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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气大好,雪已融化得七七八八。

经过一天的休憩与整顿,万朗与马骄阳朝着阳国与武国的交界乱葬岗出发。

许多年前,这一带战争频发,尸山血海,尸灵、怨灵从生。严格来说,这是阳国地盘,官府曾经请过灵士来除灵。灵是除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在这种战场,怨念,憎恶,是短时间内无法消散的。怨灵逐渐聚集,周围的城镇一退再退。

加上时常有人想穿过这乱葬岗做些生意,死的人越来越多,更加剧了乱葬岗的怨气。总之,没点本事的人,不敢轻易走入乱葬岗,一旦进入,生死难料。

马骄阳向万朗讲起这一带的传闻。

“啊?那么恐怖!”,万朗毛骨悚然,心道,若是自己脑子一热就来了,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也没人能给我讲啊!”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万朗摸着下巴,“嗯,我知道蔬菜粮食收成的季节,知道什么季节什么果子最好吃,还知道山里灰兔果子狸的巢穴……”

两人一边斗嘴打闹,一边朝乱葬岗行进。

武国边境,沃远,边防要塞。

一身穿铠甲的武将斜靠于军帐正中的虎皮椅,一直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得哒哒哒地响,他望着坐在下方喝茶的黑衣斗笠男人,半晌,开口道:“能行吗?叶阁主。”

黑衣男子端着茶杯,使杯盖拨了拨浮茶,咕咚咽下一口,才开口道:“放心吧,王将军!我可是找了五十名死士,十名杀手。保准他马骄阳躺着出这乱葬岗。”

“倒是你,王将军,咱们说好的,你报仇,我取黄金五百两,和凌云枪。你可别变卦啊!”

王将军王荀一听这话,嘴角和眼角一起抽了抽。前些天,偶然得知马骄阳要经过乱葬岗,心道,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十年前,王荀带兵守与阳国和尚国交界的清城,当时与他对阵的正是马骄阳的父亲,马致远。

当时王荀苦守数月,派出斥候打探到一消息,说是前方山谷有一古墓,古墓藏有至宝,恐乃一仙器,得之或可改变战局。

也不知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他竟然带着一只精锐部队,去那山里寻宝。后马致远兵分两路,一路轻巧攻下没有主将驻守的城池,一面于山中伏击,最终将王荀生擒,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了清城。后来王荀才知晓,全都是他马致远的奸计。

武国失去了与尚国贸易往来的重要关卡,武王气得不轻,说他好大喜功,贪恋财物,简直愚蠢至极,一气之下,将他一家老小发配了。

王荀花了十年才得到这个小小边关将领的位置,誓要报仇。他恨那马致远害他一家人不得团聚,恨那马致远身为一武将竟使出那阴谋诡计。可是马致远这些年势头越来越大,想要杀他,难如登天。他边四处搜集马致远的消息,最终得到小道消息,说是马夫人已经不能生育,于是将主意打到了马骄阳身上,让那马致远绝了后!

听说马骄阳要经过这乱葬岗时,大呼天意,当即便去找了现如今实力最强的杀手组织——甲阁。

甲阁是如今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一灵阁,甲阁的宗旨就是强者为尊,不择手段,不死不休。这个宗旨吸引了很多身怀绝技的灵士,他们大多手段狠辣,只尊强者,只要出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一特质使得甲阁如今遭各国忌惮,却因实力太强,无可奈何。现如今,已被视为一个杀手组织,生意是极好的。

那黑衣男子,便是甲阁位于武国北部的分阁的分阁主——叶深。

两人一拍即合,就要杀马骄阳,取那凌云枪。做足了一番准备,现在已将人埋伏在了乱葬岗的必经之路上。

王荀一听叶深说钱的事,露出轻蔑表情,“那马骄阳有神兵护体,哪有那么好杀,还是等成功了,再说那黄金五百两的事儿吧!”

“王将军等着看吧!若是到时候你给不出,你也会上我们甲阁的死亡名单的。”,叶深说罢,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王荀听罢,召来一士兵,对他耳语,派了一只小部队去乱葬岗观战,若是不亲眼看到马骄阳死,他绝不会相信。

另一边万朗马骄阳出了浮古镇地界,接近了乱葬岗,周围明亮的灌木丛逐渐失去了颜色。

尸灵是源于人、动物的尸体,死前若是饱含某种强烈的意愿,就有可能将尸骨催化为尸灵。而强烈的意愿,一般会同时催化出怨灵。古往今来,战场,一定会成为尸灵与怨灵的狂欢之处。能大面积净化战场的,一般只有灵力极高的和尚唱响梵音,和灵力极高的乐器弹奏镇魂曲。

尸灵大多都是含恨而死,热衷于汲取周围的生命,即使他们不需要任何能量。所以一进入乱葬岗的地界,周围便失了颜色,脚下是黑色砂砾,脚踩上去,便沙沙作响。有些地段,泛起诡异的红色,不知是不是干涸的血迹。

