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青词上表，掌印加身
一天之间，京城之中风雨忽至。
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官吏的家宅府邸，尽遭东厂和锦衣卫破门而入，强行提人归案，压入东厂诏狱。
庆王府内，兵部下辖的军队把守住各进院落，翻箱倒柜的细细搜查着。
书房中，庆王坐于亭中，看着眼前的张梦岳，双手紧攥，骨节惨白。
“你如今好威风啊！是不是也想将本王捉进诏狱，是不是想让本王跪在你的脚下求饶啊！”
庆王暴跳如雷，身旁面容憔悴的王妃，身子不住跟着颤抖。
“王爷，下官是念旧昔日之恩，才主动请命前来的，如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张梦岳面色坦然，自始至终没有看王妃一眼，平静说道：“若是让东厂和锦衣卫前来，王爷定不会向现在这般好过！”
庆王目光阴鸷，但也只能不发一言。
成王败寇，既然徐静云已经失败，那此时在做什么补救，都为时已晚！
“张大人，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一位士兵跑到门前，恭敬禀报。
“整队！”
张梦岳摆手下令，而后对庆王抬手作揖，沉声道：“告辞！”
而后潇洒转身，目光在王妃脸上扫过一瞬，不带丝毫犹豫，大步走出王府。
东厂诏狱，二层。
钟岳手举冷火炬，看着黑雾之下，地牢之中，诚惶诚恐的大小官员，面带微笑的说道：“各位大人，欢迎来到无间炼狱！”
“接下来请念道名字的大人出列，好好交代一下自己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不要落下，你们嫡系东厂早已经莫得一干二净，主动认罪最多是流放，可拒不认罪，又被我们查出实证的，就只能砍头了！”
随着钟岳一摆手，大小档头立刻上前，报出一连串名字，将一个个朝廷命官从牢中提了出来。
又尚且冷静的官员，看到被带走的官员后，不禁心下长舒了一口气。
东厂要找的，全都是庆王和严党麾下的官员，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声势较大的党争罢了！
像是自己这种无依无靠的官员，何德何能会入东厂的法眼？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放自己离开的！
钟岳慢步走在石桥之上，冷笑着说道：“剩下的各位大人别急，刚才被叫出去的，都是些罪责较大的，稍后就会轮到你们！谁的屁股上有屎，谁心里清楚，都别想着蒙混过关！”
皇宫，玉皇阁。
“李芳，严家这次花了大心思，求朕帮他们叫许东仙回来，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皇帝站在看台之上，俯视下方江山如画，一脸的幸灾乐祸。
李芳恭敬低头，说道：“许督主这一次，看来是真动了肝火，不杀一批人，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想杀人，朕不拦着，只要他有本事让朝廷正常运转，朕可以暂时放权！”
皇帝转过身来，脸上紫气东来，额头紫色印记烁烁放光，抬手轻拍掌中鎏金嵌八宝的盒子，得意道：“祖真人新调制的紫金丹，效果真是好啊！朕的成仙之日，就在这一两年了，到时候无论是许东仙，还是颖王，都只能是朕的忠臣孝子！”
“陛下受天道眷顾，定能开创万世王朝！”
李芳默然低头附和，语气中尽显喜悦，但眼角却是泪撒不止。
自从前日起，皇上若是不服用丹药，便神志不清，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如此仙道，却是真的吗？
若是不能成仙，陛下驾崩，也就在这一两年了啊！
一名剑客登上九楼，站在门外恭敬禀告道：“皇上，许督主和颖王到了！”
“金童玉女呢？”
皇帝状似随意的问道。
剑客下意识回头望向八楼，紧张道：“刚去了一趟慈宁宫，现在正生闷气呢！”
皇帝闻言，淡然一摆手，转身回到莲台之上。
剑客恭敬行礼，默默退下。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长发披散的许东仙与顾玉棠并肩走入九重霄。
“臣，许东仙见过陛下！”
“儿臣，参见陛下！”
两人恭敬行礼，身上蟒袍一尘不染，即便麾下屠刀，已经血洗半个京城，身上仍旧未见一个污点。
“都过来吧！”
皇帝笑着招了招手，莲台之前也早已放好了两只绣墩。
许东仙淡然上前，坐在皇帝身边，默默看着皇帝被紫金丹侵蚀的身体。
顾玉棠跟着坐下，默默地看着许东仙。
