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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副由陨铁制成的身体,内部有无数用以加强骨骼活力的齿轮相互咬合,上万条电缆充当蔓延至身体各个部位的血管与神经元,一但使用者需要,它们将会使仿生肌拥有超乎普通人百倍的力量。在错综复杂的结构当中,有一颗爬满了电流的暗红色心脏正在缓缓复苏,几十条管子插进心脏,源源不断地向里头输入着什么,每隔几秒钟,这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心脏就会跳动一次,好像在做运转之前最后的预备……它的跳动得到了回应,手术台上的昏睡者开始流汗、蹙眉、咬牙,再看那人胸膛,与陨铁相连的地方分明暴出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手术台旁,一位男人垂首而立,指关节却因为拳头攥得太紧而显得异常突出。

终于,随着一阵闷响,仿生心脏的跳动频率达到正常标准,沉睡之人也在一声沉重的叹息中猛地睁开眼……

那是一对冰蓝色的眸子。

……

“已经昏迷三天了呀。”

斯芬克斯坦,国风馆某一间宿舍里,羽人正在为昏睡在床上的齐默把脉,面对校长普拉达的描述,他曲颈沉吟:“看清是什么了吗?”

“黑色的,好像章鱼触手。”普拉达如实回答,脑中不觉又浮现出三天前那一幕:两人将金丝楠木棺搬进实验室,结果扫描仪刚刚靠近就开始死机,好奇心胜的齐默只好亲自上阵,不料棺材才被打开一条缝,几道条状黑影便“嗖”地窜出来,瞬间击中他的胸口。

若非普拉达冲过去强行合上棺盖,恐怕齐默就不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滋啦——”普拉达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扯开齐默的上衣——胸前赫然一团放射状的青黑色疤痕!

羽人怔了怔,只见有几条隆起的印痕已经延伸到锁骨……

“在扩大?”羽人皱眉。

普拉达点头。

“会不会是恶灵……恶灵干的?”幺鲁穿过墙壁,凑上前问。

“那得把莫昱请来。”卧在炉火旁的恺撒翻了个身,伸着懒腰道。

“不能是恶灵。”

“为什么?”幺鲁不解。

“恶灵的习惯是一击致命,有时候它们甚至会因为太过嗜血而失控,受恶灵袭击而不出血,这不可能。”羽人分析道,随后转向普拉达,“那个金丝楠木棺……我可以看看么?”

十分钟后,枭家二爷——枭鬼布掏出钥匙为他俩开了门。

学院的实验室先前由齐默打理,几乎快成了他私人的工作区,一旁的透明柜里陈列着各种动物以及精灵的标本,立在绿色的细灯管间显得鬼气森森,而透明柜的上方则毫不规则地摆放着许多酒瓶,没开封的有,喝了一半的有,喝光了被摔碎成两截的也有。好在羽人及时收拢翅膀,才没有被划伤。

“这些……”羽人边躲,边压低斗笠的檐,“……不收拾一下么?”

“不行啊,变换了位置的话,齐默那家伙回来后会抓狂的!”枭鬼布一脸愤闷,显然他没少领教过。

说话间,一行已经经过狭长的试验台,台上一本摊开的试验笔记,字迹潦草,难以辨认,对面是一只泡在玻璃罩中的爪子,还在依靠鳞片的一张一合进行呼吸,像这样的玻璃罩还有许多,有的泡着完整的幼龙尸体,还有的培养着稀奇古怪的植物。不远处的试管架上,冷色调的化学药剂一字排开,燃到一半的红烛静静地躺在银制骷髅灯盏中,和破旧泛黄的古籍遥遥相望。

“这是什么?”羽人的目光落在软玻璃下压着的那幅画上。

正是峙的《血色禁区》。

“哦,那是峙的作品,听说齐默最喜欢这一幅。”老校长笑道,“别看齐默平时对这丫头严厉,私下里还是很欣赏她的!”

“原来如此。”羽人点头。

三人来到一个巨大书架前,上面除了藏书,还有藏酒。说到藏酒,从上上世纪的拉菲到最新款的白兰地,这里应有尽有,再看藏书,浩如烟海,汗牛充栋,单气势上就已经压人半截,更别提那些让人瞄一眼就望而生畏的书名了:全是些古老文字,翻译过来大概是《精灵祖谱》《上古妖物三十讲》《炼金术》之类。

唯一一本略现代化的,还是去年普拉达送的《机械“怪谈”》。不过用齐默博士的话说,就是:“这种书根本不用看,我上高中时就烂熟于心了!”

