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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为你飞出银河系 > Chapter 078 迷宫中的猎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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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林觉,开启条件达成,进入迷宫。】

脑中还来不及思考,林觉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异常。

南方广场的地砖变成了黑色的泥沼,而泥沼中浮现的……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无数带着肉屑的骨爪从沼泽中伸出,死死抓住他们的脚踝。噩梦一般的绝望场景,却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无比真实。

高艺菲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破林觉的耳膜,无穷无尽的白骨摇曳着、挥舞着,森森的指骨开合着,像是要抓住每一缕活人的气息,将其拖入地狱中。

脚踝被死死拉扯住,冰冷的指骨抠住双脚,用惊人的力量拉住他,林觉的身体往下沉,不断地往下沉,像是陷进了逃不出去的沼泽中。

林觉抓紧木棍一下下用力捣着捏住他脚踝的、不断往上攀爬的白骨,双手颤抖得屡屡偏离目标,可是击碎一只却又有更多的骨爪沿着裤脚往上游移,从脚踝到小腿,然后是大腿——身体不断下沉,脚下踩不到实体,越是挣扎就越是下陷。

沼泽没过眼睛的最后一刻,呼吸已经被剥夺了,窒息的迷乱中,他看到整个广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手骨,像是风中摇曳的白色植物,头顶那一轮绯红的月亮,散发着血一样不祥的光。

身体沉寂在虚无之中,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感觉,这样令人恐惧的寂静中,林觉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耳边出现了水花溅起的声音,脸上还有冷风吹拂的冰凉感,林觉“唰”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从窒息中缓过气来的恍惚感让他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还是南方广场,除了节日外总是安静着的喷泉却启动了,细密的水珠从喷泉里飞溅了出来,在喷泉旁的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沼泽和白骨都消失不见,一切静谧得宛如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如果没有倒在地上的人的话。

陆刃背对着他站着,面朝喷泉,宋寒章也醒了,刚从地上站起来,视线对上林觉,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别样的凝重。

“啊——!”高艺菲尖叫一声也醒来了,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神色慌张。被尖叫声惊醒了的赵亮盛和刘杉也坐了起来,紧张地张望着。

“来到迷宫的旅人们,拿走属于你的纸牌,走上幸运女神为你选择的道路,否则你将永远停留在此地,沦为不死者的同盟。”

陆刃用刻意压低拉长的声音缓缓念道,说完他转过身来,左手的两指间夹着一张扑克牌,他玩味地笑了笑:“太有趣了,令人惊喜。”

林觉也走到了喷泉边,那里放了一圈纸牌,算上陆刃手上那张正好十三张。而陆刃刚才说的话正是来自于扑克牌的背面。

林觉也拿起一张,翻过来一看,红桃9。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些白骨是什么东西?”高艺菲走到林觉身边,看着那圈扑克牌问道。

林觉摇摇头,视线在陆刃手上的扑克牌上掠过,红桃q。

高艺菲也拿起一张,红桃3。她迷惑地看着牌面,一脸不解。

“刚才收到的短信说进入迷宫,那么这里毫无疑问就是迷宫了。从纸牌的提示来看,恐怕留在这里也是一样危险。”宋寒章看着纸牌,三人抽出来的牌完全是随机的,于是也随手抽了一张,红桃7。

抽完牌他又想翻开另一张,手指碰到牌面的瞬间突然一簇电弧暴起,宋寒章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没事吧?”林觉小声问他。

宋寒章摇摇头,触电的手摊开又握紧,只是稍稍有点麻痹而已,并不严重。

这是对试图挑战规则的人的一个警告。

刘杉和赵亮盛也沉默地走上前来,刘杉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张,看了一眼就塞进了口袋。赵亮盛吐了口唾沫,随手掀开一张,红桃10。

“喂,小子,你是什么牌?”赵亮盛拍着刘杉的肩膀问道。

刘杉的脸抖了抖,小声说:“红桃A。”

赵亮盛“哦”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把自己的牌塞进了衣袋里。

六人抽完牌之后,剩余的七张也就消失了,而原本摆放纸牌的地方出现了几个箭头,标记着不同的数字符号,指向不同的方向。

“A lucky dog.”陆刃突然用怪腔怪调的英语说道,笑眯眯地看着刘杉,显然是听到了他回答赵亮盛的话。

刘杉捂着口袋后退了一步,表情因为恐惧和紧张而奇异地扭曲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被天敌盯上的猎物一般。

