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有家24小时便民药店。
秦瓷提着药袋从里面出来，走下台阶时瞄了一眼不远处招牌很亮的那家饭馆，快步走回停车的地方。
停车的地方道路边沿有棵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的街灯光影，昏昏暗暗的，以至于秦瓷没发现容屿蹲在树后等人的身影。
“你去哪了？”
拉开副驾驶车门时，男人毫无预兆出声，吓得秦瓷浑身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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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瓷握住车门把柄的手抖了一下，闻声看过去。
马路牙子垒得低，容屿蹲在上面矮了她一大截，发问间仰头看来，说话的语气很稀松平常，目光很黑，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藏在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不满有之、后怕有之、固执有之，还有几分细细藏着的小心翼翼。
秦瓷将车门重新推回去，上前两步微弯腰，尽量不让他头仰得太辛苦，“你怎么蹲在这里不回车上啊？”
他没回答，固执地问，“你去哪了？”
秦瓷：“.......”
她将左手拎着的药袋举起一点高度，示意给他看，“我去药店了，买了点东西。”
他看过去，“哦。”
“你点好外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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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看到他手里有提着什么打包好的饭菜之类，相比是还没做好，在纠结要不要干脆就在店里吃了。
他没给她太多纠结的时间，很快说，“点好了，放在车上了。”
“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要好久....”
秦瓷有点诧异，她看了眼那家招牌很亮的饭馆，店里生意很火热，外面摆了好几排等候就餐的座椅，全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他语气有些得意，“嗯。”
漆黑的瞳孔忽地亮晶晶的，缀了些光亮，似在说：快夸我！
本来是没那么快的，他点了店主推荐的招牌菜，店主跟他说要等个差不多四十分钟，客人多，人手忙不过来。
他等不了，都快八点了，秦瓷还没吃饭，肯定快饿死了。
于是转了几千块钱过去，强迫店主先做他的单子。
他自己还亲自到后厨去盯着三个炒菜师傅同时干活，不到十分钟，店主手脚利落地将饭菜打包好，毕恭毕敬地将财大气粗的客人爸爸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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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欢喜地出了饭馆，隔着点距离，就发现了秦瓷不在车上的事实。
他当下第一反应就是，秦瓷抛下他自己走了。
跟他说饿了只是支走他的一个理由。
“那回车上吧？”
秦瓷并不知道容屿此时此刻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
容屿没动，伸出手给她，眼尾压着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
“嗯？”秦瓷没懂他想干嘛。
“蹲久了，腿麻，拉我一把。”他想让她牵他。
秦瓷没辙，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牵他。
两人的掌心相互触碰的那一霎那，秦瓷诡异地发现容屿的耳尖尖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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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个手而已....这么纯情的么.....
后半程再开车回去时，容屿的情绪明显稳定多了，至少不会再乱超车了。
秦瓷表示很欣慰。
回了酒店，容屿将买来的饭菜在客厅处的小桌子摆放开来，秦瓷脱下风衣进屋时，瞄一眼，说，
“先不着急打开，待会儿再吃。”
再出来时她只穿了件长裙，是他早上给她买的那件，没了风衣的遮挡，曼妙的身材线条一览无遗。
“你坐那。”
秦瓷昂着下巴示意容屿坐在沙发上，自己走到一旁拎起药袋，顺势在他身旁坐下了。
沙发不小，可同时容纳三人坐下，但秦瓷偏偏坐得离他那么近，近到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呼吸到她身上的体香。
秦瓷掏出药袋里的所有东西，一一摆放在小桌子上，有消毒的酒精棉、医用棉签、碘伏、镊子、医用纱布、医用胶带、还有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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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屿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东西很齐全。
原来她是去买这些东西了。
他嘴角有些压不住，叫嚣着想要上扬，任由她抓起自己的手，嘴上却说，
“一点小伤，可以不用管。”
秦瓷没搭腔，懒得回他这种话。
不处理不知道，在车上时还以为只是刮伤，这时候拿到明亮的光下一看，才发现里面还藏着几块细碎的玻璃碎片。
她蹙了眉头，放下容屿的手，拿起桌上的镊子，买药时，药店的护士姐姐听她说玻璃割伤，建议她顺便买个镊子。
这下倒真的派上用场了。
“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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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砸得太用力，玻璃碎片太小，秦瓷捏着镊子，全神贯注地去夹，生怕错漏任何一块。
房间里安安静静，白炽灯明亮的光线在两人头顶流转，静谧的空间里一时只有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容屿垂着眸，没有去管那只被她小心捏在手里取玻璃碎片的手，漆黑的目光不受控地凝在秦瓷的脸上。
突然，他问，“你不怕吗？”
他会打人、他内心阴暗、他满身戾气，他不是她表面所看到的那么乖巧，软糯无害更是虚假的伪装。
这样卑劣的一面被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她难道一点都不怕吗？
容屿忍了一路，从会所出来后，失控了的理智再次回归，他不后悔在包厢里收拾了周天磊，但他不敢去看秦瓷的反应。
如果她对他露出了某种名为害怕的情绪，那他会受不了的。
他等了一路，惶恐了一路，等来的却是秦瓷若无其事的态度，和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反应。
但她越安静，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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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主动问。
秦瓷将他手背上几道割伤里的所有玻璃碎片取干净，缓缓松了口气，抬眸望进他的眼睛，脑袋微歪，似在不解，
“怕什么？”
容屿抿唇，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不堪，“我打人了。”不要命往死里打的那种。
“怕。”
她语调轻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落在他心上，像最后的判决。
容屿浑身僵住，喉咙像被人猛地紧紧攥住，发不出声。
果然，她还是-----
“我怕你下手没个轻重，将人打死，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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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你因为打人伤了自己，赔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