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苦甘茶与灵霞仙杏
凌任玄的话语掷地有声，透露出坚定的决心，让凌天行有些动容。
结合他毅然决然转修毒功，在长青河流域搅乱风雨，还有三花黑羽蝶这只变异血脉的毒虫，他已经赢得了凌天行不少支持。
事实上，凌家如今并非只有一枚筑基丹，凌宗途从兽潮之中带回两枚，再加上来年凌长灵从江心城拍卖会带回的一枚，已是足有四枚之多。
不过知晓筑基丹具体数量的，也只有凌启兴几位家族高层，下面的众多族人虽有猜测，总归是无法确定。
而且即便筑基丹不止一枚，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兑换，是需要向往后的十年之中依次分配的。
一个无法确定的事情，再或者耽误几年时间，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家族已有的这枚筑基丹便成了风口浪尖。
凌天行此前拜访族长之时，便是已经讨论过这枚筑基丹的归属。
家族中有条件筑基的不少，各种灵根，各个年龄段的族人皆有，能够让他有所瞩目的，凌任玄便是其中之一。
青鸾卫的重建有他的几分贡献，这些年里，九哥凌天凡没少在他和柳依涵这里为青鸾卫争取福利。
在不少族人眼中，青鸾卫不光背靠凌天凡这位队长，凌天行夫妻恐怕也是青鸾卫的靠山。
这也是凌长昊和凌天涯两位小队长先后筑基失败，族中虽有风言风语，却并未有多少攻讦的原因。
当然，这些大多都是族人的猜测，具体的真相如何，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晓。
因为九哥的缘故，凌天行对青鸾卫的关注倒是比其他族人多一些，却也并未有失偏颇。
多给青鸾卫分配一些精品灵符或者中品丹药，虽有凌天凡的原因，大多还是因为想要将其打造为家族的一只王牌而去的。
若是青鸾卫恃宠而骄，得到珍惜资源之后并不珍惜，凌天行也很难再支持下去。
不过好在，截止到目前，除了还未诞生过筑基修士，青鸾卫的表现让凌天行和族长等人都比较满意。
他们并不介意在背后推上一把。
小院之中，凌天行暗自点头，并未直接答应此事，而是让两人暂且回去等待消息。
看到凌任玄目光坚定，不急不缓地离开小院，凌天行若有所思。
此子恐怕已是下定决心，即便没有筑基丹，没有筑基灵物，也要闯一闯筑基路了。
这样的向道之心，他也只在少数几人身上看到。
“青鸾卫沉寂许久，或许是时候绽放光芒了……”凌天行心中自语，暗忖九哥的付出终将迎来回报。
视线移到石桌一角，一只精致小巧的玉盒静静地躺在那里。
打开玉盒，一股空灵的清香扑鼻而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咸味，让人神清气爽。
盒底铺了薄薄的一层碎屑，正是凌天行熟悉的银月灵茶。
这种灵茶据说产自海外的银月仙岛，吸收月华而生，寻常难得。
凌天行最初只在十九叔凌时意那里见到过，后来修为提升上来，倒也收集了不少。
他并非好茶之人，只在闲时泡一壶灵茶静静思考，对银月灵茶的味道，却是怎么也忘不了。
那种空灵中带着些咸涩的味道，总能让他想到从未见过的银月岛，想到广袤无垠的大海，想到世界的辽阔。
这样的味道，是凤鸣洲地界的许多灵茶所没有的。
凌任玄两人能寻来罕见的二阶银月灵茶，也算是花了些心思。
凌天行却是心中一暗，睹物思人，一个身材略有些矮胖，总是一副老好人模样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
十六岁之前未下山时，凌天行和凌时好这位十五叔关系很好。
每次他去任务堂时，凌时好都在品茶，有时是世俗凡茶，有时是一阶灵茶。
不管是什么茶，凌时好总能品得津津有味，说得头头是道。
凌家那么多好茶之人，凌时好是他见过最喜爱的。
后来凌天行每次再见十五叔，都会送上一些灵茶，让他大呼懂事。
只是时光匆匆，以后再想和十五叔品茶论茶，恐怕也只能在回忆之中了。
八年之前，凌天行等人离开参加兽潮时，十五叔在孙子的搀扶之下前来送行。
而今众人凯旋而归之时，这位老人却并未出现在人群之中。