“放心吧,我对你的牌没有兴趣,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呢。”陆刃耸耸肩,手上提着那把寒光森然的唐刀,向着标记着红桃q的箭头方向走去。

剩下的五人目送他离开,许久都没有出声。

宋寒章显然没心情多说什么,拍了拍林觉的肩膀小声说:“如果点数和迷宫难度有关系的话,你也许会比较危险,自己小心。”

林觉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一个人能行。”

红桃9和红桃7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林觉看着宋寒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冲另外三人点点头,也准备离开了。

“林觉,等等。”

林觉已经走出一段路了,高艺菲忽然追了上来,拉住他问道:“你有见到周玉秀吗?”

林觉表情一滞,故作镇定地反问道:“没有。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高艺菲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又迟疑地回头看向刘杉和赵亮盛,见两人已经前往另一边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你们走了之后,刘杉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把铁铲留给了刘杉,自己离开了,我劝不住她……”

一瞬间林觉的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却纷乱地绕成一团,让他不知道该从何理起。

知道了是刘杉唆使周玉秀来找他的,林觉有种不出意外的感觉,毕竟刘杉听到过他和高艺菲的谈话,知道他手中有病毒抗体。

还是小心他吧,林觉心想。

“我该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再见。”林觉礼貌地告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高艺菲不安地咬着嘴唇,低下头也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

外语学院的教学楼林觉也是第一次来。

两扇玻璃门上,左边是硕大的红桃,右边是数字9,走廊里只有绿色的安全通道的标记散发的光亮,每个教室都没有亮灯,里面一片漆黑沉寂。

仿佛连丧尸都没有。

但是就是这种诡异的安静才容易激起人内心中最深的恐惧感。

这种安静足以将人逼疯。

林觉紧握着手上的木棍,推开了玻璃门走入外语学院的教学楼中,在诡异的黑暗和静谧中前行。

安全通道的标记散发着绿色的灯光,让周围的墙壁和地面都显现出一种异样的惨绿。

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前面有什么?他不知道。这种昏暗又不祥的环境里怪物好像随时都可能出现,凶狠地撕开他的胸膛吞食内脏,就像他亲眼看见过的那一幕一样。

风从入口处敞开的玻璃门外吹进来,带来阴冷的气息,裸、露的脖颈后,每一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林觉警惕地背靠墙壁将视线投向入口,身后的墙壁紧贴在背上,寒气渗入衣服,涌入每一根毛细血管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努力温热冰冷的血液,让僵硬的四肢暖和起来。

入口处空无一物,只有广场上的灯光斜斜地照在那里,将门口落光了叶子的树木的影子投在地上。树枝在风中轻轻颤抖着,像是无数双枯瘦的爪子在挣扎着。

林觉提着的心又放了下来,闭上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再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倏然漏掉了一拍——

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浑身冰凉。

林觉甚至不敢呼吸,“怦怦”的心跳快得吓人,他十万分希望自己是看错了,可是那个人影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它走过来了!

那个娇小的、穿着短裙的身影,比活生生的丧尸更恐怖。

林觉认出了她。

“周……玉秀?”林觉的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周玉秀站在不远的拐角处,依旧是那身短裙,光着一双脚。她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因为安全通道绿色的亮光而显得有些发青。

她忽然笑了起来,非常温柔秀美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觉已经缓过神来了,强忍着巨大的恐惧问道。

“很奇怪吗?也是,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毕竟凶手就是你,你当然再清楚不过了。”周玉秀向前走了两步,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林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周玉秀临死前的诅咒和惨叫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他根本无法忘记在那种杀人之后的绝望和麻木中逃离的感觉。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可能是那个死去的周玉秀,而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恶鬼,一个疯狂的复仇者。

“不过我确实是死了。不用着急,你很快也会和我一样。所有人最后都会死,或迟或早而已。”她轻柔地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扭曲。

林觉看着周玉秀背后长长的影子,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玉秀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左手,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觉:“一个死人而已。这一点也不奇怪,这个校园内游荡着这么多死去的人,它们追逐着活人的血肉,毫无知觉。多么美妙的游戏啊,我们像是小丑一样努力着、挣扎着、自相残杀着,只为了求得一点活下来的希望而已,可是最后却逃不过把灵魂交给恶魔的结局。”

“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这就是一个让人被恐惧和绝望蚕食的游戏,当你把名字签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是和我一样的结局了。唯一的区别是,我可以亲眼看着你和我一起堕落到地狱里去,永远在噩梦里挣扎!”

