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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瑔这个理科生最见不得乱七八糟。手托下巴状似很有兴趣,心里腹诽不已。拜托你别语无伦次好吧大哥?

“假正经,还不是因为你看上的是天香楼的小桃红。”心腹兄弟中有人嘀咕一句。十二人有样学样,各自拿出备好的酒葫芦,酒香不变全是玉庭琼浆。这也是杨孝平做人做事的令人称道处,但凡有好东西总不会忘了一众兄弟。

“是哪个揭老子的短?皮痒了不是?“杨孝平笑骂后又讪讪解释,“兄弟莫听这些免崽子瞎咧咧,没的事,嘿嘿,没的事。”

“人不风流枉、枉那个英雄,美人英雄相得益彰嘛。”赵瑔心道咱哥俩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昙耕抽了抽鼻子,不屑地瞄了一眼众人手中的酒葫芦,掏中一个酒壶递过来,“赵董,来一口暖暖身子。”

“我是小孩子嗳,不喝酒。”

有你这么妖孽的娃儿么。昙耕的脸抽搐一阵。酒坊里连粗使工都晓得谁才是灵魂人物,从建坊、制酒、教授制作工艺,一手操办起名动天下的日升隆,哪个敢小觑了这少年。

杨孝平眼睛一亮盯上了昙耕手里的东西,“昙兄,你手里的是何物?把来我看。”

谁没点炫耀心里?只不过有人恨不能全套家当穿戴身上,这种人大众称之为暴发户;还有人假作不经意露出手腕上亮闪闪的“江诗丹顿”,一脸我不是有意让你们看到的漫不经心。

而昙耕漫不经心地随手一丢,“唔,这个呀,酒壶。”

扁平略带弧度的白铜酒壶,盖子和颈口都有几圈斜斜的螺旋纹,正面凸出一幅插翅虎,凶睛獠牙异常逼真。做工非常精致,杨孝平运足目力也找不到拼接的缝隙。酒壶与手掌大小相仿,其弧度若贴胸放置正可契合人体形状。

“这般奇巧之物昙兄从何处寻来?”杨孝平拿到手里就难以割舍,且不提匠人制作的巧夺天工,只这一幅插翅虎就正合他的脾性。“卖与杨某如何?十贯可好?”

昙耕摇摇头,伸手招了招。杨孝平等十三人垂涎欲滴的样子颇像夜行食肉动物,就差眼冒绿光了。

“十五贯,十五贯怎样?”杨孝平嘻皮笑脸死抓着酒壶不放,“有事好商量嘛,十五贯啊,当得上县城匠人一月的俸酬了。”

“非卖品。昙耕坚定地伸长了手臂。

杨孝平恋恋不舍地松了手。这么精巧稀罕的玩意想来必是人家的心头爱物,不肯割爱也是人之常情。

炫耀心思得以满足,昙耕就口饮了一下,龇牙一笑,“此乃日盛隆防务有限公司员工福利,昙某岂敢私卖。”保安队如今兼了日升隆、日盛隆两份工,开的是双薪,午餐免费,夜班还有加餐。消息若传出去,看家护院的做到这份上,估计很多人要转行了。

杨孝平炽热的目光瞬时盯住了正主,“赵兄弟不厚道啊,哥哥掏心掏肺待你……哈,要不你那里再招人时哥哥也去做工罢。”

“杨大哥说笑了。”不过一个“威士忌”酒壶而已。赵瑔愕然张大了嘴巴,工业时代粗陋的冲压产品,怎么杨孝平等人像恶狼一样个个眼冒凶光。这就是认知上的差异了,某种程度上赵瑔仍然没从心理上融入这个时代。

“小玩意而已,杨大哥若喜欢回头送你十个八个。”

