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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琛的叹息分不清是艳羡还是自感不如。“小兄真是……,咳,你这脑瓜子是怎样生得哟。”他接过手弩,十分喜爱地翻来覆去端量。

“咦?这弩臂是钢的吧?无怪射力骇人。”赵二爷也眼热儿子的手弩,斜着身子瞧了一会,“瑔儿,为叔见你引弦全不费力,莫非……其中另有玄机?”

“叔父一眼便窥破其中关窍。”赵瑔不吝大赞,又拍拍堂兄的手臂微笑提醒,“琛哥须记着,机匣内另有机括,万不可随意拆御,不然你很难再装回去。”

“我就说嘛。”赵二爷自得地瞥了儿子眼,“那弩箭可是也别有说法?”

“嗜血箭。”赵大官人从木盒里取出一支弩箭,登时发出一声惊叹。“却怪……此矢……老夫平生尚是头次见此怪矢。”

以“杜诗水排”为始端,科研中心对水力应用研究的很深入。水力锯床将干燥好的硬木分解为尺寸相同的胚料,再以水力旋刀切削出三棱状箭身,生产速度虽无法与现代电力机床相提并论,在大宋已是足令人瞠目结舌。水利技术的应用不但打破了手工制造的制约,更因土法上马的机械初加工保证了箭矢尺寸的标准,使得射击精准。这一系列技术创新在这个时代属于高度军事机密。

五六军刺在军迷中广为人知,它所造成的创口难以愈合,赵瑔借鉴了五六军刺的三棱设计使之应用于箭矢上,这样的弩箭即使射不中人身要害,仅仅流血难止也得要人半条命,歹毒是歹毒了一些,惟需用到它的时候必定己性命岌岌可危,人道主义只能靠边站了。

“此箭矢不同于寻常弩矢。”赵二爷谨慎地摸了摸三棱箭身,“嗜血箭?这名字可有点骇人。”

赵琛一把将装有箭矢的木盒抄在手里,“父亲,嘿嘿。”他指了指赵二爷手里的那支箭,陪着笑脸索要。

“此箭射出,不论中在人身何处皆流血不止、难以遏制,故名嗜血箭。”赵瑔拿起一支斜倚在桌边的木棍。

乖乖!在场几人再看那支泛着清漆光泽的三棱箭时眼神都有点直了。赵二爷像捏着一条毛毛虫般将箭扔到木盒里。

“琛儿切记,不到性命攸关之时万不可轻用此物。哦,还有,不可轻易示人,官家严禁百姓私藏弓弩,不过现今时局也顾不得了。”赵二爷没有阻止儿子接受,弩与矢确是千金难求的利器,只是太过霸道歹毒,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赵瑔手中的木棍为红檀所制,打磨的光可鉴人,煞是漂亮,尤其一端还雕有精美的凤凰花纹。他将雕凤的一端握在右手。“咔”的按动卡簧,一柄直刃长刀缓缓拔出。

“看似凤首杖,实则内藏利刃。此杖刀便于日常携行,符合士绅身份不引人注目。”赵瑔还刀入鞘送到叔父面前为自己的产品打包票,“遇袭时抽刀便砍,管教他人械皆断。”

“哦?哦哦哦,”赵二爷不由大喜,前些时日赵瑔的“坚甲利兵”展如今仍记忆犹新,那么手中这柄也是神兵?赵二爷眯眼找了找,在凤尾后端摸到卡簧。“咔,”刀身自动出鞘半寸。

“好!”赵二爷大赞一声。抽刀出鞘细看,果然与之前见过的兵刃一样,刀身黑黝黝不起眼,唯刃锋处一线寒芒令人心悸。

桌边还斜倚着一支雕作龙首的木杖,赵大官人按捺不住伸手提起来,“这龙首杖想必是老夫的了,哈哈。”

“试刀试刀。”赵琛一个劲撺掇父亲,寻摸一圈没找到合适的物件,干脆掏出一把铜钱,“成了,就用这个。瑔弟看如何?可否削铁如泥吹毛断毫?”

“无妨。”赵瑔毫不担心新刀会受损,帮着摆好两摞铜钱,笑嘻嘻邀请道,“两位刀客,请。”

“兄长请。”“二弟莫推辞,你来吧。”老哥俩又一番谦让。赵大官人拗不过只得拔刀在手,“呵呵,为兄献丑了。”凝神提气虚劈一下,然后“嗨”吐气挥刀。但听铮响清脆,一摞五枚的铜钱被利落地斩为两半,叮叮当当坠地。

赵二爷按住兄长的手检视刀锋,登时喜道,“宝刀!此真可谓神兵啊。果然不负所望,丝毫无损。大哥快看。”

“哈哈,此物妙极,作手杖很是华美,若有万一……哼?更是……哈……。”赵大官人畅笑着还刀入鞘宣称,“老夫明日便带去县衙点卯。”

“铮”,又是叮叮当当半截铜钱满地乱跳,赵二爷迫不及待挥刀收势,“好!削铁如泥毫不为过。人说那倭刀如何锋利,我瞧啊,瑔儿所制的刀定不输于倭刀。”

日本刀?赵瑔含蓄地笑了,很期待看到倭刀与合金刀互击两三下后断为两截的场面。日本列岛矿产贫瘠,刀匠们竭力用有限的资源制作武士刀,通常一柄可传世的名刀需费数年打制之功。因反复叠打以去除杂质,成品日本刀都具有浪花或云团状的刀纹。被日本人吹嘘的天下无双的武士刀不过是含碳量较高的钢刀而已,锋利足够,但质地较脆,故而武士们上阵时经常在腰间插多柄刀,一把刀毁立即抽出备用刀,否则谁没事腰里别三四柄刀上街寻亲访友。

第二天一早,赵大官人提着华丽丽的雕龙红檀手杖上班去了。日落前,赵大官人双手空空回了赵家庄。

“老爷回来了。”老管家早早地在宅门口候着,接过毛驴的僵绳时发现大官人面沉如水,“老爷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赵大官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瑔儿呢?”

老管家望了望天色,“这个时辰估摸着还在那个中心呢。”

“老匹夫恁不讲理,娘希匹!”赵大官人蓦地站定。

“老爷……”老管家吓了一跳。

赵大官人愤愤然,“老夫好意请他赏玩,岂知这老不羞居然毫不脸红地不还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爷说的是……?”“手杖,老夫的手杖被县尊给黑去了。”

“那手杖可是瑔哥儿孝敬老爷的。”老管家也为大官人鸣不平,“县尊大人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硬夺了去?没这个道理嘛。”

早晨出门时赵大官人还炫耀给老管家看,儿子送的可心礼物如何如何,傍晚回来却跳脚撒气外加无可奈何。

“老匹夫说要买老夫的手杖。”赵大官人不屑地冷笑一声,“屁!老夫不稀罕他的臭钱,多少钱也不卖。”

“那是。”老管家附合道,“咱们家还缺那几个钱吗?老爷,那县尊大人想给老爷几多钱买呀?”

“一千贯。”赵大官人有点小得意,不过又冷笑一声,“老匹夫说价钱可以再谈,老夫没理他。喏,你先把驴牵走,老夫去那个科研中心一趟,县尉吴老弟今日说瑔儿还欠他两口腰刀,不问明白是怎么回事老夫也不踏实。”

一千贯!我的个皇天!老管家被骇着了。转念一想,哎呀,咱赵府今后只卖刀也怕富的流油吧。再抬头时赵大官人也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