周玉秀缓缓摘下左手的手套,露出被丧尸咬过的伤口,她将手放到嘴边,嘴唇在狰狞的伤口上轻轻一贴。

下一刻她已经面目全非。

丧尸狰狞的獠牙,浑浊到看不清眼珠的眼球,身上满是被撕咬开的伤口,露出皮肉下白森森、血淋淋的骨头,污浊的血液干涸在衣服上,伤口流出化脓的液体。

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林觉被熏得后退了一步。

“来玩个有趣的猎杀游戏吧。这个迷宫里藏着五只变异的丧尸,虽然它们看不见也闻不到,可是听觉却非常灵敏,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都会让它们兴奋地扑上来。让我看看被这种死亡的恐惧笼罩的你可以坚持多久,林觉,别让我失望啊。”

丧尸血肉模糊的嘴里吐出甜美的声音,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变形的手掌在空中拍了拍:“来这里吧,孩子们,猎物已经进笼了。游戏开始。”

强烈的危机感让林觉拔腿就跑,教学楼的出口近在眼前,三米、两米、一米!

冲出教学楼的那一刻林觉还有一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可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语音教室里,周围是排列整齐的听力用桌椅。来不及多想,他反手关上门跑到教室的前门并打开它——黑暗的楼梯间出现在眼前。

迷宫。

林觉恍然明白了迷宫的意思,这栋教学楼的结构已经被彻底扭曲了,哪怕从窗子跳出去都无法离开,只会进入到另一个空间,可能是楼梯,可能是洗手间,也可能是休息室。

要离开这栋大楼,唯一的办法就是……

“咚”的一声巨响,语音教室的后门被撞击了一下,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还有木头裂开的声音。

又是两下撞击声,木门彻底报废。借着窗外不祥的月光,林觉看见一只半人高的怪物蹿了进来,像是壁虎一样黏在墙上,猩红的眼睛一下子对上了林觉。

强烈的压迫感让林觉想也不想就甩上了大门,冲进黑暗的楼梯间。几乎是他关上门的同一时间,木门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林觉以最快的速度往下跑去,他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甚至感觉不到双脚有碰到楼梯。木门最多再承受两次撞击,如果这期间他没有逃入新的房间,等待他的就只有被怪物残忍猎杀的下场!

又一声撞击声传来,林觉已经看到了洗手间的木门,第三声,木门被撞飞的声音传来,林觉拉开洗手间的门冲了进去,又拉开最近的隔间的门进入另一个空间。

这样先后穿过十几个房间之后,林觉终于稍稍安心了下来。每一扇门窗打开后都通往不确定的房间,重复十几次就根本不可能被追上了。

昏暗的教室里只听得到林觉急促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他靠在门边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周围一片安静,黑暗环绕在他的身边,冰冷的不祥感一点点从皮肤的毛孔渗进了皮肉中。这时候他才有时间稍稍思考。

这个教学楼并不算太大,但是五层楼至少也有一百个房间。要躲开五个怪物……

心中忽然一动,一种遗漏了什么的感觉让林觉屏住了呼吸。

不对。

五个怪物,一百个房间,在一个房间遇到的概率只有5%,但是刚才他已经跑过了至少十个房间……完全避开怪物的概率……

头顶传来“咕”的一声轻响,一滴冰冷的液体落在林觉紧握着木棍的手上,他僵硬而绝望地抬起头。

猩红色眼睛的怪物四肢着地贴在天花板上,像一只壁虎,又像一只青蛙,腥臭的液体从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嘴里滴落下来。

“咕。”

——好快!

匍匐在天花板上的红眼怪物以惊人的速度向他扑来。

林觉的脑中一片空白。

会死,他会死。

视网膜中的黑影如同死神斗篷,眼看着就要盖住林觉的眼睛。

理智已经认命了,可身体却先行一步。

身体下蹲,手上的木棍却拼尽全力向上一捅——沉重的压力下,木棍险些脱手,凄厉的怪叫声响起,污血飞溅在了林觉的脸上。

生死之间,澎湃的杀意涌上林觉的大脑,放弃了思考也抛弃了恐惧,只剩下战斗的本能。林觉怒吼一声,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手上,咆哮着将怪物抵在墙上。

被铁钉深深扎入身体的怪物尖叫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牙齿布满了口腔,粗长的舌头带出几股腥臭的黏液。它使劲挣扎着,用畸形的尖爪紧紧握住了木棍,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林觉甩出去。

僵持之中,理性稍稍回归了大脑,林觉知道自己不能和怪物比试耐力,他必须速战速决!