“万朗,你一定要跟紧我!”马骄阳转头对万朗说道。

“嗯!”万朗有些紧张地点头,双手握紧定安,全神贯注,仔细感受周围的灵力。

马骄阳走在前方,握着凌云枪,枪身散发着寒光。

天空盘旋着这几只乌鸦,嘎嘎长鸣,前方飘来一股恶臭,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乌鸦突然冲向臭味传来的地方,冲到半空中,扑腾了几下翅膀,然后竟垂直落地,乌鸦死了。

一瞬间,凌云枪上的红缨瞬间伸长,化作藤蔓,冲向尸体处,将尸体紧紧缠住。一阵红光闪现,尸体竟化成粉末,飘散于空气中。

过程太快,万朗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刚感受到灵气的异动,敌人就被红玉给消灭了。

“厉害呀!骄阳兄!”,万朗朝马骄阳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声骄阳兄明显很是受用,这马屁拍得马骄阳心里美滋滋的。回头朝万朗露出了个那是当然的表情。

万朗心道,真臭屁。

“前方很多尸灵。”凌云平静地道。

马骄阳闻言,抡起凌云枪于空中转了几转,耍了个枪花,往地上一立,一股巨大灵气朝四周蔓延。

万朗能明显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团在减少。嗯,已经懒得夸马骄阳了。

马骄阳没得到想象中的恭维,拍了拍万朗的肩膀,“这一段路安心走吧!”

万朗还能不懂他在期待什么吗?翻了个白眼,“是是是,骄阳兄厉害!”

说是这样说,但是万朗打心底还是有些崇拜的。看着走在前方的少年,年龄相仿,差距却如此巨大,以后一定会追上他,万朗心里暗暗立下誓言。

此后又遭遇了一波又一波的灵,万朗一个都没打上照面,就被凌云的灵力给消灭了。

一边走,两人还一边闲聊。

马骄阳问,“一会儿到了沃远,你想吃些什么!”

“额,冰糖葫芦。”

“啊?那不是小孩子吃的吗?”

“啊?是吗?我没吃过,不知沃远有没有。”

“……这东西哪都有吧!你竟然没吃过!”

“我们纷城就没有啊!”

马骄阳着实没想到,还能有地方连冰糖葫芦都没有的,心里觉得不可置信,同时还有一些心酸。不走这一趟,他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穷。

谈话间,凌云突然发出很强的气压。

“有人。最少百人。”,语气还是平淡。

马骄阳捏紧了枪杆,问道:“冲我来的?”

“许是。有高手。”

“呵!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正想冲上去找他们大干一番,像是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回头望向万朗,“你先从别的地方绕路走,出了乱葬岗我们汇合。”

万朗也皱了皱眉,“那怎么行,我跟你一起,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

“不行,凌云说对方有高手,那就是真的高手。一瞬就能杀了你。”

“……那……总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啊!”

“你若在旁边,我还要留心护你,会拖我后腿的。”

虽然这话说得尖锐,但是万朗看此刻马骄阳的表情,并不是嘲讽奚落,而是无比认真。

“少主说得没错,你会影响他。”

凌云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却像有千斤重一般,不容置疑,不容反驳。

万朗盯着马骄阳的脸,想说什么,却只剩下沉默。

他们说得都没错,假如现在是凌云,红玉,或者青鸢,要取他性命,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儿,他没有资格加入他们的战斗,连旁观都会成为累赘。他能做的竟然只有离得远远的,不成为他们的绊脚石而已。心里酸酸的,一股又一股的无力感涌起。

见万朗那么严肃的脸,马骄阳笑了,“别担心!这种寻仇的人时常有,每次都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马骄阳这笑容,如烈阳般灿烂,有一种不可置信的魔力,仿佛他说的都是真的,天上地下,没人能伤害得了他,这种狂妄的自信,放别人身上,万朗多多少少是不会信的,但是只要真正见过马骄阳,哪还能不信呢?

万朗极为不甘地点了点头。

马骄阳手一抬,举起凌云枪,重重落下,周围灵力震荡。

“你走那边,那边的灵,我已经清干净了。如果遇到还没被清理的灵,自己拔出剑,杀了它!”,马骄阳朝一个方向一指,眼神坚定,流露着一丝骇人光辉。

万朗咬着牙,狠狠点头,“我在沃远城门口等你!”

得到马骄阳眼神坚定的回应,万朗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马骄阳站在原地,身子挺拔,眼神里尽是轻蔑与自信地望着前方,然后信步走去。

埋伏在乱葬岗四处的杀手们,感受到了刚才凌云枪散发出来的杀气,皆毛孔战栗。在后方观战的普通士兵,心里都打了退堂鼓。

士气一瞬被击溃,杀手头领于人群中喊了一声:“不要乱!箭弩手准备——”

众人各归各位。

不一会儿,只见一白衣玉冠之人,手持寒芒银枪,缓缓走来,卷起阵阵风啸,杀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