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之间,相互有了矛盾。
比如观点相左。
通常都要靠辩论,来压倒对方,获得胜利。
即使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也应该保持君子礼仪。
和而不同。
儒生互殴,说出去让人不齿。
大武仙朝的儒生,早就丢掉了上古传说,孔圣人时期,三千弟子打遍世界,以“理”服人的威武霸气。
孔子曰:“夫以人之所不能听说人,譬以太牢享野兽,以《九韶》乐飞鸟也。”
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的“射”和“御”,不仅是指射箭和驾车的本领,更是指儒生需要修习的战争才能。
只可惜,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被阉割掉了。
正当杨浩然与此人,僵持不下时。
背后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吱吱呀呀”的车轮旋转声,和“吁”的一声勒马口令。
杨浩然回头一看。
是一架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
马车的帘子掀开,下来一位身着官袍、年岁约莫花甲之年、长须长发皆灰白色、慈眉善目、满脸带笑的老者。
看官袍的样式,他应该是从五品官员。
老者下来以后,又跟过来一辆马车。
仆人从马车中,搬下来了什么东西。
老者径自往李府大门处走来,抬头看见杨浩然,一愣,道:“嚯!
“这年轻人!”
老者一边感叹着,一边走过来,自来熟地拍了拍杨浩然。
他原本想拍杨浩然壮实的后背,可惜个头不够高,只碰到了杨浩然的腰。
又掐了掐杨浩然的手臂。
老者惊叹道:“年轻人,好身体啊!
“我还以为,是当朝哪位大将军,来找李知府串门呢!
“怎么穿的儒生长衫啊?”
杨浩然注意到,阻拦他进门的正七品官中年男子,见到老者以后,目光中多有躲闪之意。
这不仅是低官衔对高官衔的敬重和畏惧。
更像是做了亏心事,却怕被发现一样。
杨浩然行礼作揖,道:“老先生,我是如假包换的儒生。
“奉李知府之邀,前来皇城作客。”
杨浩然这么说,阻拦他的中年男子,不忿地撇了撇嘴。
老者很感兴趣,问道:“我知道,李知府这人,仗义友善。
“平生素爱结交友人。
“一起谈天说地、畅聊人生。
“但他居然请到了你这位‘小友’。
“你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获得了李孝儒的青睐。”
杨浩然拱了拱手,道:“实不相瞒。
“在下前段时间,曾写过一篇文章,《谈立国施政之本手、妙手、俗手》。
“李知府给我书院的先生写信,说是非常喜欢这篇文章。
“希望能与我见面,有些儒学知识,要传授于我。”
老者的眼中,露出精光,有些惊讶地道:“哦!
“原来那篇文章,是你小子写的!
“可以啊!
“你叫,你叫……
“杨……”
杨浩然赶忙道:“杨浩然。”
老者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地道:“哦,对!
“杨浩然!
“是这个名字!
“我当初还说,你这个名字,很有特色。
“读书人修炼‘浩然正气’,以护身御敌。
“读书人的胸中,也应该有‘浩然正气’。
“去追求正义和公理。
“你既然名叫‘浩然’,天生便是读书的料。”
说着,老者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己。
“人老喽,不中用喽!
“连个这么有个性的名字,都记不住。”
谈着谈着,却忧郁起来。
“真担心,哪天自己稀里糊涂,做了个不正确的决定,出一条错误的政策。
“伤天害理,祸害了一方百姓。”
不过,老者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再这么聊下去,气氛可不太好。
便继续讲杨浩然。
“杨浩然,杨浩然……
“真是好名字。
“你也没让你爹娘失望。
“年纪轻轻,便写出了如此惊为天人的文章。”
老者对杨浩然的喜好和夸赞,溢于言表。
听得堵门的中年人,脸色泛绿。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挡得住杨浩然,因为年轻人、脸皮薄,杨浩然大概不会跟他撕破脸。
也不敢强闯进李府。
可是,眼前这位从五品,他是拦不住的。
杨浩然不失礼数地道:“您过誉了。”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丢失门牙的两排黄褐色牙齿,道:“年轻人。
“不要搞得那么谦卑,显得那么有城府。
“装少年老成,没什么意思。
“人呐,真诚最好。
“真诚,是一种力量。
“人被夸的时候,不应该很高兴吗?
“人被认可的时候,不应该心满意足吗?”
杨浩然仍然坚持道:“晚辈确实认为,您的夸赞,有些过誉了。
“那篇文章,不过是偶然得之。
“无论是文道修行之路,还是文学创作之路。
“晚辈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目前的成果,还担不起您老人家的夸赞。
“晚辈性格便是如此,绝不是为了讨长辈欢心,而故意过度自谦。”
老者愣了愣,释然地笑了:“那你是永远向前看、永远不知足的性格。
“像你这种人,有着明确的目标,和很强的奋进精神。
“确实比较容易取得一些成就。
“不过,也是由于这样的性格。
“这辈子,大抵不会过得太幸福。”
杨浩然求知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晚辈的性格,有缺憾、不太好吗?”
老者摇了摇头,道:“没有完美的性格。
“每一种性格,都各有优劣。
“关键是要看,如何教育,怎么培养。
“哪怕是天煞孤星、追求血腥与暴力的性格,送到战场上。
“去修习武道或者兵道,也是一个好苗子。”
杨浩然没有接话,只是在心中,默默地道。
“这应该就是‘因材施教’。
“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老者朝杨浩然回了礼,道:“老夫兼由平,算得上是李知府的诗友。
言罢,老者望向刚才在门口,堵住杨浩然的中年人。
此时,他已经机灵地,躲离了大门。
恭恭敬敬地待在门前的路上。
好似在等着迎接老者一般。
“至于这位,你应该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