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莫公祖继续着他的行程。他听到了一阵阵的呼号声，那是送大哥回来的那帮人在砍伐树木。
莫公祖先是听，后来对他们产生了好奇。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和大哥搅在一起？
汗水已经湿透了莫公祖的衣衫，他感觉有些口渴。
大山里并不缺水，莫公祖来到一处小溪旁，饱饱地喝了一顿。
“别动，把手举起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公祖象征性地举起双手。他慢慢地回头看，而下命令的人却一下子跳到了他的前面。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木削的短枪。
莫公祖大笑，并一把抓住小男孩的手腕。
小男孩也很兴奋，两人撕扯着倒在地上。
“你放开我！”小男孩开始求饶。
“我认识你，你怎么没去伐木？”
莫公祖想起了小男孩是谁。
“他们不带我。”
小男孩有点伤心地回答道。
“真不幸，不如你跟我走吧。”
莫公祖想逗逗这个“不幸的”男孩。
“不行，我妈妈会不同意的。”
“你妈妈？她为什么不陪你玩儿？”
“她暂时有事儿，一会儿从那里出来就和我玩了。”
小男孩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木屋。
“我要走了。”
趁莫公祖不注意，小男孩挣脱出手，并快速跑开了。他很满足，因为今天他做了一件最快乐的事——让莫公祖举起双手。
莫公祖站起身，看着那间小木屋，他犹豫了一下。
好奇心让莫公祖向木屋走去。
已经很近了，莫公祖的内心产生了惴惴感，偷窥女人对于莫家来说，是一种无耻的行径。但他还是扒在了木缝上，他想知道那个把小溪水引进木屋里的带槽圆木有什么用。
光线有些暗，莫公祖用目光极力搜索着圆木的尽头，却看到了一副光洁的女人的背影。
啊！莫公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他有点羞愧，但更多想到的是山里那个传说——神女沐浴。
她不会有带走魂魄的女芒，她来自山外。莫公祖自我安慰道。
“你找谁？”胡思乱想中的莫公祖被一个甜美的声音惊醒。
“我，路过，想喝水……”莫公祖心慌意乱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有点乱，衣服好像也是匆忙间穿好的。
“你从哪来？”女人的眼神由惊异变成平和，她面露微笑地看着莫公祖。
“你一定饿了吧？你等等！”女人转身进了旁边的小木屋。
她一定看出我在撒谎。莫公祖来不及多想，扭身，苍惶地跑掉了。
当莫公祖到达水神峪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地暗了。学堂里已经没有了学生，只是姐夫陈满堂和几个学师还没有离开。
见到莫公祖满身大汗地到来，陈主事还觉得奇怪。
“公祖，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奶奶了。”
“哦，你还没吃饭吧，先去食堂吧，我和几位学师有点事。”
莫公祖也真饿了。他也没打招呼，拔腿直奔饭堂。
饭菜还算丰盛，除了蔬菜还有一块狍子肉。管理饭堂的是老谭的后人小谭，他基本上继承了谭家的全部特点。
“这狍子肉是花掌事送来的。据说，花家的那个丫头看上了你二哥。”
小谭一边拾掇着灶台，一边没话找话地说道。
“我二哥有媳妇儿了。”
公祖本不想说话，可他也不想白吃狍子肉。
啥？小谭对这个消息很是吃惊。
“前两天烽火寨那边来人说，二哥被留在烽火寨当了大当家，原来的大当家是个女的，现在给二哥当了媳妇儿。”
公祖咀嚼着贴饼，津津有味地说道。他觉得能被重视也挺带劲儿。
“你二哥当了土匪？”
“谭叔，你说话这么难听！啥叫土匪。只要跟鬼子对着干，就符合莫家的祖训。”
“可土匪也和朝庭对着干哪。”
看来小谭对山外的情况挺了解。
“朝庭中了鬼神的道儿，敲打敲打它也没什么不对。”
公祖并没有被小谭吓住。
“这就是你在山外学的东西？”
“山外哪有这些东西。这都是我爷爷的意思。谭叔，你去过神女湖吗？”
显然公祖不想再与谭叔争论山外的事情。
这个问题倒难住了小谭。
“这个……小的时候淘气，故意不听大人的话，偷去过几次。不过大了就不去了。再说，去神女湖从别处去太危险，弄不好还会被蛇咬。要是走神女洼倒是可以，可神女洼的人对外人看着紧着哪。你想进村都难。”
哦，莫公祖夹起了一块狍子肉，若有所思地咀嚼着。
莫秀对莫公祖能来看她，表示了十分的感动。这证明她的这个弟弟长大了，懂事了。
自打结了婚，莫秀就和陈满堂自己过。
院落不算是神女洼最大的，可做为学堂的主事，太寒酸也不行。好在莫家在大山里还是有些实力的，莫同仁也不想让自己的大女儿生活的太窘困。只是稍显遗憾的，莫秀一直未能给陈家带来一儿半女，陈主事好像也不在乎。
