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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死他们!拿钱回家孝敬爹娘!给婆娘买香粉!给娃儿煮肉汤!”赵瑔蹦着高中风一般挥拳。

“砍!砍!”应声而呼的士卒像已被洗脑的邪教徒,狂热地高呼乱叫。有大笔赏银、有双倍抚恤金、居然还有成套的仙家般兵甲,那还废话干嘛,砍呗。

赵氏老哥俩呆立一边作壁上观已许久。大官人怔愣无语,这、这……这是阵前誓师还是召集匪人准备打劫?之前怎么看不出宝贝儿子匪气恁地重。

赵二爷深深哀叹。败家的小鬼哟,折腾到天上去喽,百万贯……百万贯就这么一撒而尽……

三贤臣热血沸腾,激动地颤栗不已,宛如高潮临身。他们终于目睹了苦盼已久的领袖风姿。一直以来,赵瑔虽屡有惊才绝艳的神奇秀,给人印象却是个喜欢钻进实验室或车间不出来的闷葫芦。

柴高荣等人难免有所失落。在落魄文人心里的明主,即便不是雄才大略逐鹿天下的英才,起码也得是个杀伐果断霸气十足的雄主吧。

天可怜见……终于……。柴高荣想感慨一句,又想狂吼一声,最终只是嘴唇剧烈地哆嗦,连带颌下常以为傲的美髯也抖若中风。

赵彬是最早动了投效心思的一个。老实说赵瑔今日的举动已超出了他的预期,天下不甘平庸的人太多,有几个走了狗屎运遇见贵人的?民间谚语“秃子跟着月亮走”,不就是图沾个光嘛。前帐房先生被老板豪掷百万贯震得五体投地,拜服之余不禁自惭形愧,自家连个秀才也不是,凭在私塾读过几年书的资历够资格作肱股之臣么?

杨孝平暴喝一声阻止了士卒们的骚乱,提着斩马刀往前一站,厢军二百条汉子才省起规矩,排好队一个个上前领装备。

每人一副盔甲、一柄腰刀、一杆精钢缨枪。没有盾,“日盛隆防务”不产盾,因为对自家的甲胄有十足信心。

拿到兵器的士卒神情迷醉地一遍遍轻抚黑星LoG0,仿佛怀里抱的不是冰冷的刀甲,而是青楼的头牌红姑。

乖乖,这可是能传给后人的仙家宝贝哟。

傍晚时分,十只大鸟呼拉拉凌空飞临赵瑔书房。

“咦?怪哉。”谢春风扯了扯腰带,往常这个时辰书房里灯火通明,怎么今日黑了灯也没听见响动。

无风子等人四下一打量,一名道人纵身而起伸手抓住房檐,一翻身掠上房顶,“二师兄,赵家庄似有大变,院墙内皆有人走动。”

大罗天殿遣出的精英们是从工坊这边越墙而入的,一路自然无人。“走,去看看。”无风子的心猛跳,当先急掠而去。首席客卿长老若真有个好歹,无风子他们干脆自己抹脖子好了,反正回去也交不了差。

沿着院墙搭建的高台上,精神抖撒的厢军们正警惕地盯着庄外,还有一部分土卒散坐地上小声闲聊着,换了装备,士卒们的精气神也变了,一举一动俨然比禁军还禁军。

对此赵瑔背地里哀声叹气,绵羊披上老虎皮就真牛逼么?但人前赵瑔仍泰然自若假作镇定,此时他穿了一件小号半身甲,绘声绘色大讲《说岳全传》。身前桌上放了十几支长短火枪,身后一摞印有白漆骷髅的暗绿色木箱。

几步外赵家老哥俩各坐一边,陪着杨孝平相谈,桌上香茗果点俱备。岳飞岳鹏举是宋人心目中天神一般的抗金英雄,评书版《说岳》自然吸引了大量听众,不但杨孝平、赵大官人赵二爷不聊了,竖着耳朵听,周围更聚了一大帮匠人保安士卒,仙草三元是赵瑔婢仆,得以贴近位置最佳。众人全神投入,生怕漏了一句。

一连串人影闪动,眨眼间赵瑔被保镖们围住了。

“我日!无量天尊。”谢春风大松了口气,无风子环视四周满脸不明觉厉。枕戈待旦?如临大敌一样却是为那般?

“呛啷”,杨孝平来不及拖斩马刀,腰刀在手,一脚踹翻桌案,“可是山贼探子?”他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慢来!慢来!自己人,别误会,都是自己人。”赵瑔踩着坐凳跳上桌子张臂大叫,“这几位道长乃小可朋友厢军弟兄们勿需紧张,道长们是来助拳的。”离得近的士卒已经挺枪擎刀围了过来,只可惜脸上的惊慌远多于凶猛。

“助拳?”杨孝平怒哼一声,缓缓纳刀入鞘。黑灯瞎火地一群鸟道人从天而降,任谁也要当他们是贼人。“助拳就不能堂而皇之敲门而入么?”

“哟嗬,这不是尘风子道长么。”赵瑔站在桌上居高临下。

“呦,还有无风子道长,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飘香楼的姑娘们可还中意?”

“赵……,怎可随意毁我等清誉。”无风子顿时黑了脸。飘香楼的姑娘?这要传到道场大佬们耳朵里,想辩清白可就难了。

赵瑔一肚皮邪火。尼玛动不动玩失踪,谁知道双飞新马泰还是澳门葡京玩去了,损两句出口气很正常嘛。

“这么大阵仗,出了何事?”谢春风早厮混熟了,佯装耳背伸臂接老板跳下。

“赵董接着讲嘛。朱仙镇岳家军大战金兀术,结果怎样?”赵彬微一颌首算是打过招呼,一个劲在催更。

柴高荣持重些,把猛鹫山贼众之事细细告之。

“贼子好胆!”无风子悚然大惊,庆幸自己等人回来的还算及时。

谢春风的视线从厢军士卒身上收回,意味深长地冲赵瑔笑了笑。这小鬼头把家底子都翻出来了,士卒们手中的枪腰间刀身上甲清一色“日盛隆防务”出产。他还不知赵瑔另砸出百万贯犒赏,否则不知又是一付什么表情。

“喏,拿着。”谢春风从袖襟里摸出一张折叠成燕形的纸笺。赵瑔顺手接过来,“什么东东?病假还是事假?现在才交假条你好意思啊?啊啊啊……”

一声怪叫惊动四座。赵大官人侧过身神态万分关切,“瑔儿,何事?”

“没事没事,抽筋、呃、脚抽筋了。”赵瑔装模作样单脚跳动两下,转身紧揪住谢春风衣袖,“这是何物?你从何处得来的?从实招来!”他另一只手抖了抖纸筏。

上好的薛涛笺,淡淡的甜腻香味,赵瑔的心像困在笼中的山雉,呯呯撞击着笼壁。

“如你所见,线笺。”谢春风面无表情,一如既往地酷。一直到赵瑔急赤白脸满地找砖头时,这厮又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字,“她写给你的。”

“她?哪个、哪个她……”“你说呢?”

纸笺上只写了一句,“宝奁如月不欺人,明日归来君试看。”字体妩媚当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