天又下雪了，气温零下，你这件衣服是不是太薄了些？”
舒雪笑意不减，她撒娇拒绝：“我不换，你瞧咱们今天这身多般配啊？”
“不换也行。”
顾煦宠溺的紧了紧舒雪前领衣襟，“等会儿到了屋里有暖气。”
舒雪带着顾煦往里走，她凑到顾煦耳边神秘道：“我院里有火炉，等会儿见过爷爷，我带你去围炉煮茶，给你烤蜜薯吃。”
“好。”
顾煦挑眉指了下仆人手中的礼品，“你不是喜欢喝‘山色好’吗？我今天带了四盒来，足有四斤。”
舒雪眸底一亮，娇嗔道：“呀，孺子可教啊。”
“当然。”顾煦搂住舒雪肩膀，“小的以后还想跟着舒大人混，必须抱紧舒大人的大腿，一刻也不放。”
两人刚穿过会客堂屋，就迎面碰上了在湖边散步的舒老爷子。
顾煦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在长辈面前不合宜，立马放开舒雪，军训似的笔直站定，微笑着向舒老爷子致意，唤了声“爷爷新年好”。
舒老爷子闷“嗯”了声算作应答，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不说话也不动，拿不准是什么意思。
舒雪忙迎上去扶他进湖边长廊躲雪，“爷爷，天色不好，还下着雪呢，你怎么出来散步了？万一脚滑了可怎么办？多不安全？”
舒老爷子却甩开了舒雪的手，只让于管家搀扶。
他独走在前，往沁芳亭的方向而去。
“刚见天空有放晴的趋势，便叫了一出戏。”
但舒老爷子还是没让舒雪下不来台，他迈出两步之后，转头看了眼舒雪，又再看向顾煦。
“亭子有隔帘，还架了火炉。来都来了，一起去听出戏吧？”
“好！”
舒雪见舒老爷子对顾煦态度有所松动，一把拽住顾煦的手臂紧跟上去。
“爷爷，顾煦知道您爱喝茶，今天又带了新的茶来。我昨天喝过，超级喜欢。”
舒老爷子笑舒雪措辞浮夸，只当她是为顾煦说好话。
他睥了眼顾煦身后仆人提的一堆礼盒，“你从小到大什么茶没喝过？至于这么妄诞？”
舒雪装作听不懂舒老爷子话里的推拒之意，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诶，您还别说，我还真没喝过。”
舒雪将顾煦往舒老爷子身前推近一步，暗示顾煦接话，拉近与舒老爷子的距离。
“这茶叫‘山色好’。‘山色好，讼庭稀。朝看飞鸟暮飞回。印窗花落帘垂地’，正好跟奶奶以前爱听的牡丹亭唱词一样。好名字吧？”
舒老爷子扶着红木雕花桌坐定，略感惊讶的反问：“‘山色好’？”
他终于对顾煦带来的礼品提起兴趣，招手让仆人把绿茶呈上前来。
顾煦看出舒老爷子似乎喜爱“山色好”这品茶，从仆人手中接过礼盒，打开向舒老爷子展示：“爷爷之前喝过？”
舒老爷子面露喜色，打开茶罐闻香：“喝过，之前在一个老友家里喝过，后来想买没有买到，还挺遗憾的。”
“这款茶产量低，顾煦费心了。”
听见舒老爷子的话，顾煦却怔在原地，并未因舒老爷子破天荒的一次夸奖而欣喜。
他反复品味舒老爷子刚刚的这番话，总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舒老爷子是何许人？
想喝一品茶，竟会想买都买不到？
“山色好”的价值如此不菲？
外婆知道自己要在三生售卖茶饮，一下就取了上百斤来，那这上百斤的茶叶又价值几何？外婆又给了她的茶商朋友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