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
陈帆站在檐下看雪。章辞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把她拽进了屋。
“在屋里看也是一样的，外面太冷。”他站在她身后说。
她往后靠了靠，倚在他怀中：“外面的视线好。”
“明年我们换一个院子吧，就我们俩的院子。我陪你在院子里赏花，看雪。”
“住一个院子会让人觉得是住一屋。”陈帆说。
“那就住一屋。”他的声音含糊不清。陈帆好像听清楚了，又好像没听清了，就假装看雪。
“乡君应该有一个独立的院子。”他这次的声音很清楚。
“我也应该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毕竟我名义上是你夫君，不是小孩子。”
好像是这个理。
“那院子怎么安排呢？这边主院只安排了两个。”陈帆稍稍转过头，看着他。
章辞望着她的双唇，忍了忍，答非所问：“我们也可以先拜堂。”
“你才十六，能拜堂了？”陈帆不由得轻笑。
“十六就成亲的又不是没有，没成亲也有通房。”他下意识回答。
“你有通房？”陈帆浑身绷紧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家男子都没有。冠礼之后成亲，不纳妾。”章辞赶紧解释。
“你有姐妹吗？她们的夫君纳妾吗？”
“我有两个姐姐，她们的夫君都有妾。这事很寻常，我们不能去要求其他人。”
陈帆沉默了。两人静静地相拥看雪。
怀珊和如慧要回柳家，杨云和杨宏也跟着去。
杨宏明显懂事了许多，主动向柳怀珍嘘寒问暖。柳怀珍的身体也恢复了，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店铺里的事。
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四个孩子：“都长得更结实更好看了，这乡君府的茶饭还真是养人哪。”
怀珊跺了跺脚：“祖母，女孩子哪能用结实来形容呢。”
老太太坚决不改：“就是结实，看着没胖，气色却好多了。”
杨云扑进老太太怀里：“我们在乡君府吃得很讲究，每天都锻炼身体，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力气，一点也不怕累。在乡君府也很开心，他们从来都没红脸吵过架呢。”
杨宏不服：“他们辩论时也会面红耳赤。”
柳家人都笑了。怀珍摸了摸儿子的头：“宏儿辨得过他们吗？”
杨宏摇头：“没有一次辩得过。崔公子他们也辩不过陈忠檐。”
“那就跟着他们多学一学，回头辩其他人总归是绰绰有余了。”老太太笑着说。
陈家和柳家都准备了礼物，让杨宏和杨云带回去。杨田氏看着那些布匹，冷笑道：“这是奚落我们杨家吗？一匹锦缎都没有，都是葛布竹布。”
“还有皮毛呢，可以御寒。”杨云提醒。
皮毛可是很贵的。
“那又怎样？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杨田氏恨恨地说。
杨宏皱了皱眉，觉得很不舒服。
这么多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柳家在使劲嘲笑我们的吧？”杨田氏看着杨宏。
“并没有。”杨宏有些不悦。
“你这么快就帮柳家说话了？柳氏那个……”她突然看向门外，惊恐地闭上嘴巴。
腊月二十，书院上完了最后一天课，给学生们布置了寒假作业。每个学生都领到一张报告单，上面用一到五颗星表示等第。各自的作品也被他们带回家了。
“他们的作品有多有少，不知家里人会如何想呢。”陈英笑着说。
“看到差距才会有动力啊。有些家庭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却根本不知道那人在书院里学得如何。”陈月说。
“男孩子已经分过两次班了，明年还会再分班吗？”陈雅很好奇。
男孩子最初是按年龄分班，学了一段时间后，根据进度分层教学，学得快的去练字，学得慢的留在教室里读书背书做算术。
再后来，读书好算术好的分进了甲班，再往下依次是乙班、丙班和丁班。
书院没将丁班的学生退回家，毕竟他们都很乖，扫盲教化还是有必要的。
崔云朗他们都要回去了，章辞和陈帆给他们准备了很多礼物。
康续才一个劲地推辞：“真不用这么多，我们的学问长进这么多，放别处可是要花很多钱的。来这里是我们受益了。”
“讨论文章是情谊，做事还是要付点报酬的。”章辞说。
他们勉为其难又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乡君府给所有乡民都发放了豪华年礼：每人一小勺盐，大约五克；红糖也是大约五克；每人一斤高产稻种。年礼不分男女，就连抱在手里的婴儿也有份。
乡民们再次震惊，看着家中的女孩瞬间顺眼了，看着孕妇的肚子也温柔了。那些生了几个女孩没儿子的人家，登时就抱在一起哭了。
分田的时候他们就哭过一次，现在又哭了一次。
原来女孩也会被人惦记，女孩也会有价值。
乡君府里里外外收拾一番，给留守的发了红包和年礼，又一村的是墨笺送过去的，野马山的由缃简负责。其它农庄的红包年礼发放事务都交给楚笙和青笈。
大家回到了王家墩。户籍在这里，他们还是想回到这里来过年。
王家墩的村民都围了过来，王里正爽朗笑道：“见过乡君，见过诸位公子小姐，欢迎回来过年。”
陈帆让里正给每户送去四斤稻谷，村民们当场就欢呼起来，热情感谢的话接二连三蹦出来。
白菊欢呼雀跃：“乡君回来啦！公子们回来啦！小姐们回来啦！”她在这里太寂寞啦。
秦筝笑着打趣：“花草叶子都这么干净，你不会是挨个儿都擦过一遍吧。”
“这倒没有，雪化之后，什么都干净了。”
孩子们带着礼物去找他们的伙伴，侍从们搬东西，布置屋子。
等这边都安排好了，李管家过来汇报事情，领着大家察看苏园各处。那些租园子办宴会的人都送了礼物，李管家就把有些摆件放置在各个地方。
“这是什么？像虎又像熊。”陈忠梁看着一个摆件好奇地问。
“这是貔貅，和龙、凤、龟、麒麟并称为五大瑞兽。头上一角的称为天禄，两角的称为辟邪。貔貅纳食四方只进不出，可招财进宝。”章辞说。
“那做生意的摆在店里可以财源广进？”陈忠梁很会联想。
“我们店里没有啊。”陈忠柱说。
章辞笑了：“我们店里没放置。”
陈秀凝视了一会儿，说：“这寓意是挺好的，可是放在这屋子里，我觉得不太协调。”
气质不太符合。
李管家摸了摸额头。
陈帆笑了笑：“大家来办宴会的时候都可以看得到，说着谁家的来过了，送了什么礼，也挺热闹的。今年先放着，明年可以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