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221.cp理论伊始
“其实91年的松井玲奈、97年的松井珠理奈两位女士年纪尚小、需要住同一间互相照应也就罢了。这次我们半岛这边受邀的成年女艺人们，秋元康老师您为什么也建议两两一组呢？住宿安置方面，我们ccm公司还是不成问题的...”孙泰信虚心地向这次SKE48亲自带队前来的决策者、霓虹的女团之父秋元康请教。
不提对方这几年策划的AKb48已经在霓虹大获成功，之前在小舅的引荐下，对方对于李秀满的从业策略点评，也让他受益匪浅、受用至今。所以哪怕是一些看似不太重要的小细节，他也愿意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秋元康笑了笑：“泰信君很擅长从细节入手啊，这与我的管理论倒是很相似。”他沉思片刻后，结合这些年在霓虹娱乐圈从业带给自己的正向反馈，坦诚地说起他的一些观察发现和体会心得：“之前的接触中，我发觉泰信君的哲学思考应该是偏于物质的吧？你能否接受物质第一性原理？”
见孙泰信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他淡淡一笑：“那就好，咱们之间最基础地沟通条件是成立的。”秋元康眼中开始有追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霓虹经济开始陷入衰退期。那个时候，霓虹行业内外的学者们，将逆经济形势状态下迅速发展起来的偶像经济文化，都主要归功于口红效应。”
“我一开始并不觉得这种论点有问题，毕竟口红效应是一种被各国普遍证实过的经济现象，它成功指导了轻工业产品的销售逻辑。”
“但是我顺着这个逻辑思考下去，一些十分有趣的矛盾点就顺理成章地摆在了我的面前：如果消费能力降低，会导致消费者手中只有‘小闲钱’去购买一些廉价的非必要之物，那它是否违背了‘物质必须存有使用价值’的这一基本物质价值观？如果不违背，那它在被购买的时候，又承载了什么样的使用价值？”
“你看，哪怕再是非必要之物，从哲学规律、经济学原理的双重角度去看，它起码也得存在一些基本的使用价值，才能够作为交换载体存在吧？”秋元康神采奕奕、手舞足蹈起来，显然对这些知识很有兴趣：“那么泰信君，你是否思考过，这支‘口红’，它为什么会是偶像？”
不待孙泰信作答，他接着自问自答：“我想过。依我之拙见，这是城市化进程和科技发展带来的前所未有之改变：随着绝大多数人结束传统的乡里、熟人社群生活，涌入存在更多机会的大城市后，熟人社会解体的同时，一家一户甚至一人一屋的新型家庭结构出现了。”
“虽然能够便捷人类生活的各种先进工具呈井喷式出现，但是大多数人的社会关系反而变得更加短暂肤浅——大家不再与同族之人、邻里乡亲作深度接触交往，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条件。”
“泰信君，在基本的生存问题面前，物质价值当然无条件能凌驾于情感需求和社会需求。但是当生存问题得以基本解决后，人类作为一种群居动物、一种高智慧生命体，还是会本能性地去寻求精神寄托和人生价值的——我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将理想照映进现实、把情感付诸于偶像。”
“明明自己有着良好的教育水平，却从事着与之完全不相称的工作，智力水平在事业生活中完全受不到有趣的挑战——在理想面前，我们的日常生活实在太过于相形见绌了。于是城市中迷失的人们，需要一种新的叙事方式，去给自己的生活重新赋予意义。或者说，是实现某种程度上的‘现实逃离’。”
“以此为实验性依据，我尝试着建立了AKb48。”秋元康神情很自豪：“我赌对了，这样的想法是没有问题的。在此之前，霓虹地偶像们都是什么样的？专业性太强，从小进行演技、歌舞、声乐、形体培养的练习生万中选一，其中最为顶尖的才能出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天赋成功学？”
“舞蹈天赋最好、练习最刻苦的做主舞，音乐天赋最高、实力最强的做主唱...这就是在贩卖优秀不是吗？”秋元康两手一摊：“但是这样的人有可能一直作为大家的榜样吗？终有一天，台下的普通人会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那样的音乐天赋、没有那样的舞蹈天赋，不仅自己没有、自己身边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
“就好比大家会尊敬爱因斯坦这样伟大的科学家，但是他们会奢望自己能成为他吗？没可能的！杰出科学家这样崇高的理想职业，注定了是非常稀少的人类最优秀者才能去担任。他们生来就要引领知识体系进步、要带来技术变革——但是人类的繁衍生息和情感交流，从来不是去依靠这样的天赋异禀者。”
“想通了这一点后、回到AKb48建立之初，我结合打造小猫俱乐部的经验教训，选择了纯草根的成员选拔模式。”秋元康双目炯炯地看着孙泰信，解释起自己最为之骄傲的AKb模式：“AKb所谓的生活感，首先，选拔标准就非常个人化。我会选择具有完全不同长相类型、不同性格的代表性女孩儿。”
“外向型性格的孩子能给人带来元气和活力，安静的孩子不也能让人内心宁静吗？我们为什么一直要求偶像得能歌善舞而且喜欢与人互动？她们为什么不能沉默寡言但是有文学素养？进一步说，凭什么所有偶像都得演艺全面优秀？她们为什么不能既有闪光点也有缺点，不能是为理想、为生活而奋斗的...普通人？”
“所以一开始我就认定：AKb系列的女团，出道前练习时间一定不能太长——这不是为了省钱之类的经济账，而是AKb女团的基本盘就是‘立足于从头开始陪伴成长’。偶像与自己性格很像、人生经历很像，甚至仅仅是外形很像——一旦粉丝带入了自己的人生，他\/她们就会很自然地与她并肩追逐爱与梦想。”