正当羽人细细辨认这些书名时,普拉达按下了书架正中的墙壁,瓷砖凹进去一块,整个书架随之一分为二,向两旁移动……

很快,一处泛着荧荧绿光的密室出现了。走近一看,密室底部竟全是亮绿色的浓稠液体,还不时地波动几下,冒一两个泡,好似有生命一般!

“这是由死去妖精的尸油熬制成的,必须要足够新鲜的尸体,不然提炼物会缺少光泽。一开始我们都不明白齐默为什么费劲折腾这个,直到遇见那口棺材。”普拉达抬头望去,顺着他的目光,羽人看见了由四根粗壮铁索捆绑,悬吊在半空中的金丝楠木棺。

“这锅尸油,似乎可以让棺材里的东西安静下来。”枭鬼布补充说。

整间秘室三尺见方,四根铁索从天而降,将淡金色的棺材固定在正中,仰面而视,硕大的金丝楠木棺静谧且威武,好像一头沉睡的凶兽,随时可能暴怒而起,挣脱束缚,

羽人注意到,棺体旁有一幅人面蛇身的浮雕,体态婀娜,栩栩如生,仔细一看,那女人的面孔圆润秀气,朱唇微凸,细窄的绸缎蒙遮双眼,披散的长发飘逸动人。一朵光洁丰腴的水仙被蜿蜒的蛇尾缠绕,绽开的花瓣层叠素雅,密匝匝的花蕊挡住女人的胸脯,往上看,蛇尾一路扭摆,最终交叠于顶部。

从柔软可触的发丝到尾尖纤细烂漫的羽毛……雕刻它的人一定花费了不少工夫,如此半掩含羞的姿态,倒也让这蛇身人面显出几分妖媚。

“轩辕国人?”羽人思忖。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普拉达接道,“若是《山海经》中存在的,那便是妖,对付妖精,琼筵就可以了。这不,孩子们一听,全赶着要去重庆求药,拦都拦不住!”

“可不是嘛,齐默平时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深啊……”枭鬼布感慨道。

羽人不再说话,他看向棺体邻侧的水仙浮雕,突然振翅而起——“不一定。”他不顾两人的阻拦,飞到棺盖落下,“这是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的雕刻手法,上下左右全是同一幅蛇身人面像,再者就是水仙花……”

棺侧怒放的水仙,在亮绿和淡金的映照下,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水仙花象征纯洁思念,也寓指水中仙子,虽然妖与仙本无差别,但都不至于采用金丝楠木做棺。轩辕国人所敬畏的轩辕之丘,确实可能曾由蒙古人管辖,但蒙古人最豪华的葬法,也只是金箍扎身的独木棺。”普拉达道。

“……所以,这里面扰乱磁场,使扫描仪出故障的,应该另有他物。”羽人会意。

一旁的枭鬼布默默点头,等待他们的进一步推测。

“说起来,”普拉达思忖有顷,“这棺材与尸油相安无事的样子,本身就很诡异。”

羽人闻言怔了一怔,他俯下身注视着绿莹莹的油面,几个泡泡一连串地冒出来,又迅速破开,不一会儿,又是几个泡泡,有大有小。奇怪的是,观察了很久,这些泡泡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

普拉达注意到羽人表情的微妙变化,暗自露出满意的神色。

察觉出泡泡的异样,羽人颈毛倒竖,鬼使神差般低下头去,将脑袋贴在冰冷的棺盖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羽人纹丝不动,像在凝神倾听什么,突然,他的双眼陡地瞪大——来了!

“笃,笃,笃……”

这声音,正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沉闷、单调……听起来似有东西在变换着节奏敲打棺材板!

