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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朗拿着阳国签发的修灵文牒,很容易地进了古榕城。

一进古榕城,万朗便感受到了纷城与其的差距。古榕虽然不是什么繁华之城,但比上纷城,也可说是云泥之别。

街道干净整洁,屋舍鳞次栉比。宽宽的街道中心,铺着厚青石砖。而纷城的街道上尽是黄泥土,人走马过,尘土飞扬,行人只能捂住口鼻。若是到了下雨天,一路泥泞湿滑,常有行人摔倒,弄得满身泥土,只能自叹倒霉。

此时天刚亮不久,街市商人们才将将出摊。刚掀开白布的豆腐冒着滚滚热气,老板用高昂又逗趣的声线叫卖着。一家夫妻二人,推着满当当的独轮车,从万朗身边经过,一个调皮的枣子咕噜咕噜滚落到万朗脚前。

万朗弯腰捡起,“老叔,枣子掉了!”

老叔咧嘴一笑,“诶嘿,枣子自己滚去找你的,尝尝!要不买点?”

万朗也笑了,这老叔真会做生意,笑着对老叔摇了摇头。

老叔也不恼,又捡了两个枣塞进万朗手里,嘿嘿笑着,“要是甜,一会儿再来买噢!”

万朗朗声答好,在衣服上擦了擦,扔了一个进嘴里,真甜。以前也是吃过大枣的,只是个头没这么大,也没这甜。

心情不错地继续前行,闻到一阵肉香飘来,驻足在了一小面摊。而此面摊虽小,生意却是极好的。面积不大的棚子里,摆了几张大方桌。好几个不认识的人,挤在一张桌子上,也没有任何局促的感觉。恰好万朗也饿了,问了店家,点了一份最便宜的面,便凑进一张方桌等食了。

等食的间隙,听一旁的食客聊近日的见闻,聊得起劲。万朗便想打探一些情报,于是向那食客开口问道:“这位大哥,真是见多识广啊!小弟可否向您打听一件事?”

这大哥一听眼神噌得一下燃起了火焰,表情那可谓是眉飞色舞,“嘿!小兄弟,这你可找对人了!这古榕就没我不知道的事!你尽管问!”

周围人忙跟着起哄,“吁!牛皮都吹上天了!”

万朗大喜,继续问道:“大哥可知,在这城里有没有一位叫做刘半明的神医?”

话音刚落,空气忽的一阵沉默,一桌上的食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对上了眼神。半晌一阵阵癫狂的大笑取代了沉默。有人捂着肚子笑了,有人眼泪都笑出来了。店家端来了吃食,也没能终止他们的狂笑。

万朗怔愣,随即心里开始咚咚打鼓,“大哥们先别笑啊!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啊!”

那爱吹牛的大哥闻言才勉强收了笑,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万朗说道:“有啊!有!刘半明!不过不是神医,是个神棍!”

万朗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受,大概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这个人,大家都还认识,忧的是若是个骗子,那又该找谁救救骄阳兄呢。

万朗心里纠结,便沉默了。周围的人却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起了那位“神医”的事迹。

“这位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刘半明的啊!这都十五年了啊!你这消息属实落后!”

万朗十分惊讶,那白莲说的神医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比起这个人是假神医,他更担心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脱口而出,“他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呢!就在城南门口要饭呢!”

万朗松了一口气,虽说店家端上来的面,味道很好,可他此时并没有什么胃口,一双筷子在碗里扒拉来扒拉去。

众人继续说道:“刘半明那厮,十五年前,说是能制出神仙丸,那药说得是极好哟!能起死回生,能让妇人回春,还能让男人再年轻个十几岁,当时可是全城轰动!”

“是啊!我都还记得当年的情景,药还没制出来,就人山人海地排着队买。还不便宜呢!结果呢,结果呢!”,说话的人一激动,两手一拍,双手摊开,摇了摇头,一声叹气,接着说道:“结果说药没了!嗨!这不是坑钱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万朗继续问:“然后他怎么样了呢?”

“后来他就被官府抓了呗!前几年放出来了,在城南门口讨饭呢!现在谁路过不得吐他一口唾沫星子!”

“是哦,那刘半明根本就不会治病,就是个卖药的。要不怎么以前没人请他去林杏堂坐诊。只会拿个神仙丸招摇撞骗,骗人钱财,罪不可恕。”

万朗大失所望,与白莲口中的神医大相径庭,在众人口中的刘半明,就是个笑话。

“不过小兄弟,你若是要找大夫,那为何不去林杏堂找大夫呢?”

旁边一人立即插嘴道:“对对对!那林杏堂的林大夫可是治好了武王多年顽疾,还得了武王的亲笔题字,妙手回春!”

