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4.天师道（四）
冬日的夜，一枚缺月挂在漆黑的天空，无比显眼。
洛阳城北的街头，偶尔可以看到亭长手持五色棒，正带着士卒们四处巡逻。
当最后一枚烟花在天空绽放，夏日也在悄无声息地远离。
希望夏天能够更长更持久的少年，跪坐在床榻上，满脸空虚地盯着自己的月亮。
不是说好的，要证明你比别人都行的吗？怎么你又不行了。
亲吻了一下白珪姐的脸蛋，刘备随便披上件单衣，来到寂静无声的庭院。
月光照在刘备洁白的肩膀上，
他拿下自己的头冠，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就像艺术教室里的石膏像突然活了过来，光脚走在坚硬的石道上，很冷。
但能够稍稍缓解体内那种不满的感觉。
那种不满的感觉，让人心慌，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理智，被纯粹的情绪所支配。
微风吹动披散的头发，吹拂大汉最美的少年身。
柔和的月光下，上身松松垮垮的刘备，有种特别的神性。
就像是刚刚服用五石散的魏晋士族，需要敞开衣裳，在寒冬中乱走。
背后是一轮缺月，正在松树下练枪的少女，背对月亮，愣在原地，足足十个呼吸。
面对迎着月亮走来的刘备，赵云感觉自己已经被敌人杀死了十次。
为什么不穿鞋子，要光着脚出来，难道你不知道你白里透红的脚掌，很漂亮吗？
为什么要披散头发走出来，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咬着头发的样子，很让人心痒吗？
还有你为什么用那种不满意的眼神看我，又不是我让你不满意。
如果是我的话，你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因为我曾让你幸福。
我知道怎样让你幸福，但是我不能，你是喜欢大姐头的对吧？
要全始全终，所以，不要再用那种不满意的眼神看着我，好吗？
因为，你知道，我在这里练枪，也是因为寂寞。
“子龙，我打扰到你练枪了吗？”
手持长枪的少女，没有理会少年，扭过脸，继续练枪。
就像一块不解风情的石头。
原本刘备是来找猫猫的，因为猫猫很温柔。
无论刘备有多狼狈，猫猫都会用她柔软的手臂给予刘备关怀。
遗憾的是，荀彧把猫猫带走，否则这个寒冷的夜晚，怀里抱着猫猫一定会很满足。
现在，刘备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试图用自己的屁股把这块石头暖热。
……
……
如果是夏天应该轻而易举，但现在是寒冷的冬天。
刘备这么做，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种离奇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男尊世界里守活寡的感觉。
一个寡妇为了度过漫长的夜，于是把豆子撒在地上，再一枚枚捡起来。
因为撒掉的豆子是三百六十颗，所以捡起来的豆子也是三百六十颗。
如果捡起来的豆子只有三百五十九颗，那么就必须要找到最后一颗才能睡觉。
刘备正在用无聊的方式打发时间。
说无聊也不无聊，他正在通过自己的眼睛，研究子龙的枪法。
月光下，子龙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何时小腹要发力，何时大腿肌肉要绷紧，何时要利用腰部与臀部的力量挺进。
即使隔着衣服，子龙每一块肌肉的运动，他都能够牢牢地记住。
因为他已经无聊到需要聚精会神去研究子龙的肢体运动。
最近这几天，他夜里都只做这么一件事情。
刘备就是这样的一个练武奇才。
在涿郡的涿水畔，他总是和老师两个人在桃墟的瀑布下独处。
一旦寂寞了，无聊的，就会研究一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他的剑术就是这么来的。
十二岁那年，刘备第一次在卢植老师的怀里，露出男儿家的媚态。
曾经纯粹的感觉一去不复返。
似乎人一旦成年，就很难回到那种洁白无垢的感觉。
从那一刻起，老师便难以正视他。
只能用传授武学的方式，帮助他化解体内的热气。
他佩服老师的同时，也把这份寂寞寄托给了同窗的白珪姐。
在冬日的夜晚，依偎在白珪姐怀里，希望找到灵魂的寄托。
只是如今，单靠白珪姐一个已经无法排解那种感觉，无法给他那种灵魂靠岸的感觉。
现在，他只能盯着子龙，观察子龙的每一个动作，记住子龙的每一个表情。
希望子龙可以让这个寂寞的长夜，过得更快一些。
……
……
不要再看我了，好吗？
重心前移，马步变成弓步，前进送枪，枪出如龙。
赵云握紧枪杆尾端，挤着眼睛，一遍遍地在心里嘀咕着。
不要再看我了，我真的很烦。
大姐头没法让你满意，那是你的事情。
不要一寂寞了就找我啊。
唉。
“你就这么讨厌我妈？”
幽幽一声叹息响起，心神一荡。
赵云缓缓扭头。
“我等了这么久，你都不过来看我，现在是孟德值夜班的时间，你真的希望我半夜三更去找孟德吗？”
刘备的一只胳膊放在膝盖，手掌托着下巴，也把难题一并压在赵云的脑袋上。
找曹操。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白天做了什么。
你真的想和大姐头决裂吗？
赵云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演练招式，脑袋里却想着自己的出路。
如果大姐头和主公决裂，自己应该跟随谁。
主公现在是两千石俸禄的朝廷大员，不输郡守。
大姐头一旦保举孝廉，回到幽州，也是一县之掌，俸禄在一千石左右。
如果要想在朝廷就职，封侯拜将，自然是跟着主公更好，也能认识更多的士族名流。
但是大姐头对我有大恩，我怎么能抛弃大姐头呢？
“想什么呢，扎枪都没力气，以后怎么能让自己的丈夫满意？女孩子爆发力要强，至少在这方面别输给我这种弱不禁风的男孩子。”
不知何时，刘备已经来到少女的背后，双手穿过腋下，握住赵云的胳膊。
“扎枪的时候，肩膀要放松，耸肩可不是好习惯。”
我也不想耸肩啊。
外表镇定的赵云，内心却已经凌乱。
你都握住我的手了，我想不耸肩也不行啊。
“子龙，提臀。”
“恩。”
“肩膀太硬了，放松些，还说，是因为我，你才那么硬。”
“才，才不是呢，一点也不硬！”
“越来越硬了，子龙不要那么硬好吗？扎枪的要诀是右手送枪，右腿蹬直，腰腿合一，把力气用在枪尖，爆发力要猛，每一下都要用完之前，要连续不断地刺出，才能让敌人难以招架，而你的问题就出在你的肩膀太硬了，虽然结实的肩膀，靠上去让人感到安稳，
就像我现在这样，靠在你的肩膀上，完全不想离开，但是，我们是在练枪，又不是在做别的什么，不要让我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好吗？”
赵云点点头。
心里却已经吐槽了几百遍。
你也知道我们在练枪，练枪有你这么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