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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赵瑔还能飞快思索权衡脱身之策,不能不说理科生擅长的推理分析确有强大之处。扭动推搡间赵瑔察觉到腰间的硬木牌,一颗心瞬间大定。日!忘了有VIp卡了。哥是长老嗳。长老令牌对不相干的人而言就是一块破木片,作烧柴还嫌不够,但对雷一鸣来讲意义就不同了。雷一鸣是冲云老道的记名弟子,若晓得是“赵长老”当面,······哈哈哈。

“且听小生一言,”赵瑔挣着劲想抬头挺胸,力图更符合英勇不屈的革命党形象。

“雷员外,幸会幸会,小生铅山赵瑔这厢有礼了。”

出乎意料的是,赵瑔这一自报家门,雷一鸣先是一愣注视赵瑔的眼神怒意更盛。员外先是冷笑两声,接着连连冷笑,赵瑔仿佛置身开足冷气的房间,当即起了一身冷疙瘩。

“误会,误会呀,事情呢并非如大家想象的一般。员外非常人,当知耳闻眼见不见得真实,小生乃灵宝天尊道······”

“住口!叶闯小姐闺阁,非奸即佞,给老夫着力打!”雷一鸣胸膛起伏手指颤抖,咆哮着如虎狮出林。一提山门他即气不打一处来,冲碧真人论辈份是他的师叔,就在女儿归家不久,冲碧的亲笔函也送到他手上,师叔含蓄地提示应慎重考虑与王家的联姻,并露骨地指出乘龙快婿或许铅山县一个赵姓少年更合适,这封信的分量极重而内容极其荒谬,雷一鸣甚至一度以为师叔修炼时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才写出这样匪夷所思的手函。

但不管怎么说,冲碧是师门长辈。雷一鸣若恼不堪,一边是师门长辈之命,一边是雷家更上一层楼或就此烟消云散。何去何从殊难决断,最终,他叫来女儿痛斥一番,并加快了与王家的联姻安排。

“哪个敢打他!”雷淑贞按捺不住提着裙角跑上前,迫得家丁们闪身躲避。

“琴娘,退下!再不知进退为父便与你上家法。”雷一鸣七窍生烟,富家翁形象为之全消。雷家传统,男娃从小就严要求,吃穿坐卧各有规矩,而女娃则幸运得多,生活环境优渥不说,长辈更是呵护有加,轻易不会责罚。这个女儿从小聪明伶俐,极得各房各支长辈宠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任性胡为的脾性,现在居然在下人面前塌老夫的台,如何不令员外恼火。

“且住!员外莫非欲背叛山门不成?”赵瑔鲇鱼般在家丁粗壮的手臂中扭来扭去。他想掏出长老令,“令出门下弟子悉由从命,”不信泰山大人不把赵长老待若上宾。

雷一鸣闻言又是冷笑,以他的人生阅历想用一句话唬住岂非痴人说梦。“老夫不理会你与敝师门有何渊源,夜闯雷府毁我女儿名声,只此一条便打杀也应当。”

“贵门长老······员外也敢着人打杀?”赵瑔笑得有恃无恐,趁家丁愣神功夫抽出一支手,掏出令牌扔过去。

收到冲碧老道的手书后,雷一鸣虽不忿师叔蛮横粗野地插手自家儿女婚事,暗地里却派人调查师叔隆重推荐的“乘龙快婿,”想看看何方神圣对雷家大女儿起了觊觎之心,不消说,单单收集的铅山百姓茶余饭后关于奢遮小官人的传闻,也足以令任何人再三揉眼了。雷员外自然也不例外,赵瑔的种种妖孽作为不啻有人,冲他脑袋一口气擂十几记冲天炮,可是重新冷静下来后,他仍然坚持原先的决定。雷员外是理智的,这种理智通常在情感面前人们称之为冷酷,与家族利益相较,儿女情长只不过是幼稚的儿戏。王林贵为武昌知州,相当于唐代的刺史,是名副其实的一方大员,更兼任湖广路安抚使,所辖军政地域乃是实打实的封疆大吏,而赵倓弘赵大官人不过是铅山下属村乡的里正······。即便赵瑔比王冠雄优秀百倍,那又如何?