果然是“奢遮无度小官人”!杨孝平一巴掌又拍的赵瑔差点歪倒。“说定了,哥哥代这些兄弟先谢过。”他带来的十二个心腹兄弟眼红昙耕手里的精巧之物多时,只是与赵瑔并不熟稔,慑于“赵家小官人”的耀眼光环。无人敢开口索要。带头大哥半开玩笑地厚着脸皮讨来了,怎不欣喜万分,十二道热烈的目光一齐向赵瑔致敬。

一路急于跋涉赶路,赵瑔与众人无暇交谈,而且杨孝平此人看似粗豪却当细则细,口风很严,招集知根底的手下时只说要趁热打铁一举剿除残匪,所以赵瑔认为现在有必要合盘托出剿匪目的了。

“诸位都是小可钦佩的好汉子,当知合州钓鱼城王坚王大人之名。王大人之子遭奸人暗算,陷困猛鹫山贼人山寨,吾等此行以救出王大人之子为首务。王大人为我大宋斩灭虏酋立下不世功勋,吾辈热血男儿岂可令忠臣好汉黯然落泪抱憾终生。”

王坚之名大宋妇孺皆知,闻听其子陷落贼寨,不但杨孝平手下弟兄群情激愤,无风子等道人也为之动容。

行动有了高尚的动机,赵瑔趁热打铁又抛出足够的红利。“山贼掳掠多年积下数目惊人的财富,据悉皆秘藏于山寨,此次奇袭成功,所获之财除少量上交官府外,俱由众位兄弟均分,赵某分文不取,以谢各位仗义赴险。”

包括杨孝平在内,厢军十三好汉的呼吸瞬时粗重许多。那得是多少贯?天!每个人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座金晃晃的小山。

杨孝平狠狠甩甩脑袋清醒过来,“赵兄弟这般说可是把哥哥当外人了。不可,万万不可,依着我,按人头均分方算公平。”

无风子睁开眼徐徐吐出口浊气,“贫道等不必算在内。”

“耶?杨某倒忘了请教,道长等在何处修真?“杨孝平颇为纳闷,在赵家庄这些道土就寸步不离赵瑔,难道修道之人也能受聘做护院?

作法祛邪避祟不该在府内么?

“无量天尊。”谢春风板着俊面口宣道号,“好教杨都虞得知,贫道等乃灵宝天尊道场太清观修士。”

“阿也,原来是太清观仙长当面,失敬失敬。”杨孝平慌忙唱个肥喏,偷眼一瞥赵瑔,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太清观居然派人卫护?这小子莫不是太清观某尊大仙的私生子?日啊!他不是贵人,他是大贵人!

“咳,夜了,赶了一天山路早些歇息吧。”赵瑔疲累到了极点,一旦松懈下来浑身的骨架似乎散了。他把身上的毛毡铺开一半侧身躺下,昙耕又帮助扯过另一半严严实实盖在他身上。

众人也不多活,围着篝火各自倒下。杨孝平又安排好值夜的兄弟轮流把哨,见众道人在赵瑔身后一字排开盘膝打坐,不由暗自羡叹不已。

赵瑔闭着眼却难以入睡,在山间高强度奔走一天,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过度兴奋,睁开眼恰巧看到烤火的军师。

江赤枫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苗出神。从厢军押送贼虏那一刻起,猛鹫山军师江心流已经死了。现在的江赤枫已得了赵瑔承诺,救出王坚之子即可恢复自由之身,然后天高任鸟飞。只是此时江赤枫却全无轻松之态,但没人关心他何以愁眉不展。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赵瑔重又闭上眼睛。

猛鹫山。月色下的山峰极为险峻,怪石嶙峋陡峭难登。崖壁上人兽绝难接近处有秃鹰拣了凹陷处作巢,故而此山由此得名。

占据猛鹫山为寨的山贼确实找了一处好巢穴。沿着山贼开凿的简陋石阶行上一处小小的凹坳,赵瑔双手扶膝大口喘息着。昙耕想伸手搀他一把,被艰难地摆手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