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精以为那黑洞漩涡，是杨浩然的武技。
它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已经没脑力思考，为什么杨浩然没有功法，却能施展武技这件事了。
杨浩然也是很懵的。
他都已经要以命相搏，甚至是做好再死一次的准备了。
锦顺就在他的面前，忽然被黑洞漩涡搅碎。
但杨浩然也能猜得出来。
这圈黑洞，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系。
黑洞的起源，也许就是来自于脑海中的《功德录》。
具体的步骤，杨浩然不清楚。
但能把这作恶多端的井龙王杀了，杨浩然的目的，也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对这荒唐的长清县，进行一场拨乱反正、重新整理。
王冲有举人身份，文道修士的修为，也和杨浩然相当。
但杨浩然不打算跟他动手。
只要把王冲贪墨的事情，上报给任何一个齐鲁道的知府，王冲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再把他身为县令，私自暗改赋税的罪名坐实。
基本上逃不过斩首加抄家的刑罚。
那黑洞漩涡，大概是再无力支持自身的运转，最终坍缩成虚无。
锦顺暴死。
杨浩然望向王冲。
王冲狭窄细长的脸上，血色全无，一片惨白。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不到半刻之前，锦顺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杨浩然天赋秉异，是上好的养料。
要把杨浩然切碎摆阵，加快吞噬湟水的速度。
现在，却死了？
得道成仙的野望，宏伟的地下通道，开凿的城下暗河，修建的阵法，一切的投入……
转瞬之间，化作泡影！
毁灭得太快了！
面对这个结果，绝望的王冲，突然莫名感受到一阵轻松。
从昧着良心贪下第一笔钱开始，从加入锦顺的修仙计划开始，从答应锦顺为了加快吞噬湟水的速度、狂下暴雨、水淹长清县开始……
王冲就觉得，总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
得道成仙的这张饼太大了，吃不到的。
王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会以这种方式。
突然上门的杨浩然，终结了这一切。
杨浩然没能力再释放一回黑洞漩涡，但并不妨碍他，拿这玩意儿吓唬王冲。
他走到王冲面前。
吓得王冲踉踉跄跄退了几步。
杨浩然一字一顿地道：“你完了。”
王冲虽然害怕和绝望，但猛然想到，自己已经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当他梭哈锦顺成仙的那一刻，当他选择当官不为民做主的那一刻，就已经踏上了绝路。
王冲从腰间，抽出饰刀。
捅进了腹部。
饰刀不够锋利，一刀扎不死人。
王冲又在腹部，狠狠地搅了几圈。
“下辈子，还做个坏人！”
王冲还没喊完，便咽了气。
一脸震惊之色的蛤蟆精，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蛤蟆精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杨浩然：“他们都死了？”
杨浩然接茬道：“死了。”
“咕呱！”
蛤蟆精叫了一声。
杨浩然忽然问道：“井龙王，你能不能做？”
蛤蟆精被吓了一跳，反问道：“不是吧？
“你说真的？
“井龙王不得是龙吗？
“我只是一只蛤蟆啊？”
杨浩然义正言辞地道：“权力之位，应有才有德者居之。
“而不是直接按照出身继承。
“父辈再高贵，曾为大武仙朝做过再大的贡献，晚辈费拉不堪，照样应该让出位置。
“而不是借着父辈的威望和权势，赖着不下来，还攻击其他有才有能的贤德之人。
“龙族虽然听命于四海龙王，不属于大武仙朝，但同样应该遵守这个道理。
“井龙王锦顺修炼邪功，将湟水与长清县百姓作为代价，罪大恶极。
“其罪当诛！
“哪怕此刻北海龙王站在我面前，它也没资格提锦顺，跟我讲情讲理！”
蛤蟆精叹气道：“确实，这个井龙王，太混蛋了。
“我一个身怀妖力的妖精，都被饿得没有饭吃。
“他们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距离丰收，还有两个多月的时候，却被一场大暴雨毁了一切。
“只能被逼着去逃荒。
“这些责任，只能是这个井龙王，和这个贪县令来当。”
杨浩然宽慰蛤蟆精，道：“你吃不饱肚子，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行。
“而是你保持着一颗向善的本心。
“妖若是丢了人性和道德，岂会饿肚子？
“吃人的妖物多了去了。
“你若真走上那条邪路，别说长清县，这一大段湟水周边，所有人，都能成为你的口粮。”
蛤蟆精被杨浩然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啦。
“我不吃人，尊重有智慧的生命，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挺胆小的。
“如果被县衙，标记成邪妖，那我就只能在无尽的追杀中，度过余生。
“要么被宰掉，要么累死。”
杨浩然严肃地道：“其实你不用觉得，这样不好。
“你我初次相见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圣人论迹不论心’吗？
“不管你是害怕被当做邪妖追杀，还是出于对大武仙朝律令的敬畏，亦或是对人性和道德的遵守。
“只要你不做坏事，那你就是好妖。”
绿油油的蛤蟆精，眨了眨眼睛，很高兴：“嘿嘿，我是一只好妖。”
杨浩然道：“你身为妖精，却追求人性，这是有德。
“妖力擅于控水，这是有才。
“有德有才之妖，何不接任那井龙王的位置，统御一方地下之水？
“要知道，长清县不可一日无龙王。”
蛤蟆精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他咬了咬牙，道：“不就是控水吗？
“井龙王这个活，我接了！”
杨浩然赞许地道：“好！
“有胆识！
“手握权力，为民谋福祉，当一方善人，方为正道！
“再搭配上你自己刻苦修炼，打磨妖力，前途无量！”
蛤蟆精忽然庄重肃穆地，给杨浩然鞠了个躬，道：“认识您，真是我的福气。
“你是我天大的恩人！”
说到后面，蛤蟆精都快哭了：“如果没有遇见你。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臭水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