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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恰到好处,逼退了反身来袭的东方不败,只听他赞叹道:“好剑法!你师兄弟二人使的剑法一样,便是那风清扬传下的独孤九剑么?”

令狐冲还在急攻,也扑了上去,冷声道:“正是。”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不容对方缓出手来还击一招。

东方不败手里捏着绣花针左拨右挡,周身竟无半分破绽,还自好整以暇的啧啧连赞:“好剑法,好剑法!”

冲虚趁此机会退出了战圈,托着凌虚到了一边,只见他眉心有一细小红点,微微有血渗出,已经没了呼吸。

旁边天门道人站在原地,神色木然,低声喃喃道:“陈师侄已经提醒过了,我还妄自尊大,不仅拖累大家,还害了凌虚道长,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说罢抬起长剑往脖子上搁,就要自刎谢罪。亏得冲虚见他不对,上前拉住,好言相劝,才留下一命。

两人稳定住情绪,再往中间看去,令狐冲站在原地,两团青色人影围着他翻飞。他虽然身法一般,但手里长剑极快,呼呼作响,显然是灌注了内力。每出一剑,其中一团人影就要顿上一顿。另一团人影立刻续上几剑,毫无声息。

冲虚和天门看得目不转睛,却一招也瞧不分明。只因里面决斗的三人,乃是当今武林最为出类拔萃者,出招太过迅速,功夫已甩开常人一大截。

纵使任我行复生,也须胜不过令狐冲。而陈旭紫霞神神又有突破,到了第五层后,内力极为收敛,一招一式全无烟火气,但威力巨大。饶是两人武功高绝如此,可依然拿东方不败没有办法,对方以一敌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守御,可偶尔两三招攻出,陈旭和令狐冲也要全神以对。

三人又斗了一刻钟,陈旭把内功运转到极致,脸色几近全紫。他余光看向一边,见令狐冲紫气早就布满全脸,鬓角透出一丝湿意。而东方不败仍然神色自若,脸色看不出丝毫变化。

他忖道:“师弟的紫霞神功学得太晚,功力不够深厚,恐怕最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我虽笃定东方不败损耗也大,可比起师弟来,显然游刃有余得多。此时不冒险变招,后面剩我一人,绝难抵挡。”

于是他手里长剑一转,突然往令狐冲怀里刺去。令狐冲虽然吃了一惊,但十分信任陈旭,也不回防,仍然是攻向东方不败。

“咦?”东方不败一针正好往令狐冲胸口刺去,差点撞上。他急忙变招,往上一撩。

陈旭这次长剑不挡,反倒回转,往东方不败小腹刺去,好似要以师弟的命,换对手的命。

东方不败再转,陈旭手里长剑乱跳,一会攻,一会守,仿佛是风在拉扯,风吹向哪边,就往哪边倒。

“有趣,太有趣了!若不是在我眼前,都以为你手里握着的不是长剑,而是一根柳条。”东方不败骤然见到如此剑法,心生喜悦,出口赞道。

陈旭使出的,自然是回风舞柳剑。初时令狐冲配合得有些生疏,十数招后,便有了状态,一招接着一招,如林中飞燕,绕着陈旭的剑招击出。

这会冲虚才能看清陈旭的剑法,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剑法?”这剑招悠远空灵,神妙无方。他和天门道人对视一眼,自觉再练一辈子剑,也无望达到此等境界。

东方不败颇为狼狈,若两人都同使的独孤九剑,他悟出剑理,还能游刃有余,可这一急一缓,一沉快一飘逸,他就有些招架不住。

陈旭长剑斜切,东方不败才让过令狐冲快剑,避之不急,只得抬起绣花针硬接,“叮”的一声,绣花针被长剑灌注的内力打断,连他的袖子,也被割开个口子。

东方不败连忙往外一闪,陈旭和令狐冲追了上去,见他往桌边一抹,手里多了把剑。

他笑道:“二位剑法让我大开眼界,喜不自禁。我这里也有门葵花剑法,请两位品评。”说罢,他长剑倏忽而至,点往令狐冲左眼。

令狐冲连忙反攻一招撩向对手右肩,东方不败手腕转动,长剑左横,切他手腕,逼得他变招之后,剑又后撩,斜刺陈旭手肘。

这手剑法竟然比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还要快,加之东方不败身形如鬼魅,头一剑还当胸刺来,下一剑便攻向背心。若单只是令狐冲一人在,早就功败身死了。

“辟邪剑法?”陈旭神色凝重,他手里比这门剑法高明的武功,也有数门,可武功高低,还要看谁使来。若是换成左冷禅亦或是当年的林远图用这门剑法,他也怡然不惧,可在东方不败手里,就是无双无对的杀招。

更何况,比之辟邪剑法,东方不败手里的葵花剑法还要快三分、凌厉三分、狠辣三分、诡异三分。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好剑法,好剑法!”陈旭也如方才对手一样,出声赞叹,旋即手里长剑一变,如狂风到来,暴雨骤至,河边柳条噼里啪啦的狂舞。