假如赵瑔能够盗梦于雷一鸣,必定感慨与员外的选择,特莫拼爹原来始于大宋!

长老令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即硬且韧,弹性又好蹦蹦跳跳又转了两个半圈子才磨蹭着静止不动了。雷一鸣缓缓抬头直勾勾地瞅过去,饶是员外心有城府,此事脸上的神色也变幻不定。

怎么可能?长老?如果没记错的话,赵姓小子今年不过十六七岁,······长老?难道山门大佬们不知道传出去贻笑天下么?

冲碧老道在信里并未提及赵瑔还有这么一层显赫的秘密身份,令牌甫现,雷一鸣虽极度震惊却毫不怀疑赵瑔是否冒牌货,灵宝天尊道场的“长老令符”从来都掌握在内堂,也就是冲云仙长那里,现在员外心里只有一个荒诞的念头在盘旋,这小子莫非是师尊或哪位师叔伯的私生子?

“员外的待客之道很独特,小生受宠若惊,呵呵。“赵瑔给了雷一鸣一个”自己人你懂的”眼神。这厮极欣赏员外表情的精彩,这给了他充足的成就感,从内心深处赵瑔是矛盾的,他极力想避免与太清观有纠葛,担心有朝一日受制于人;但又暗暗得意跻身道场大佬行列,明知“赵长老”是个放屁都不带响的样子货,可是听起来牛逼啊。

很多时候赵瑔宣称的所谓“低调,”纯属是虚荣心作祟下的装逼,这一点小厮三元看的清楚但说不明白,小谢明白但不屑于揭露。

“你、你······夜入雷府意欲何为?”雷一鸣相当作难。喝令放人不妥,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闺女的名声全毁,不放人呢,真要论到场规矩,这小子还是个“领导。”

“其实······小生此来身负重任,请愿外摒退众人。”赵瑔并不晓得雷一鸣需要一个台阶就坡下驴,他现编瞎话误打误撞居然也有类似的功效。

“哼,既有要事大可投贴而入,何以行踪诡秘?”雷一鸣也在放水,女儿与这小子闺中仍以礼相待未及于乱,让他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有了睁一眼闭一眼的心思。

“事涉重大,不得慎重行之,”赵瑔答得极快,仿佛两个地下党接头,任务艰巨使命神圣。

“住口,我雷家虽起于商贾,却也尊礼法崇儒学,以孝传家,尤重纲纪,来人,将赵公子送出雷府正门。”雷一鸣把“雷府正门”四个字咬得极重显是讥讽赵瑔来路不正。

“书有曾未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武昌首富此时俨然腹有诗书的大儒,“少年人行事切记磊落堂皇,莫要坠入邪道,老夫明日恭候赵公子大驾,送客!”

“oK oK,我走。”赵瑔大感意外,没想到雷一鸣出人意料地干脆,借赵瑔的话把一起偷香事件淡化,更教训了赵瑔几句,最后还要他第二天上门商讨所谓的大事,既圆了面子又布下牵制的后手。

几句孔武有力的家丁众星捧月般将赵瑔径直送出雷府。“咣当。”红漆黄铜钉的大门紧闭。

雷淑贞的闺房里,雷一鸣沉着脸扫了女儿一眼,“给为父从实招来,你和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何时相识?为何夜入你的房间?”

雷淑贞嘟着嘴垂首不语,她准备硬抗了。雷员外对女儿疾言厉色,心里盘算着的却不止一件事,首要一件,万一今晚之事让王家风闻,该如何消弥不利影响,再有,赵姓小子主动送上门,自己另一桩烦心事何不借助“长老”一臂之力?看来由必要认真谋划一下明日的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