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也想过离开这里。
他甚至已经在天命轮盘上推演出了封禁大阵的两处缺口。
但每次在天命轮盘上进行逃离推演，得到结果只有极其晦暗不明的一片血光。
【极凶，死兆】
杨泽想，或许，是因为他当前的修为还是太低的缘故。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修行界便有些难以言说的暗流在涌动。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许多宗派一边紧缩灵材灵物的流动，一边广收弟子。
包括苍云宗最近也有许多动作。
听闻已经招收了差不多一千多名新弟子入门，更在扩充多处秘境。
虽然没有任何明确的传闻和消息流传，但这种种迹象却已经带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气氛。
而且前段时间还听说，就在苍云宗地界上，都发生了过路的修行者被杀、灵宝被抢夺一空的恶性事件。
听说，还不止一回。
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还是，再等等吧。”
虽然很想出去浪，但无奈实力不允许。
既然已经苟了三年，也不再乎再多苟一阵。
打扫得差不多了，杨泽坐到墙角，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慢慢翻阅。
看书，是他一天中最惬意的时间。
这时，大门外被送进来一个新进的罪徒。
“第六堂，新进罪徒，江小瞳。”
杨泽抬头看了一眼。
十五六岁的一个小女孩，生得倒还挺好看，只是体型偏瘦，眼里满是悲郁之色。
在她的左手腕上，赫然有一个赤朱色的符印，仿佛是烙铁烙上去的一般，深可入骨，十分刺目。
那东西便是罪徒的标记，禁符。
“进去吧。”
送她进来的苍云宗弟子向女孩抬了抬下巴，便赶紧转身离开。
似乎在这里多停留一刻，都是晦气。
察觉到有人进来，堂院里的大多数人只是略略抬头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
这里经常都会有“新人”送到，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管事万镇海走了过去，打量了女孩一番，道：“你就是江小瞳？”
女孩点了点头。
“是。”
“修到哪一境了？”
江小瞳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道：“原本是化元境第四层……现在，凝息境，第二层。”
说话之时，江小瞳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符印，脸上一片惨然。
破去灵根，种下禁符，发落西山，再无翻身之日。
万镇海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这般年纪能修到凝息境，也不容易……”
江小瞳抿住嘴唇，没有说话，袖袍下的拳头却已悄悄握紧。
万镇海摆了摆手，道：“我叫万镇海，是西山第六堂的外堂管事，那边那个是刘副管事。”
“到了这里，就好好呆着，不要生事，就能过上安稳日子。”
转头瞅了一圈，指了一个工间位置，“以后，你就跟着吴老七，砍柴。”
“他旁边那间二十二号囚室空着，你便住那间。”
江小瞳看到一个约摸四十余岁、面色微黑的中年男子在跟他招手，低头走了过去。
吴老七递给他一把柴刀。
长三尺，宽七分，刀身寒凉如水。
“砍吧。”
刀不是普通的刀，柴也不是普通的柴。
西山之地特有的青钢木，是炼制丹药时必备的炉火材料。
一截青钢木粗如大腿，需全部斩成厚一寸宽三寸的薄木片。
江小瞳略显瘦削的手接过柴刀，将一截青钢木立在面前，手起刀落。
“嚓！”
青钢木一分为二。
“还算利索！”
“吴老七多教教她。”
万镇海满意地点点头，背负双手踱着方步走开了。
江小瞳砍了一阵，脚边的木块便堆了一堆。
一旁的吴老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差不多得了，这活儿，干不完的。”
江小瞳依言停下手，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吴老七摸出一个旱烟袋，塞进一撮烟丝，左手拇食二指轻轻一搓，一道小火苗噌地从指间窜出，将金黄的烟丝烧成亮红色。
江小瞳空洞的眼神忽地一跳。
“吴师兄，你这是……‘化元境’？”
化元境，灵气化元，生四色，其中赤色为火。
吴老七叭嗒抽了一口烟，对此不以为然。
“也就那么回事吧。”
江小瞳的神情却有些异样。
道法修行共分四阶十二境。
入门三境：初息，聚气，凝息。
小成三境：化元，灵动，洞玄。
大成三境：藏元，无相，元融。
强者三境：无量，神阙，天元。
化元境本身只是第四境，刚入小成之列，并不算是多高。
但进入西山的罪徒都会被破去灵根，修为也会大幅跌落。
修为越高，跌落幅度就越大。
江小瞳便是因为得罪了某个内堂弟子，落入此间，从原本化元境四层的修为，跌落至凝息境二层。
这个吴老七看起来其貌不扬，却在“禁符”之下还能保有化元境的实力，比她未破灵根前还要高出一阶，从前的修为自然更高。
江小瞳猜测，至少，应该在第六境洞玄，甚至还可能是第七境藏元。
这样的人，竟然也只能窝在这里等死？
“时间长了，你就会习惯了。”
吴老七吐出一口烟雾，在空中萦绕一圈，又散了开去。
“西山这里，只有进，没有出。”
江小瞳环视一周，看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孔，眼神顿时变得十分黯淡。
眼角扫过院子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低头看书的青年男子，看上去安静而惬意。
在这处监禁之地，那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仿佛超脱于这第六堂之外。
“那个人，也是管事之一么？”
吴老七扭头看了一下，嘿嘿笑了起来。
“你说杨泽啊，他才不是什么管事。”
江小瞳哦了一声，不由得又多看了杨泽一眼。
“他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吴老七灭了烟锅里的火星，在脚底上磕了磕，道：“别人的事，少去操心。”
“这是这里的规矩。”
“就算这里是关押罪徒的禁地，也并不代表，这里不会再死人。”
江小瞳感觉到有些尴尬和局促，又不由自主拿起了柴刀，咔咔连砍不停。
到了收工的时候，刘云章却又施施然从别处踱了回来。
“江小瞳。”
刘云章冲着这边叫了一声。
江小瞳起身应是，“刘副管事，有何吩咐？”
刘云章道：“吴长老新炼的一炉丹药已经出炉，你去给他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