他将身法催到了极致,跟着东方不败两相旋转,叮叮当当,片刻之间,长剑就能交接十几次。

令狐冲跟不上两人速度,只得站在原地,凝神待发,每当陈旭落在下风,便骤然一剑刺出,攻敌必救。

不多时,他额头见汗,双眼圆睁,显是压力极大。陈旭长袖和胸襟也被割开一条缝,脸色愈发的白,寒意涌上头,鬓角已然泛出微霜。

东方不败越打越高兴,哈哈大笑,每一击看上去轻飘,可都带着沛然巨力,对手都得全力相抗。

只听得“呲呲”两声,令狐冲捂着脸退后一步,陈旭立在他身边,左手微抖,一条血线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东方不败站在对面,笑道:“我那一剑本是奔着陈少侠脸上去的,可他面容俊朗,我不忍加害,所以就只能委屈令狐少侠,代师弟受过了。”

冲虚和天门听得心里一沉,要伤到陈旭已是极难,还能收回招数,转往一边的令狐冲,简直匪夷所思。

陈旭却不答话,抬起长剑,左手往上一弹,“叮”的一声轻响,然后合身扑上。令狐冲也跟了上去,三人再战做一团。

此刻陈旭早就不拘泥用什么剑法了,独孤九剑、君子剑法、养吾剑法,甚至辟邪剑法、五岳剑法也一一使出,东方不败啧啧称奇。

令狐冲完全是以命相搏,全然不顾及自身安危,一剑快过一剑,招招攻往敌人要害,从不理会对手攻来的长剑。

可饶是如此,两人还是不免落入颓势。陈旭身法高明,还能躲过些伤害,令狐冲脸上身上,挨了好几下,鲜血淋漓。若非他同归于尽的打法,加之陈旭在一旁相助,早就丧命了。

一旁两人虽看得不分明,也能从令狐冲脸上伤口看出端倪。天门道人心里急躁,说道:“都怪我们无用,反倒要晚辈出头。若能庇护陈师侄和令狐师侄十年时间,这魔头也不至如此猖狂。唉,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说道这里,他反倒释然了:“千算万算,祖师传下道统,还是要断在我手里。可惜我欲捐此残躯也无甚机会,此刻上去,只能拖住两位师侄后腿。若能把这身功力叠在令狐师侄身上就好了,合他二人之力,还有几分机会罢。”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冲虚道长心里一动,往前半步,朗声念道:“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要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屈随伸。”

见陈旭和令狐冲并无动静,他也毫不理会,接着念道:“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沓,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

一阴一阳之谓道,修道者修此阴阳之道也。一阴一阳,一性一命而已矣……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之效也,太极将判之间,静以极而末至于动……”

令狐冲听了几段,得此武学至理,手里不觉跟着挥动,可生死之斗时刻,哪里容他分心。东风不败瞅准机会,长剑由上而下一劈,势如破竹,眼见危机就在眼前,他把牙一咬,不管不顾,长剑勉强回抽,刺向对手左臂。

岂料东方不败左手一抖,捏住一枚绣花针,先往左一磕,荡开令狐冲以命换伤的一剑,又朝右一挡,敌住陈旭攻往胸口一剑。

令狐冲避无可避,只能无奈叹息。陈旭突然伸出左手,往东方不败左手探去,两手交接,他胳膊抖了一下,脸色一红然后复白。不过总算拨开了对手的绣花针,腾出长剑,往上一抬,“当”的一声架住。

有此一缓,令狐冲连忙往后一退,脱出东方不败长剑攻势。陈旭长剑急转,连出三招,才逼开对手半步,也脱出身来。

东方不败也不追击,笑道:“冲虚道兄急了,这临时抱佛脚,是和尚才干的事。”

冲虚见陈旭左手虚握,不住颤动,显是受伤极重,也不由得懊恼自己异想天开,让两人失了方寸。

陈旭却冷声说道:“念!”然后不顾伤势,又攻上去。内功真气损耗颇小,耐于久战,他不能给东方不败有喘息机会。

冲虚怔了一下,接着念道:“内外虚实,刚柔平均。阴阳壁理,变化分形。真精真气,恍惚杳冥。坎离颠倒,运施五行。既济身神,未济死临……二八成就,乌兔混融。神光默默,黄屋玄翁。巽风鼓吹,满鼎霞红。水火进退,朝屯暮蒙。”

令狐冲站在一旁,听了一会,这才提剑上前。此时他的剑法又生出变化,陈旭快,他就慢;陈旭慢,他就快,动静阴阳,如太极一般转换。

“咦!”东方不败也有些惊讶,笑道:“果然天资高绝,不愧是华山剑派弟子。可这样就想胜过,未免太过轻视于我。”他猛然加快速度,竟然还能比之前快上一分。

陈旭吐出一句:“你攻我守!”手里剑法变慢,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东方不败与他剑上相交,便感到有股劲头透过,似绵似刚。