陈家在神女洼是个大户，一支一支的人丁都很繁盛，缺了陈满堂这支对陈家的祖宗也没有什么亏欠。可没有孩子，多少会让人在情绪上有些懈怠。时间一长，侧院就多少荒凉起来。两年前，维祖在大姐家住了一段时间，莫秀简单打扫了一下侧院。后来履祖有时也来住一晚两晚的，莫秀也没太关心。现在公祖说也想在这住两天，莫秀又来了精神。只是她在打扫房间时，心中不免瞎合计起来。前两个弟弟来神女洼都是有目的的。这老弟弟来这儿，难道就是单纯地想看看她。不过莫秀还是卖力地打扫着。因为这个弟弟可是她的一奶同胞。
莫公祖没有急着去神女湖，他首先跟着姐夫去学堂拿回了几本带神符的书。这些书大多是从救兵山侧院搬到学堂的。因为它上面有字，所以不影响人的阅读。可自从它们到了学堂，也没有遇到勤学的后人。莫公祖虽然挑了它们，也只是为了上面的符号，而不是它上面的学问。莫公祖的记性也是很好的，他把他见到的神符都记在了脑子里。一切准备完毕，便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时刻，奔向了神女湖。
神女洼和神女湖只是一坎之隔，只不过一边有水，一边无水。莫公祖花了很大力气才登上了坡顶，终于一览了神女湖的全貌。
从高处看，神女湖很普通，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神。她的形状像一个圆圆的大木盆。
难怪神女会来这洗澡。莫公祖很随意地推衍出了神女湖的用途。
观“神女沐浴”不是莫公祖这次来的目的，他这次来主要想看看湖周围的八座山峰。传说中那上面有神女沐浴的影子，而那个影子里含着神女的秘密。可莫公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那岩壁上的绿苔给人感觉是神女的头发，顺壁而下。神女的影子完全消失了。这就是莫公祖得出的结论。
这头发能有什么秘密。虽然这八个长发有些区别，可没有哪个神符像它们哪。
莫公祖有些泄气。他随意地看了一眼湖面，却有了新的发现，湖水中站立着一个人。
神女沐浴！
莫公祖心中一惊。
仔细再看，那的确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但她不是在沐浴，而是在缓慢地走向湖中心。
这个女人想投水。这是莫公祖首先想到的。
“哎——，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莫公祖大声喊着，并快速冲向湖岸。
水中的女子被惊扰了。她开始慌乱地摆头，并用手扑打着水面。她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了伤害，她开始掉头，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她只好把生还的希望寄托给已扑身下水的莫公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莫公祖把女人拖上了岸，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仰着脸拚命倒气，眼睛无意间瞄准了对面的山峰。
啊！他看到了，一个沐浴的女人，虽然只是侧影，但他一下子就识别出这是一个沐浴在水中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腰际，那是神女在水中洗发的侧影。
莫公祖呆呆地凝视着，竟忘记了他身边被他救上来的女人。
女人开始了哀号。
“三少爷，是你吗，我是胡老实的媳妇儿哇。”
胡老实？莫公祖缓过了神，端祥起了身边的女人，是有些面熟。
“胡老实？就是前几天被我大哥打得遍体鳞伤的那个人？”
“对呀，那就是俺男人。”
“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俺不想活了，不是说山里的女人都是神女赐给男人的吗，掩把自己还给神女。”
“究竟发生什么事啦？”
公祖被女人的做法惊到了。他已无心想岩壁上的神女像了。
“俺男人至今昏迷不醒，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过呀！”
女人又哀嚎了起来。
“你男人他在哪儿？”
“丁福带他回救兵山啦，可俺回不去了……”
女人断断续续开始了讲述，话到中间，莫公祖便明白了。他打断了女人的话，他不想责备女人。
“这样，你先跟我回神女洼。过两天，我带你回救兵山，以后，你们一家就住到莫家大院，我帮你照顾胡老实。”
啊？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少爷，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