万朗还没来得及插话,一旁又有人抢着说:“你们可别吹了吧!那林杏堂是我们普通人能看得起的吗?自从那武王题了字,那看一次的诊费就水涨船高,一个风寒就能花去十几两银子。还医者仁心呢!”

“对!医者抢钱还差不多!这全城的医堂都还有样学样,好的不学,尽照着这恶心人的学。”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早就忘记了万朗。万朗只一个人郁闷地吃着面,吃完一碗后,也不知道饱没饱,向众人打听了林杏堂的位置,便决定去试试。

路上遇到了一老爷爷在卖冰糖葫芦,所幸不贵,便买了一串,想着若是马骄阳醒了再和他一起分享。

顺着食客们指的路,匆匆赶到了林杏堂。此时林杏堂还未开门,门口便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问了问前面排队的大婶才知道,这些都是排着问诊的。有抱着小孩的,有佝偻的老人,也有穿着富丽的。这些年来,林杏堂一直如此,还未开门,来等的人就已经排起长队。可是大夫一天最多只能诊几十人,多少人都是跑空。还好万朗来的够早。

约莫巳时,林杏堂的小药童才缓缓开了门。还有专门的武夫在一旁,唯恐闹事之人。队伍有条不紊却缓慢的前进着。

在等待之时,从一旁经过一带着宽檐长帷帽的女子,遮住了整个脸。身着一身鸢尾蓝色华衣,看起来十分华贵。她从万朗身旁经过,步伐轻快,走路带风,引人侧目,可谓是英姿飒爽。

但是万朗却能感受得出,走路带的风,是灵气。也许是因为有灵力助力,才能走得如此轻快吧。

她从林杏堂一旁专门抓药的门直直走了进去,扔了一张药方给药童,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抓药。

几乎是到了午时,万朗早上吃得面已然消化,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才轮到了万朗。

看诊的是一位白胡子爷爷,眼神冷漠,许是看多了病人,内心已经掀不起波澜了。缓缓开口道:“给自己看还是给别人看?”

万朗立即回答道:“给别人看。请问林大夫能解毒吗?”

林大夫瞅了一眼万朗,“何毒?”

“甲阁的毒。”

林大夫忽然猛拍了一下桌子,怒目圆睁,大声喝道:“解不了!解不了!请回吧!”。

万朗被这一举动吓一跳,却还是不想放弃,继续问道:“老大夫,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抓一些缓解的药也成啊!”

林大夫见他的样子,朝一旁的武夫挥了挥手。两位武夫见状,立即上前,押着万朗就丢在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而这边一切的闹剧,都落入了那名等着抓药的蓝衣女子眼中。她站起了身,快步走出了药店。

一旁巷子中的万朗此刻只觉无比挫败,他没想到这里的人们对于甲阁,竟是谈之色变。一拳打在一旁的墙壁之上,手被磕破了皮,万朗却全然不觉得痛。

正在忧心之时,万朗觉得背后一阵灵力涌动。猛地回头,竟是那名蓝衣女子。万朗正想开口问女子之时,却被她抢先开了口。

“你如果还想活命,就不要跟甲阁扯上关系!”,声音雍容,底气十足,不容置疑。

万朗正想问为何,又被她抢了话,“甲阁要杀的人,他们就一定会追杀到底。不可能给你解药,你在这问,只能是暴露行径,自寻死路罢了。”

万朗明白了,此举是太过冒险,若是让甲阁探子知道有人在找甲阁解药,那多半会直接追杀过来。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万朗才觉惊险,向面前的女子浅浅鞠躬。

“多谢前辈提醒,万朗……”

话音未落,一阵风起,面前的蓝色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找名医行不通,找甲阁也行不通,万朗一筹莫展,脑子里面却浮现了那位叫做刘半明的乞丐。

有些地方实在令人想不通。白莲是山上的花灵,应该从来未曾离开过南尧山,她是如何知道刘半明的?只有一个解释,刘半明曾经去过南尧山顶。昨日白莲说起刘半明之时,山灵爷爷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大?或许刘半明曾经做过伤害他们的事情。

但是万朗觉得白莲姑娘不会是故意将一个神棍说成是神医的,或许他曾经真是一个神医。那神仙丸若是完全没有效果,那为何又会有那么多人排队去买药呢?

万朗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南,那个刘半明乞讨的地方。

左右搜寻了一下,这里只有一个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光着脚,躺在一个草坪上晒着太阳,十分惬意。万朗走近,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只见他褴褛的衣衫下,尽是伤口,有新的,也有旧的,是常年被施暴的痕迹。

万朗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轻声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你是刘半明吗?”

只见他猛地睁开眼,将原本舒展的身子,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大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