下定了决心,林觉毅然抛下了插在怪物身上的木棍,俯下身就地一滚——怪物咆哮着向他扑来,扑空在了他滚出去的位置,刺入它体内的木棍将它卡在了桌椅间,挣扎时拖曳着桌椅,发出刺耳的声响。

怪物扑落时掀起的冷风刮在林觉的后背上,他离死亡不到半米的距离。

林觉抄起脚边的椅子,迅雷不及掩耳地砸在了怪物身上——“砰”的一声巨响,怪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血花四溅。

怪物的污血从林觉的额头上往下滑落,腥臭又冰冷,他的眼里满是令人心悸的狠辣和杀意。

怪物挣扎着、怒吼着,震得桌椅啪啪作响,卡住它身体的木棍几乎要被折断!

林觉面无表情地举起椅子,再一次用力砸了下去——

两下、三下、四下……

直到怪物再也发不出声音,直到敲击下去的碰撞感已经从坚硬的骨头变成一摊烂肉,林觉才丢下桌椅,伸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腐烂的腥味闻起来令人作呕,林觉冷冷地看着面目全非的怪物,默默拔起木棍。

手在颤抖,脱力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脚底,他靠在墙边缓缓坐下。

他知道应该离开,这里的声音也许会引来更多的怪物,可是身体不听使唤。

教室门被撞击的声音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扯得他几乎不敢呼吸。那一声撞击宛如死神的敲门声。

林觉的视线投向另一扇可以逃生的门,太远了,沿路都是刚才搏斗推倒的桌椅,要绕过去根本来不及。

第二声撞击声传来,林觉看向窗子,每一扇都紧闭着,如果要打开也是一样来不及。

第三声撞击声伴随着木门碎裂的声音传来,林觉已经看见了蹿进来的怪物。

每一寸表皮都是腐烂的皮肉和凸起的经脉盘踞起来的,极限的扭曲和异化,面目可憎。

他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上的碎木片,这还是刚才从桌椅上掉下来的。

怪物挂在墙上,一双耸起的耳朵不断抖动着,突起的红色眼球里没有任何焦距,迟迟没有把方向对准林觉。

果然……只有听觉而已。

剧烈的心跳让肺里的氧气快耗尽了,可是怪物却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觉目测了一下可以逃跑的方向,完好的门和窗太远了,根本来不及,最有可能逃走的反而是被怪物撞破的那扇门,但是……

怪物空洞的眼珠转来转去,最后怀疑地,对上了林觉的眼睛。

林觉的心跳骤然快了一拍,哪怕屏住呼吸也瞒不过吗?还是说……

——是心跳。

林觉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怪物的听觉敏锐到连他的心跳都听得见!

怪物的后腿已经往后压,完全是攻击的姿势了。来不及多想,林觉用力掷出手上的木片砸在玻璃窗上。“啪”的一声脆响,怪物立刻转身往玻璃窗冲去,玻璃窗应声而破。

林觉趁机站起身,带上木棍往怪物进来的那扇门狂奔,穿过另一间教室,再穿过一间休息室和一间洗手间,他终于感觉甩脱了那只怪物,喘着粗气靠在了墙上。

还有四只。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个迷宫,也许必须让“周玉秀”再死一次才行。

林觉用手捂住眼睛,强烈的疲惫感充斥心头。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负面情绪比以往更强烈地涌了上来。

他必须想个办法解决掉这几个怪物,然后找到周玉秀,否则这个迷宫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冷静下来,林觉对自己说,这些怪物并不是没有弱点,刚才他已经证明了可以用声音骗过这群只有听觉的野兽。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动,用上这栋大楼里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东西——比如说每间教室都有的广播。

&&&

木棍一端的钉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耳边环绕着广播嘈杂的声音,音量开到了最大的广播里正播放着一段英语听力,夸张到有点做作的男女声对话着,声音在这个散发着恶臭的教室里回荡。

林觉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冷眼打量着不远处怪物的尸体。

最后一只,这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周玉秀”。

浓浓的疲倦感一点点从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里渗了出来,这种永无止尽的黑暗到底要持续多久?这种无休止的杀戮还要持续多久?