“气者,曰神曰空,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机兆乎动。机之动,不离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

冲虚道长还在念,令狐冲听到后头,便忘了前头,听得越多,忘得越多,长剑却生出玄妙变化,似直似曲,全在一念之间。那边陈旭也得意而忘形,他会的剑法极多,时而繁复,时而简略。

东方不败斗了一阵,便笑不出来,脸上首次出现凝重神色,一剑重过一剑,却总被陈旭大圈小圈、正圈斜圈给挡住。

时间一久,他头皮透出微汗,劲力运起,竟而头顶生出白烟。他凝神往对手看去,令狐冲脸色通红,额头汗水凝结成滴,往下滑落,也不敢眨眼。

再看向陈旭,见他除了鬓角微霜,却还神色不变,呼吸平稳,不免大吃一惊,忖道:“这小子练的什么武功,斗到此时,气息竟然比我还要悠长。不行,再这样下去,便给拖死了。”

他右剑左针,不住的往令狐冲攻去。这一番动作十分迅猛,灌注的内力又深厚,直震得令狐冲胳膊发麻。他再要补上几招,又遇到陈旭长剑袭来。

这一番动作其实破绽不小,可陈旭竟全然不见,只是一意替令狐冲守御,摆明了要耗死对手。

东方不败越打越急躁,又听得冲虚道长将太极剑法和两仪剑法一遍念完,还要接着念第二遍,顿时大怒,叫到:“聒噪!”竟然弃了面前两人,往冲虚扑过去。

陈旭急忙闪身,挡在前头,令狐冲也把长剑一转,刺向东方不败后背。他“哈哈”笑了一声,突然倒转,一针荡开令狐冲长剑,右手长剑往前弹出,刺向对手眉心。

他本以为得计,可看见令狐冲眼中一片清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中计了!”果不其然,背后风声大起,他连忙扭腰,左手反刺。

前头的一剑被挡住了,后头的一针却挡不住陈旭的长剑,东方不败感到一股巨力撞来,砸断了自己手里绣花针,还割伤了他的左手拇指。他往边上一让,腰间又挨了一下,虽然伤的不重,但明显是露出了颓势。

陈旭一招没有奏效,也不再攻,更着意于守。东方不败失了一手,单靠一把长剑,已然有些不支。

他嘴里发出一声清啸,招引下属来救,可等了一会,身上添了两次伤口,也不见有人来,念头转过,知短时不会有人前来了。

当下他便不再犹豫,将葵花真气催动到了极致,脸色比令狐冲还要红,右手似蒸熟了一般,沛然巨力涌入长剑,当当两下,陈旭和令狐冲手里长剑几乎被砸断,都不敢再交接,一意避让。

东方不败还要趁机强攻,打伤令狐冲,以求自保。突然胸口劲力一跳,气息顿时凌乱。对面两人不知所以,还是凝神相对,并不抢攻。他心里松了口气,又要使力,小腹却又一热,手里慢了半拍。

陈旭这才发觉对手不妥是真,一瞬间转守为攻。东方不败勉强挡下令狐冲的快剑,又逃不过这招,只能匆忙举起长剑往身前一挡,却抵不过猛劲,长剑竟被打落在地。

几人都是一愣,东方不败转身就逃,陈旭抽剑不及,赶将上去,一掌打出。岂料东方不败不闪不避,将全身功力集中在了后背,借这劲道,如箭离弦,往山崖外边冲去。

冲虚道长见状,连忙挡在前面,可一挨之下,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退而回。若不是对方急着逃离,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眼见东方不败就要脱身,就见一道人影从斜里窜出,他抬手一针刺向对方胸口,怎料这人影不闪不避,径直冲过来,抱住他腰间。

他大急,就要一掌砸下,可左右胸口先后一痛,便不挣扎,放下了手,顿坐在地,说道:“可惜不能窥见《葵花宝典》全本,以至留下隐患,死的不冤。陈少侠,我想再听一遍笑傲江湖曲。”

场中众人眼看东方不败毙命,都是松了一口气,复又后怕不已。这东方不败面对数位高手合力,仍然差点突出重围,武功之高,当真匪夷所思。若非被天门道长阻了一下,只怕结果如何,当真难以言说。东方不败速度极快,纵然不敌众人,逃走却无人能挡,即使这人本就存了死念,也少不了为他陪葬之人。

陈旭插剑入鞘,摘下腰间碧玉箫,吹奏起来,从他雪中遇岳,下山除贼,江边逢敌……一直吹到嵩山逞威,黑崖登顶。

令狐冲翻过抱在东方不败腰间的天门道人,只见他双目已然迷离,说道:“我既害了凌虚道长,又听得武当绝学,纵然不会传出去,也定忍不住去想去练,惟有一死,能全身后名声。”

说着,他突然坐了起来,往东方望去,大声道:“祖师!东灵祖师!你看看,泰山派没有亡在我手上!哈哈哈哈!”笑罢,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