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湿，好热......
阿娘，阿爹，我......好害怕......
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啊！
......
阿晨眼角带泪，被阿三舔醒，却没有睁开眼，躺着，有些哽咽，仿佛刚刚经历了难以述说的生离死别。
阿灰脸色苍白，蹲下身来，阿三在他身旁，自然是威严不已，刚刚闻到阿晨身上发出奇怪的味道，很涩很有生机，却没舔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阿三不知道，那味道不是阿晨的，但那是阿晨治不好的伤。
现在已经是凌晨，不多时，整合就要开始了——埋尸谷马上要变成战场。
寒玲已经是九级灵启，凤归鸣也已经是二级灵威，其实两人晋级的的动静不小，但阿晨没有感觉，阿灰没有见怪，而且阿灰不知什么原因也提升了一级，现在已经是四级，阿晨没有。
他还几乎把灵能耗掉了四分之三，但裂天传送也只是堪堪成功了一点点，而恢复需要至少半天。
他刚刚醒来，因为梦结束了，是噩梦。
“阿灰，”阿晨的声音很小，很凉，“你见过一些怪人吗？”
“......”
阿灰坐下，先低下头，没有说话，后来干脆也躺下，阿三没有动，只是甩了甩尾巴，掉头走向另外两人，她们还在稳固实力，没有醒来。
现在，只剩下他们。
“什么样的怪人？”
“知其不可而为之，虽千万人亦往，虽九死其犹未悔。”
“......有啊，有那么一个。”
“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有，但我听不懂，但我想，以后我们都会懂的。”
“你不害怕吗？”
“怕。”
“你爹娘知道吗？”
“我......没有爹娘，是他收养了我。”
“......啊，对不起啊，我......”
“没事，我没有亲人，血月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我习惯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因为乱，不光怪兽、灵兽会吃人，人也会。”
“哈，青丘其实差不多啊，只是没有人会在明面上吃人而已。”
“......”
月光突然钻进来，和他们撞了满怀，一地白霜，一地凄凉。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正常来说，在血月这里应该提前封闭了才对吧？”
“被人骗了，逃命，有人要吃我......你呢？”
“我......我想，带我阿爹阿娘去主序世界，这是唯一的办法。”
“......之后呢？”
“不知道，也没想过，以前只是喜欢在镇子的海边玩，现在可能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去那里，说不定还会去找你呢！”
“......”阿灰不知道为什么也合上了眼，“你梦到了什么，你哭的很厉害。”
“......花落，人亡。是我阿爹阿娘......还有‘她’，和一个怪人......可我没有，我只是在旁边看着，做什么都没用，就那么看着.....”
“我也梦到过......有些人我没见过，见过的，却感觉不认识。”
月光爬上了两人的裤脚，他们感觉暖和了一些，但还是冷。
“你说，我们能赢吗？”
“不知道，你要认输吗？”阿灰睁眼，转头看着阿晨。
“才不会！万一有奇迹呢！我就算输也一定要试试！我还要带我阿爹阿娘出去，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下次，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不会放弃！”阿晨激动地站了起来，极快的擦干脸，长出一口气。
“虽千万人吾亦往，虽九死其犹未悔！”
“那还哭什么。”阿灰也站起来，看着阿晨。
“我，我只是怕而已，可我绝不会跑！我只有他们了，不过以后就还有你们了，嘻嘻......嘻，嘻，呜呜，呜哇——”
阿晨又大哭起来，阿灰大概知道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了，他从来对这种感觉没有触动，可阿晨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时，他又楞住了。
不知怎的，阿灰总是对阿晨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亲人。
阿晨的身体像火焰一样滚烫，阿灰的身体却像石头一样冰凉。
仿佛一块寒冷的冰此生第一次和热烈的火相拥，阿灰被融化了，变成了温柔的水。
他僵硬的伸出手，拍拍阿晨的背，却又下不去手——阿晨的背是被烧过的，裸露，还很焦硬，阿晨只是抱着他大哭，不会感到触觉，
“不，不怕，我，还有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人会陪着你的，你阿爹和阿娘也会等你的。梦里都是和现实相反的，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要选中我呢？，我明明一直都只是个普通人，我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用知道，和我阿爹阿娘一直生活，为什么要选中我？直接选那些天才不是更好吗？”
“......不知道，但你不会比那些所谓天才差的，我们都不会，也许不是我们被选中，而是......我们天命如此。”阿灰不忍心再触摸阿晨几乎成焦的脊背，他紧紧抱住阿晨，紧紧抱住，身体紧贴，“认识才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但请相信，我会陪你走下去的。”
