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清风决定等到御灵院院长回来之后再去调查。
在此之前，二人需要先准备即将到来的科举。
会试。
原本是定于春天举行。
不知道是哪位大夫士子突发奇想，认为春天举行考试不利于朝廷的取士。
一年之际在于春。
那位大哥提议道：若是在春日举行会试，批卷，开榜，宴会，调职，磨合……
这些会耗费大量时间。
等到真正能走马上任，熟练的掌握业务，一年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
而且根据历届科举会试情况，春季考试往往会有很多学子因疾病等原因无法到场，影响考生真实水平。
永平帝听取了其建议，将会试改在了十一月二十号。
考过之后命人加紧批阅，在次月二十号举行殿试。
当天开榜。
再于年前定下职位，年后直接走马上任，一刻也不耽搁。
宴饮之类的活动直接趁着过年一并办了。
节约时间。
永平帝发现这样一来效率确实提高了很多。
但后来又有事情了。
一些连考不中的学子，由于压力大竟然选择了跳江。
这在朝野一时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有人认为这是会试时间造成的。
年前考试，时间紧迫不说，加上临近年关，父母妻儿亲朋好友的期望。
考上者，风光一时无两。
而考不上的，一时之间气郁心结，想不开，便选择了投江自尽。
于是便有一群士子攻讦会试，请求将时间延后。
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间依旧定在了十一月二十。
玉京城有一文人，人皆不知其姓名，因其能说善辩，自号诡辩先生。
常在一个名叫云雀楼的酒楼跟人辩论。
论法，论道，论人情，论世故……
只要你跟他辩，他就跟你辩。
有一年会试，二百多个学子齐齐跳江。
朝野震动。
更改会试时间的呼声一时达到了最高。
然而诡辩先生说的一句话被永平帝于朝堂上引用，直接将此事定死。
有人问诡辩先是说了什么。
诡辩先生蔑视说道：“落第即投江，敌来亦投降呼？”
那人无言。
此事一时之间倒也被人津津乐道，诡辩先生的名号也响彻玉京。
……
沈府。
魏宁毫无阻拦便入了进来。
循着方向来到沈夫子的小木屋。
沈夫子一袭麻衣，正在除草。
云儿在一旁默默看书，惺忪的睡眼不时打着瞌睡。
沙沙——
云儿猛然惊醒。
砰——
一时心急，没坐稳，脑袋磕到了案桌上。
“哎呦，疼死我了。”
云儿揉了揉脑袋，目光忽然转向另一边。
“爷爷，你看，是魏哥哥。”
云儿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刚想跑过去，就听见沈夫子缓缓道
：“云儿，又想偷懒了？”
云儿小脸顿时一拉：“唉，爷爷~，云儿都看了半个时辰了，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沈夫子抬头看了看太阳，放下了手中锄头。
“好，那就不看了。”
“耶，爷爷真好。”
云儿一蹦三尺高，沈夫子笑了笑，又缓缓道
：“爷爷累了，去帮爷爷把这两块地都浇了吧。”
“啊——”
云儿小脸顿时拉成一团，最后无奈还是去浇地。
一瓢一瓢，对准秧苗。
水土管够，一颗不漏。
魏宁站在一旁，想起了在平阳的小破屋。
那时候的菜地，都是魏颜在打理。
“见过夫子！”
魏宁躬身行礼道。
沈夫子擦了擦额头的密汗，道：“不错，没有辱没御国的气势。”
“侥幸罢了~”
魏宁心有余悸，生怕沈夫子突然也来一句“一出手就死光光”。
“哈哈，能侥幸也是实力的一种。不过切记不可心浮气躁，妄自尊大只会让你止步于此。”
沈夫子语重心长，又补充道：
“有时间去那些名山大川中传承悠久的宗门看看，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魏宁心中一暖：“多谢沈师提点，学生谨记。”
人皆有七情六欲。
不论是什么人，若是处于魏宁的状况，都会或多或少有些骄傲。
甚至会变成骄纵。
魏宁自然也有些轻微的骄傲之心。
但一想到李平平，裴源二人，魏宁这种骄傲之心也随之消散了。
“会试快到了，莫让外事分心。”
沈夫子拍了拍魏宁肩膀，说罢便又转身回到菜地除草。
魏宁点了点头，没有在意，就将其当成了沈夫子的鞭策之言。
……
沈家书楼。
魏宁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一个人。
永王——李景泽。
“魏兄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呀！”李承泽热情道。
魏宁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抗拒性的后退一步。
“干嘛？”
魏宁谨慎道。
这才明白了沈夫子刚才所说的话。
