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重点子公司，绿顶集团近年来对林海公司重金投入，却全都打了水漂。新业务森林食品一直亏损，生产点优质山货产品，送完各级领导后，剩下的还不够他们自己炫的；老业务苗木培育借着地理优势还有点规模，但也就勉强维持个收支平衡。最后，还是要靠官家给的专项护林补贴养活着，却把公司建的富丽堂皇。就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坑爹富二代，虽然名下公司也不少，但暗地里都亏着，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他老子看：我是尽力了。然后把他老子给的创业资金洗出来，声色犬马，香车豪宅。
张羽中对此嗤之以鼻，但自从知道公司的另一重身份后，也算是勉强想开了。毕竟这帮家伙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搞经营？给谁搞的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那又怎样？爱谁谁，反正也不是给自己搞的，还不如及时行乐。
沿路直行，车开到公司门口，鸣了笛，八米宽四米高的对开黑漆铸铁大门发出“吱吱嘎嘎”的沉重声响，缓缓打开，红衣警卫敬礼致意。拐进大门，是一条又长又直的柏油路，路两侧是不见尽头的森林，树木郁郁葱葱，高大挺拔，有的甚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足有上百年的树龄，比林海公司的历史更加古老。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景的李牙儿不住赞叹，林伊也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在茂盛的枝丫远处，隐约可见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崔野踩满油门，一路狂飙，足足三分钟，才得以窥其全貌。
这座蛋糕型建筑是林海公司的总部，张羽中知道它有个洋名字：莫比迪克。虽然只有六层，不像城市里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但它胜在占地面积大，放眼望去，如一座连绵的小雪山，又像是绿海波涛中的白色巨鲸，比绿顶集团总部大厦不知道气派多少，不是白宫，胜似白宫。
“牙儿，前面就是林海公司的办公楼，人送外号林海白鲸，你看像不像？”马冬雷搓着手掌，继续介绍。
“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这院子也太大了，我们开了三分钟，还没到楼下呢。”小女孩入世不深，有故事的建筑远不如巨大的院子更令她惊叹。
“这是前院，后院更大呢！”
这句话也着实吓了张羽中一跳，虽然他来过多次，但从没去过后院。如果真如冬雷所说，他甚至怀疑全球最大的院子非这儿莫属。
商务车开始减速驶入停车场，停车场足有足球场大小，十几台车停在上面就像草原上的蒲公英，衬托着停车场的空荡。穿过停车场，崔野终于把车停在了“白鲸”脚下。
十几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早已等在大楼台阶下。位居中间的是林海公司的董事长丁森，四十岁冒头，个子高高，肩膀纤瘦，略微驼背，相貌也算英俊，就是一笑眼角都是褶子，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虽面带微笑，却难掩自负。
张羽中心里不禁感慨。胖如强哥，满脸肥肉，挤在一起全是褶子；瘦似丁森，皮包骨头，挤在一起也全是褶子。这人啊，还是不要没笑硬挤。
丁森曾经是他的顶头上司——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前年调任林海公司负责人。虽然级别不变，但俗话说得好：宁做鸡头不当凤尾，在朝伴君怎比下界为妖，尤其是到林海这种上万职工的大公司，权力之大，更不可同日而语。
“老领导，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丁森又堆出一脸褶子，甩着大长腿快步走来，强哥也笑容可掬，迈步上前，四只手热情洋溢地握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直到目光转移。
“非非！”
“林秘书！”
原本似乎粘在一起的两双手如瓜熟蒂落般自然分开，各自伸向了对方团队中颜值最高的异性。
“非非啊，离开总部快两年了，在这小镇还习惯不？看看你，都瘦了！”
强哥紧紧握住了丁森贴身秘书黄非非的玉手上下摆动，引得这位身材丰满劲爆的姑娘全身跟着晃动，丝毫没看出哪里瘦了。张羽中有种晕车的感觉，他不喜欢黄非非过于夸张的成年人漫画式的身材，相比之下，还是林伊匀称的曲线更令人赏心悦目。也许丁森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林伊只是微笑说了句丁总您好，并没有抬手，导致丁森的大手悬在半空，眼角的褶子都僵住了，但他尴尬的眼神仍在林伊身上四处游走，令张羽中无比厌恶。
直到强哥晃累了，才郑重介绍了鲁大师和新加入的李牙儿。丁森眼前一亮，这小妹妹事业上前途无量啊！其他人自然不必介绍，都是老熟人，强哥和丁森逐一握过去。
“羽中啊，进步很大啊，听说已经代理办公室主任了！”丁森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和蔼表情，手掌覆盖在张羽中手上，而张羽中也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回握。
“老领导，还不是您培养的好！几个月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呢！”要说客套话，张羽中也绝不逊色，干了好些年秘书，这都是基本操作。他突然想到，是不是应该把溜须拍马这一套写成制度，标准流程，固定话术，以后新人入职一个月就能学会，省得像他领悟好几年才初窥门径。
“这不是你们来了嘛，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不就年轻吗，哈哈哈。”丁森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自然地松开了手，拍着张羽中的肩膀，对两旁的人说道，“你们都认识吧？这是咱们集团办公室代理主任，张羽中！”
“领导好。”左右两旁异口同声，脸上的笑容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丁森逐个介绍，张羽中一行逐个握手，有的认识，有的面熟，有的初识。众人嘴里不断说着：“好久不见！”“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别站在门口说话了，我们这老林区天寒地冻的，风又大，不像城里风和日丽的，别着凉了，咱们进去说。”丁森拉起强哥的手便往里走。
张羽中回头一招手，小崔也跟了上来。刚才他站在不远处抽着烟，距离把握得刚刚好，既不用上来打招呼，还能够随时看见指示，司机的本分还是拿捏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