“嗯，我相信，我们拉个钩，”阿晨伸出钩手，满是荧光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阿灰“我也一定会一直陪着阿灰的，拉过钩的事就一定会兑现！”
“好。”阿灰纯黑的眼瞳微微颤抖，他拉住阿晨伸出的手，拉钩，“拉过钩的事就一定会兑现！”
月光萤萤，两个少年在月下，拉钩定下了一个跨越两个世界的约定。
“好！”阿晨激动的擦干眼泪跳了起来，也把阿灰拉了起来，不远处的在稳固等级的两人还没醒来，阿三倒是一直在望着，“可惜她们没听见，不然咱们倒是可以一起拉钩了，她们应该也会愿意吧。”
“这是可不是儿戏，”阿灰眨眨眼，不置可否，“他们未必敢，毕竟情况和我们完全不一样，总是有点距离感。”
“欸，对哦，我发现你和我好像就特别多话，跟他们虽然也有很多话，但就是感觉即使都是一样的多话，还是你比较特别！感觉奇奇怪怪又好像挺正常的。嘻嘻！”阿晨傻笑道，走到了大门口，大门大开，月光下方圆几里山原尽收眼底，泛处处着幽绿色的月光。
“倒不是故意，”阿灰轻轻摇头，也走到门口看看月色，估摸快天亮了，眼神严肃了几分，“一来确实感觉和你莫名亲近，二来他们不像你这么多事，我也是。”
“嘻嘻，”阿晨挠挠头，“这段时间确实麻烦你们了，感觉咱们里面就我最累赘了，要不是我们两个能灵能融合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
“我们一路的对手都比我们强你才会有这种感觉，”阿灰摇摇头，“但这样也好，压力越大进步越快，我们没时间跟同龄人比，以后的对手也是如此。”
“额......”阿晨楞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般笑笑，“对啊，这也是我们的代价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可我们的大任是什么呢？”
阿灰看了一眼阿晨，又转而抬头，“不知道，但一定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想象的......说不定以后也想象不到。”
“不管是什么，”阿晨鼻子翘的老高，颇为自信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打气道，“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管什么大任，就是天塌下来了我也能抗住！”
“打不死的小强？”阿灰忍俊不禁的摇摇头。
就在两人打起趣来时，一道特征明显的声音先人而来——还没看见凤归鸣的人影，就先听见了她柔中带刚的声音，
“嘀咕什么呢，你们俩真有意思，两个大男人一天到晚粘在一起，跟我们倒没两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问题呢。”
阿晨无奈的翻个白眼，却敏锐的感觉出了凤归鸣气势更上一层楼，晋级应该是稳固了，“我们还是孩子呢，能有什么问题。”
话音未落，凤归鸣娇小却有些跋扈的身影大步走来，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来到了阿晨旁边，眼睛不怀好意的眨眨，“还孩子呢，刚才又是安慰又是抱的，你还衣衫不整的，我们可都听见了！”
“欸，你们闭着眼怎么......哎呦”阿晨难以置信，却被阿灰踩了一脚，立马乖乖闭嘴。
他们是在稳固等级，又不是殚精竭虑的晋级，对外界的感知并不好有太大影响，能“听出”他们在干什么并不惊奇。
阿灰看看凤归鸣，难得的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却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一个青丝如缕，一个面如冠玉，虽然还尚未完全长开，但要单单论相貌，可以说是见之失神、英姿绝世也毫不为过，就是凤归鸣和寒玲两个算得上娇美的少女也得自愧不如。
两人一旦举止亲密本来就容易令人遐想。
虽然凤归鸣和寒玲也姿色不俗，可论相貌比起阿晨阿灰终究差了一些。
凤归鸣当时就楞了一下，这时寒玲的声音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传来，如同她的步子一般从容，
“好了好了，天都快亮了，还有心情在这开玩笑。咱们这次可是不是跨几级挑战了，还是抓紧时间再想想有什么办法吧稳当一些吧。”
阿灰不置可否，倒把目光投向阿晨，阿晨有些尴尬的笑笑，点头同意。
凤归鸣有些气恼的看了阿灰一眼，哼了一声，
“要什么办法，打呗，怕他们不成！”
寒玲的身影这时才缓缓走出，埋尸谷是没有白天的，所有光都微弱不堪，但此刻却比平常分外亮一些，照的寒玲的身影更显的单薄瘦弱了些，脚步却异常的有力，
“那可不行，我们是不怕他们，但想战胜他们可不是只靠勇气就行的。我相信我们以后都不会比他们差，但眼下毕竟差距太大，我们不得不慎之又慎。”
阿灰难得的点点头。
凤归鸣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算是默认了。
阿晨知道压抑在所难免的，他没有直接说些什么，而是抬头看向了天空，有些呆住了。
众人也寻着阿晨的目光望去，也不约而同的呆住了。
此刻埋尸谷的天边难得的出现了一线小小的鱼肚白，几乎微弱的不可见，却有一线光明，在这漫天的黑暗中分外显眼。
即使宛如流星般划过，却也叫这黑夜裂开了一刹那。
“星星也能闪耀黑夜，我们也能创造奇迹！”
闪光消失，出现在心里的光却再不难以消失。
众人在默然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便是天意吧。
在众人沉浸时，洞中的寒诚，身体开始发出丝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