“没事，就是祝贺魏兄助我御国拿下戈山之战。”
李景泽笑笑，随后又补充道：
“你现在可是名满玉京，说不定一些富商大官都已经把你家门槛踏破了。”
李景泽深谙什么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并且此处乃是沈家书楼，即使魏宁并不想理他，但也不好排斥人家。
“魏兄应该是要参加科举对吧？正好我也参加，咱们可以探讨一番。”
李景泽道。
魏宁疑惑道：“你不是皇子吗？都封王了怎么还需要参加科举？”
“唉，谁知道父皇怎么想的，非要让我们这些成年皇子也跟着参加科举。”
李景泽郁闷道。
当皇子也不轻松呀！！
不仅要接受各个名师大儒的严厉教学，还要时刻警惕陛下的考验。
若是有丝毫影响颜面的事情，还要被重重责罚。
“魏兄，听说你是西元州第一，想必对于科举一定有独特的理解，在下有几处问题不是太懂，能否麻烦您给在下讲解一下呢？”
李景泽目光诚恳，眼神中透露着意思狡黠。
魏宁眉头一皱，不解道：“沈夫子就在那里，他老人家博通古今，为何不去问他？”
“魏兄，你有所不知。
沈夫子很多年前已经结庐而居，不问世事了。
如今依旧还在京城只是因为云儿年纪尚小，需要人来照料。
而且还有一点，沈夫子与陛下不合，这是朝廷所共知的事情。
沈夫子能让我来看书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我要是再去问，这万一要是惹恼了沈夫子，岂不是让陛下跟沈夫子隔阂更深？”
当然，还有一点李景泽没说，那就是担心他跟沈夫子靠太近，陛下会不会因此疏远他。
这才是重点。
魏宁点点头，又道：“有些道理，不过陛下为何与沈夫子不和？难不成是沈夫子犯过什么错吗？”
李景泽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陛下的心思又岂是你我所能得知的。”
“所以，魏兄意下如何？”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对会试也没把握，又怎敢胡言乱语呢？万一误导了你，造成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在下岂不是罪孽深重？”
李景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再者，在下年纪比你还小上一些，阅历不足，之前成绩多为侥幸，若是恬不知耻成为皇子讲师，这将那些名师大儒的脸面放于何地？
难道永王殿下是想要把在下置于火上烤，让在下与那些名师大儒为敌不成？”
李景泽眉头一皱，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咳咳，魏兄息怒，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李景泽立即道歉道。
“无妨，抓紧备考吧，时间快到了。”
说罢，魏宁随便拿本书翻看，不再管一旁的李景泽。
李景泽也不好意思再搭话。
也拿了一本书再魏宁对面坐下。
然而还没翻看多少页，魏宁便起身又去换了一本书。
“魏宁……”
“嗯？”
“你真变态！”
“多谢夸奖。”
“……”
魏宁并没有解释。
再看完云儿所说的六架书架之后，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知识体系。
对于会试不敢说有十成把握，八成还是有的。
只剩下最后的几天时间，魏宁所做的便是巩固和对照。
所以并不需要像之前一样拿到一本书去死磕。
再加上魏宁的光印状态，看书自然要显得比常人快了许多。
一天下来，魏宁看了一百五十六本。
李景泽一本都没看，就盯着魏宁，一个接着一个数。
李景泽甚至心中升起了一丝自卑：这就是西元州第一的实力吗？
一天一百五十六本书！
御国四十五州，也就是说起码还有四十四个像魏宁这样的。
靠，这让我怎么活。
李景泽甚至产生一丝错觉，是不是外面的学子都是这个水平。
忽然想起来那日自己去学舍所看到的场景，默默吞了一口唾液。
不行，我要学习，我得努力，至少不能考的太差！
啊啊啊——
李景泽拿出一本书便开始发奋图强。
咣当——
魏宁忽然起身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李景泽连忙道：
“魏宁，你去哪？”
魏宁伸手指了指天色，道
：“到点儿了，回家吃饭呐。你不回去吗？”
李景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确实不早了。
算了，明天再学吧！
“回，怎么不回，现在就回，哈哈！”
李景泽合上书册放回远处，再看向门口，魏宁已经不见了。
“哎哎哎，别走啊，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