林觉伸手擦掉脸上沾染的血迹,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的狼狈模样,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万幸的是口袋里的抗体还没有用上的机会。

在开始行动前,林觉已经做好了连开一百次大门才找到这栋楼的总广播室的心理准备,不过他的运气出乎意料的好,他只开了不到十次门就随机到了广播室中。

亏得他还一直拿着手机,准备一旦发现怪物就立刻按下音乐播放键丢出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只要有持续不断的声源,林觉就有把握自己微弱的心跳声会被盖过去。

幸运的是他很快就找到了广播室,迅速打开了整栋大楼的广播。嘈杂的广播声中,这群怪物的听力被严重干扰,让林觉得以击杀这群目不能视、鼻不能闻的怪物。这个过程绝对称不上轻松,毕竟怪物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林觉揉着酸痛的胳膊,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这才握好木棍,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是一片宽广的天台。

头顶一轮猩红的月亮柔柔地投下清冷的光辉,令人感觉不祥。

空灵的月光照亮空荡荡的天台,还有天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人类外表的周玉秀双手各持一把手、枪,笑意冰冷地看着来人。

两支手、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林觉,像是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时都会扑上来撕咬他,透过枪口的,那来自持枪者的恶意像是冰冷的毒液,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林觉僵住了,哪怕他速度再快,也比不过枪。

“你看,只要我扣下扳机,你就会没命,这很容易。”周玉秀诡异地笑道。

见林觉不答,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你早晚会死,这样平淡无奇的死亡根本无法浇灭我心头的愤怒和憎恨。”

“为什么不救我呢?林觉,还有宋寒章,你们为什么不救我呢?你们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却眼睁睁地看着我变成怪物。如果噩运降临在你的头顶上,你却被人抛弃被人杀害,你只会比我更绝望!”周玉秀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背对着月光的她,整张脸都埋在了阴影之中,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熊熊燃烧着仇恨。

她诡异地笑了起来,汹涌的憎恨变成了幽幽的控诉:“你知道吗?其实最后那一刻我的意识是清醒着的。易拉罐敲到架子的“哐当”声,那群丧尸低吼着向我涌来,我什么都听见了,什么都看见了,可是却已经动不了了。我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地尖叫着我不想死,我不想被吃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恶魔撕开我的身体,扯出我的内脏,争先恐后地把我每一块血肉吞进肚子里。我活活地被吃掉了啊……那么痛苦,那么绝望……而我却只能死不瞑目地看着你这个罪魁祸首逃出生天!”

周玉秀的眼睛越睁越大,声音越提越高,最后尖叫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样的凶手可以活下去,而我却要成为这种怪物,看着我,你看着我——!”

周玉秀用拿枪的左手一把扯开单薄的衬衫,露出里面空荡荡的躯壳,从锁骨到下腹,半个身体都像是被撕烂的玩偶一般,被开膛破肚的胸腹腔里面几乎空无一物,只有残余的内脏的碎片,以及白森森的,支离破碎的肋骨。破碎的身体和她完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这种不动声色的血腥更加刺人。

她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疯狂地掉了下来。

同情吗?愧疚吗?后悔吗?

林觉质问自己。

虽然他无法回答,但他欠了周玉秀一个道歉。

“对不起。”林觉静静地看着她空无一物的腹腔,轻声说。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周玉秀把左手的手、枪丢给了林觉,“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听说过俄罗斯轮、盘赌吗?那把左、轮、枪里面有六个弹巢,一颗子弹,你可以选择拿它对准我,打空一次你就会失去一个内脏,你会感觉到那种痛苦,但不会马上死掉;同样的,我也会用一把只有一发的左、轮、枪对准你,打空一枪你就多活一轮。慢慢偿还你犯下的罪,或者再杀我一次,就让命运为你做安排吧。也许就在慢慢失去的时候,你会有那么一点体会到我当初的绝望。”周玉秀说着,从身后掏出了第三把枪,“当然,只要你有一点异动,我不介意用这支满弹的手、枪结束掉你肮脏的小命,这把枪可没有什么保险栓。”

周玉秀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赌吧,林觉。让我看看这一次你的运气还能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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