“哪怕偶像失败了，也毫不犹豫地去陪伴她落泪、鼓励她重新站起来。你觉得这是粉丝行为吗？这根本就是给同类人提供了一个更开阔的舞台世界，让他们单调无聊的日常生活变得有意义、让他们有机会表达自己对理想生活的憧憬。”
“再然后，就是努力了。秋叶原AKb剧场的中间矗立着两根承重柱，会遮挡观众视线。我跟她们说：‘为了不被挡住，你们只能不断努力，让自己可以站到c位！’”
“前辈，这话题的发散度会不会有些太远了...”孙泰信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跑题了吗？
秋元康笑了：“我说的上面这些，其实其中包含着一个最基本的前置规则：志趣相投。人在情感需求方面是自我化的，他们不会与兴趣爱好出入太大、三观理念完全不同地其他人产生持续不断的共鸣。那么偶像呢？你注重外表、我首看人品，这是不是自然而然地就将粉丝们通过筛选归类然后标签化了？”
“不管是帮助粉丝们重新解释过去的人生，还是给他们未来地行为提供新的意义，让受众人群对友谊、爱情、突破传统、纯粹的关系、多元、想象空间等各种意向与价值产生现实投射，它就是偶像存在的最重要基础——这是一种对理想的叙事、是现实的‘模拟器’。”
“也就是说，偶像文化本来就是有边界感的，它是人三观的延伸。粉丝圈形成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的定义方式是对俗世价值和行为的拒绝，它宣扬了深藏的感情，并热情地拥抱了乐趣。”
“如果你认同这种说法，那你就能很快理解AKb48为什么要反复不断地重新分组：我会根据成员间的性格、爱好、理念乃至于观察到的人生三观变化，将她们大致分为数个分类。在这之后，就放手让她们自然相处，只需要略微调整开与本组人三观出入太大的个体，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良性小团体——cp。”
“来的路上我就观察到，Sm娱乐公司在主推金泰妍、杰西卡、林允儿三人的cp关系。这不能说是错的，娱乐经纪公司和cp之间的关系是比较敏感而有趣的，如果可以比较好地去互动，会帮衬着改善消费者对公司的认知形象。”
“但是如果不能真的站到粉丝视角去参与、把它当作一种‘跨媒体叙事’的手段去运作，而是简单地像造艺人人设那样，把它单纯地当成一种吸引粉丝的赚钱工具，那这种官方cp一定是会失败的。”
孙泰信紧皱眉头：“我记得有一部分粉丝只会喜欢团体中的某一人，要组cp，这种唯粉的关系很难去处理吧？”
秋元康肯定地答道：“当然，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提议：让她们两两自由组成室友，而不是由你们从公司管理者的层面去指定安排。说起来，这和组cp是一个原理，涉及到cp的叙事核心。”
“愿闻其详。”孙泰信很认真地求教。
“粉丝圈会自发宣传、颂扬的cp，出类拔萃的同人文本只是其中很小地部分。他们追求的是一种阅读方式，简单来说就是：从细节发现真实性。”
“在cp粉丝的世界里，‘列文虎克’一向是个褒义词。这是一种极致的阅读方式，从媒体提交的文本里面、经纪公司发布的视频里面，乃至于会亲自前往偶像大量的舞台现场去找出最细节的地方，组合成一个完整、真切、符合叙事一致性的故事来，才是真的‘cp’高手。”
孙泰信沉思了很久，总结到：“所以您的意思是，这种新型偶像培养方式是可行有效的，但是前提是它得具有真实性、经得起推敲。一旦失真，不但会承担原本就不满意组cp的那些唯粉地冷嘲热讽，就连热衷于参与磕糖的那些cp粉丝们也会因受到欺骗而感到无比愤怒，甚至转变为黑粉和anti？”
秋元康认可了他的说法：“没错，所以AKb48并不是没有练习生制度和成系统的艺人培养模式。我只是将两者合并到一起、挪用了一部分原本属于经纪公司的独家权利，让各自的粉丝亲身参与到自家偶像的培养过程中来：原本平凡无奇的草根，逆袭成为国民偶像，这种有参与度的最燃奇迹，怎么可能不成功？”
“退一万步说，哪怕最后失败了，粉丝们自己陪伴着一路走来的偶像，会不会成为他\/她们无法抹去的青春回忆？在对着我秋元康各种‘圈钱之举’骂骂咧咧之余，难道没有一丝会对我心存感激吗？我认为从事这一行，首先要有被讨厌的勇气。他们讨厌我、他们意难平、他们有着共鸣回忆，那我下次就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与一年多以前一样，秋元康再一次朝着孙泰信伸出了两根胖胖的手指：“我还是和上次一样，有两招教你。”
“第一，结合上面的这么多理论，走偶然地自然相遇那个模式。不要强求谁和谁去组cp、不要引导她们伪装一些违背她们性格、兴趣爱好的假人设。”
“你只需要创造并维持一个宽松的艺人团队内部交友环境。相信我，女孩子本来就是感性者居多，她们长期一同面对工作、学习、生活，久而久之，顺其自然地就会发展出一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朦胧情愫，有了这个，cp粉丝甚至不需要你去宣传乃至于引导，他\/她们自己就会跑过来追求这种美好而纯粹的情感。”
孙泰信立刻想到了朴孝敏和朴智妍的不太和睦，他倒是看得出孝敏在做努力和让步，但是听秋元康刚刚这意思，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于是他问：“那第二呢？老师，有没有可以人为创造的cp条件？”
秋元康笑着点头：“那就得提到我这次带来的玲奈酱和珠理奈酱了。十八岁的姐姐下意识地会去照顾十二岁的妹妹，这是人类出于种群繁延本能而进化出的利他行为、刻在了基因里。你如果能创造出一种实质为父子、母女、夫妻这类的亲属模拟环境，她们的感情也做不来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