与此同时,油面不易察觉地漾起涟漪,油波曲折,泡泡更迭的频率越来越快。

“见鬼,棺材里的不应是死物么,怎么像在传递信息一般?”羽人这样想着,眉头紧锁,爪尖死死扣进棺缝……待发觉出棺中的敲击声变得急促,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铁索震荡,油珠四溅,一个硕大的黑影冉冉升起,笼罩了整间密室——这是一条通体苍青的巨蟒,就是它从尸油下抬起头,睁开烫金色的双瞳,目光炯炯,眉间的鳞片张开,流淌着橄榄油一般的光泽。

面对这样一条纵使自己舒展双翼也只够环抱它半个脑袋的巨蟒,羽人悄然敛神,与它对视。

一蛇一鸟,巨蟒将脖子弯曲成优美的“S”形,羽人立于悬棺之上,双方在荧荧绿光下打量彼此。

许是嗅出了来者的味道,巨蟒扇动鼻翼,喷出两团白茫茫的热气,紧接着两腮处的鳍状鳞倏地炸开,上百斤重的铁索被扯离油面。铁索束缚着巨蟒的脖颈,又被像蛛网一样固定在密室的各个方向,此刻竟随着巨蟒的动作“哐当当”直响。

羽人昂首曲颈,一动不动,虽然眼神并未躲闪,但钢针一样竖立的羽毛还是暴露了所感,巨蟒注意到这一点后,开始缓缓伸头,靠近羽人,一面频繁吐信,一面从喉咙里发出闷雷一样的“咯咯”声,鳍状鳞也鼓动起来。

它哪里知道,羽人真正恐惧的并不是它,而是棺材里的敲击声……

“笃,笃笃,笃……”

“咯,咯咯,咯咯咯……”

巨蟒越来越近,棺材里的声音也越来越急——在交流么?难道说尸油镇棺的现象根本就是假的,棺材里那东西真正惧怕的,其实是这条大蛇?羽人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突然像是某个中枢被激活了一样,再抬眼时……

“咯咯,咯……”

巨蟒的竖瞳放大,熊熊金焰愈发盛烈,它的嘴吻几乎碰到羽人,叫声也更加响亮清晰,且充满威慑,腥红的信子一下一下扫过羽人的胸膛:明显地催促。

羽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脚踩棺缝,便小心地挪开爪子——

不料巨蟒猛地弹开,后颈曲起,下颔贴在胸前,鳍状鳞鼓得奇大,眉间的鳞片统统竖起,似是攻击的前兆。

就在这时,一枚麻醉弹突袭而来,划过半空,正中巨蟒的右腮!

枭鬼布单手持枪,恶狠狠地注视着中弹后的巨蟒。

一双金黄色瞳孔渐渐黯淡下去,粗壮的身躯摇摇欲坠,羽人大惊,眼看巨蟒就要倒下,他的目光忽然锁定了什么。

那是一柄长剑——直嵌进龟甲形的额鳞正中,随着巨蟒倾颓,上面几个刻字忽地闪现出冷冽的寒光:

不夜斋

娟秀小字转瞬即逝,却在羽人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泼!

……

漆黑狭长的喙静静地举着,宽斗笠被刻意压低,虚掩着双眸。

窗外山连着山,白桦林间的积雪刚刚融化,茂盛的枝丫成片成片地立在暖阳里,微风吹过,近处的珠帘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

羽人抖了抖翘起的羽毛,径自端起面前的茶杯,紫砂茶具,还透着温热。雪白的蒸气升腾而起,云雾缭绕之下,坐在另一头的人开口了:

“你能听懂蛇的语言?”

“是大蛇。”羽人停下动作,纠正他,“跋踵之山,广员二百里,无草木,有大蛇。”

“明白,据《山海经》载,日本境内的跋踵山上,多产巨蛇。”普拉达也不客气,抿了口茶,认可道。

羽人这才颔首。

“所以……泉生兄能懂它在说什么?”

“略知一二。”

“可以告诉我么?”普拉达微微前倾。

羽人长舒一口气,放下茶杯,露出双眼:“当然可以。但是,校长,在告诉你之前,我还有一事要说。”

“请讲。”普拉达挺直了身,两手交叉于脸前。

“博士的伤并非普通妖物所致,虽暂无性命之忧,但已开始恶化。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这条大蛇和棺中之物或能相克,若要为博士治病,请务必善待大蛇。”

“这样啊-—”普拉达脑中旋即浮现出刚才还被层层铁索捆缚,痛苦地盘踞在冰冷地面上的苍青色巨蟒,那金黄瞳孔中流露出的怨毒,分明如刀剑一般……“茶要凉了。”羽人提醒道。

校长忽地一怔,回过神道:“好好,我马上去劝老枭。”

“时间不早了,”羽人看了看将晚的天色,红霞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余晖洒满大半张茶桌,“我把知道的翻译给你。”

“开始吧!”普拉达喝光了杯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