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看何砡。
那人的线抵在神父的脖子上，一脸平静，持剑的那位同样淡定得不成样子。
“怎么了？刚刚不是挺冲的吗。”安德鲁烈说。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轻松得不成样子，仿佛压根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你大可把我杀了。”他继续说，“但马上就有人会跟我陪葬。”
何砡盯着他，那是种令人遍体生寒的笑，在血光下炫丽而锋锐，让人呼吸都要停滞。
人们都看着这一幕，一个外来行动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耶路撒冷的掌权者对峙，杀意与歇斯底里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话剧场的剧情巅峰之下。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十秒钟，何砡终于收回手，安德鲁烈握剑的手慢慢偏离了方向——他本该把这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宰了的。
对方仍面带微笑，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每个人都很熟悉，是在看死人。
他朝他轻声说道：“你以为我在意吗？傻逼。”
周围一片死寂，战斗很默契的全都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这场不顾一切的对抗，那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潘多拉在他们中央，盯着何砡看，灯光映在她眼中，像是被这场惨无人道，痛苦的杀戮夺去了魂魄，麻木不仁。
于是，在那一道道错愕的注视下，何砡手起刀落，利索地割开了那女孩的咽喉，血液瞬间喷涌出来，溅在二人脸上，令前者的笑容变得愈发狰狞。
安德鲁烈后退着离开，那铳剑甚至还指着潘多拉的身子，但此刻已经没有了往常那副的平静从容，他惊恐而愤怒地看着他，像曾经祭台里的囚徒一般，透着无穷的恨意。
“你竟敢……你！”
何砡直接推开潘多拉，像是碰见个垃圾那样随意，能怎么办呢，在这群人眼里，他只个卑微的“行动员”——不管能杀多少人，这点也是不会变的，但看着对方的样子却像恶狼在看麋鹿，带着居高临下的寒意，嗜血的冲动毫无保留。
巴姆克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肩上挨了下狠的，估计是斧头之类的，刀刃卡在肩胛骨上，那下够呛，他随便回头劈了一记，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散开的黑发之下，他的眼眸像是被血浸透了，正一副杀得起劲的样子。
他扫视周围，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开了一圈，抓着武器，却没人再敢过去。
他们想着，这人未免太过奇怪，每次攻击都仿佛能预料到会从哪过来一样，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就杀了好几个偷袭的，并且连他妈子弹都躲得过去，实在是离谱。
当巴姆克视线扫过，这班厮杀多年的老手都没回视他的双眼，样子一个个透着不确定和惶恐。他周围除了尸体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人们都空出了一大圈，这样子就像他们不再是同台受苦的演员，而是另一个极端物种。
尽管那人数仍然更多，但巴姆克知道，现在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除了何砡跟安德鲁烈，这些人不会再和他打了，因为毫无意义。
但不代表着，自己不会主动出手。
他又抹了把手上的血，把残破不堪的断刀往地上一丢，朝他们走过去。
没人说话，也没人阻止，单薄的日光灯下，所有人都只是不停的后退，瞪大眼睛看着他接近。
接着更离谱的事就发生了，看起来就像是死去潘多拉的手笔。
巴姆克正在躲过一轮子弹洗礼，准备抬手给那些弱智几刀的时候，视线的一角瞥见底下那群人从大门狂奔而出，他怔了一下，在看见他们表情的瞬间就明白要发生什么事——
但他什么都没喊出来，因为身后的声波猛地爆开，席卷周围的一切。
火舌和钢铁碎片从通风管道迅速冲来，焰火烧天，把半边天色染红，显得刺目而混浊。
一个满身是火的人冲出来，尖叫声惨烈得不像人，空气里有种塑胶板烧焦的味道，让人想到旧城四处可见的垃圾场，里面都是残废的廉价作物。
何砡被震得差点摔了一跤，有人拽住他，往后拖了两步，他的脸颊被掉下来的碎片刮破了，血流出来，但根本没功夫管。
安德鲁烈像是大梦初醒，只来得及伸出手揪他的领子，但巴姆克回身就是一脚，把他踹得飞远，与此同时，第二次爆炸传来。
不管第一次炸的是什么，可能是液体燃料，或者更可怕的东西，总之第二次的威力都更加惊人。
基因库里的助燃物极多，现在，不知是有人埋伏已久，得意忘形地想毁掉更多的角色，还是和别西卜的授权有关。
火焰试图把一切的还活着的人，以及让节目进展过快的危险都化为了灰烬。
巴姆克不知道这下子会死多少人，肯定很多。火光之下，之前在基因库周围拼凑起来的尸体都直接焦了，即使经过那么多加固，合金建筑仍轰然倒地，在连续性的爆炸下无法维持岿然不动，就像个盒子形状的地狱。
他听到了无数哀嚎跟求救，也有可能只是错觉，那一瞬间的杀伤力基本没人能来得及发出什么声响，大脑里都是混乱的思绪，但燃烧的世界还在保持寂静。
可能是因为那些凶残的场面吧……许多人浴火冲出，却只能倒在门口，空气里多了股烤肉的味道，人们在这块地狱盒子里惨叫，痛苦，然后化为灰烬，算是这场药剂争夺节目的尾声。
他想，这多半经过好几场剧前商讨，比如该什么时候引爆炸弹，范围多大，用多少量，必须得死几个人之类的讨论，并且最终做出了决定，会有人拿到该有的奖励，至于其他倒霉蛋，他们只能在炼狱中死去。
他的旁边，何砡晃了晃头，站起来，甚至还拉了巴姆克一把，说道：“放心，我没什么事。”
那人当然一个字也不信，直接开口反驳道：“你肠子都流出来了，刚刚被我踩到了。”
“啊，抱歉。”他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然后从地上顺了把燃烧的剑，直接捅进自己的心口。
“你……”巴姆克叹了口气，随后笑道：“真令人羡慕啊。”
正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巨大的信息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