半日之后，半山腰处的一座庭院，凌天行站在灵牌之前，恭恭敬敬地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
凌天行身边，一位和凌时好有三分相像的中年修士脸色肃穆，带着些哀伤。
“祖父三年前饮下最后一杯灵茶，而后便寿终正寝，魂归天地。”
“祖父并没有留下什么，我曾劝他如此好茶懂茶，何不留下一卷典籍供后人参读，让后人铭记。他却说他只是好茶而已，能有好茶细品，便已是心满意足。”
“祖父说他不过好茶之人，本就是普普通通，坐化便是坐化了。此去陪伴先祖，身后也是清清静静，就不用亲友挂念了。”
“……”
庭院之中，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茶树，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灵气氤氲，有的灵光不显。
凌天行讨要了一株苦甘茶的幼株，准备回去栽在小院之中。
十五叔了无牵挂，他却无法随意放下。
这些曾经无比熟悉的亲友，在他出门一会的功夫，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是否未来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唉……”
半尺高的苦甘茶树前，凌天行沉思良久，最终也只能悠然一叹。
……
一晚过后，凌天行调整好心情，来到十九叔凌时意的小院。
“天行哥哥！”凌天晴笑靥如花，朝气蓬勃，如同晴空一般明净而纯粹。
“天行你来了。”凌时意身着青色锦衣，脸色慈祥地张罗着凌天行落座。
“十九叔，天晴。”凌天行点头微笑，并没有客气。
院落里栽种了不少花草，此时青翠欲滴，争奇斗艳，看起来受到很好的照料。
三人一旁，还有一位青衣妇人面带微笑，看向凌天行的眼神之中，带着不少敬畏。
十多年前凌时意从江心城回族之后，便是大肆娶妻生子，想要留下有灵根的后代，代替自己看到家族的兴盛与繁华。
按照家族规定，除了少量用于服侍、守卫或有其他职责的凡人之外，青鸾峰上并不允许凡人居住。
也因此，凌时意和十数位妻妾，都在长安城中生活。
凌天晴出生之后，凌时意喜不自禁，匆匆赶到青鸾山，想要凌天行以后照顾一二。
凌天行当然不会拒绝十九叔。
凌天晴开始修炼之后，并未被寄养在梨泉院，而是在桃花小院中生活，少女生活也算得上是幸福快乐。
一年多前，凌时意心有所感，知晓命不久矣，和家人度过除夕之后，便是带着凌天晴的生母，来到青鸾峰上。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想多陪一陪自己的女儿。
不久之前，凌天行见到十九叔时，便感觉他气血衰败，恐怕是大限将至。今日再见，鬓角斑白更甚，言语中也没了多少心气，明显已无多少时日。
这里面，恐怕也是因为他和凌宗途等人平安归来，凌时意心中已无多少牵挂。
“生死自有天命，十九叔能活到这个岁数，可以亲眼见到家族兴盛起来，已经是没有遗憾了。”
凌时意半眯着双眼，面带享受地品着灵茶，脸上的惬意一如曾经在青鸾阁中的模样。
凌天行无言。
生死面前，即便是金丹真人、元婴真君也只能感到无力，何况他一介筑基小修呢？
庭院一角，凌天晴正打理着一丛灵植。
这是凌时意种下的萱草，寓意是忘掉一切不愉快，只记得开心快乐的事情。
她这些年也一直是开心快乐的，像父亲期望的那般，如夏日碧空一般晴朗。
只是父亲大限将至，即便她仍年少，即便凌时意并未避讳死亡，她也无法再像往常一样。
如今听到两人言谈，双手不自觉一紧，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打理起灵植。
“十九叔，生死之事太过玄奥，不谈也罢。”
庭院中众人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凌天行，他心中思忖，取出一只玉盒放在凌时意身前。
“这里是一枚灵霞仙杏，初次炼化可以增寿十年。”凌天行微微一顿，而后一叹：
“十九叔，天行也不想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