“今天闹了这么大动静，打算杀多少人？”
皇帝低声问道。
“可以的话，都杀了！”
许东仙淡然答道。
皇帝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可随即便感到一阵阵晕眩，连忙拿出一颗紫金丹服下，闭目调息，整个人随之变得平和下来。
“都杀了可不行，六部官员要是一天不在朝，大齐就会乱上一年，而且能身居高位的官员，也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三品以上，不论是谁的人，你都不要动，四品以下的，你可以随意处置，这是朕能给你最大的便宜！”
皇帝轻轻吸气，恍若神游般说道。
“好！”
许东仙点头答应。
皇帝忽的睁开眼睛，看着平淡如水的许东仙，沉声问道：“答应的如此痛快，可曾想过空出来的位置，要怎么补上？若是没有能力适合的，又该怎么办？”
“大齐的朝廷，不止京城这一套，官员自然也不止一套！锦都城内有的是经验丰富，能力也足够的官员，调他们回来补上就是了！”
许东仙轻松已对。
皇帝再次皱眉，却没有说话。
李芳见状，连忙走上前向许东仙行礼道：“许督主，老奴知道是您和颖王亲手将锦都城的官员救出来的，对他们自然多有同情，想要提携一番也是情理之中，可有不少人是因为当初顶撞过陛下，才被贬到锦都城的，将他们全都调回来，不是让陛下难堪嘛！”
许东仙低头一笑，神秘不语。
皇帝嘴角狠狠抽动，转头看向颖王，说道：“想要扶持自己的班底，可不是许以高官厚禄，就能让他们死心塌地卖命的，若是手下人一意孤行，不尊上议，反倒会累了自己！朕身边又大宗师，手下人不听话大可杀了，你将这么多锦都城官员调回来，到时候不听话怎么办？”
顾玉棠听到皇帝言语间对许东仙的威胁和敲打，眼中不禁萌生起一丝怒意。
但凭借文道大成的养气功夫，眼底很快又恢复如常。
“锦都城的官员，当初确实顶撞忤逆过陛下，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外放，他们如今都已经知错了！”
顾玉棠从怀中取出一摞奏折，双手奉于皇帝面前，轻声道：“这些是锦都城官员，托我和许督主转呈给陛下的谢罪折子，企望陛下能够开恩，重新垂青！”
皇帝接过奏折，目光粗略扫过最上面的折子，署名正是周澄。
当初大礼仪之争，因为反对自己，第一个被贬黜的六部堂官！
皇帝冷哼一声，抬起小拇指，一脸嫌弃的挑开奏折，目光随之被紧紧勾住。
却是认错之意！
语气诚恳，用词虽然质朴，但仍旧难掩文采斐然！
在仔细看，开言曰“圣启”，后续十六行，尽显追悔恳求之意。
“这是青词！”
皇帝自信看了看奏折的格式，猛然叹道，而后又翻看起其他奏折。
无一例外，全是青词！
一旁的许东仙笑着开口道：“听闻道家写表上奏天庭，必须沐浴焚香，将所表之事以丹砂写于青藤纸上，其行文格式被称为青词！锦都城的官员听闻陛下已证仙道，自发用凡人向上天递交奏表的方式，卸下饱含致歉之意的奏折，其中全是他们的忠心，敬意和孝心啊！”
皇帝满脸喜悦，连连点头，招手换来李芳，发自内心的激动道：“看到没有，连周澄那头倔驴都向朕认错了！这个人是有骨气的，他不怕皇帝，但他敬仙人！说明朕修仙是没错的，朕的子民已经看到了朕的努力，已经开始敬畏、亲近朕了！”
李芳看着向孩子一样开心的皇帝，只好按下心中的担忧，笑着说道：“这都是陛下福泽深厚，如今锦都城的官员都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天下万民也会明白的，到时候举国上下万众一心，是大齐之幸，大齐之福啊！”
“对！你说的对！”
皇帝满脸欣喜道：“这些都是忠于朕的臣子，去拟旨！让他们回来，都回到的朕的身边来！大齐的天下，本就是君臣共治，只要他们还有雄心壮志，朕就给他们的施展的机会！要是心性都被磨没了，就安排些闲职，在朕的身边颐养天年！”
李芳连连点头，但并未转身去拟旨，而是默默看向了许东仙。
皇帝像是受到提示一般，满是欣慰的看着许东仙，连忙道：“你听朕的话，又真的懂朕的心意，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今后就是你的，李芳就跟在朕的身边伺候，平日里帮你出出主意，但拟旨用印的大权，今后就是你的了！”
“臣，遵旨！”
许东仙站起身，恭敬行礼，转身走到桌案之前，拿起朱笔，却陷入了踟躇。
“你还在等什么，快拟旨啊？”
皇帝忍不住催促道。
许东仙放下笔，转身说道：“锦都城的官员那么多，臣一个名字也不记得，这么多份圣旨写完，不知道要叨扰陛下多久，不如我将印章带回去，待问过颖王下具体的名字后，再斟酌下旨？”
李芳闻言，暗暗心惊。
司礼监掌印，有提陛下拟旨用印的权利，可不是将玉玺拿回自己的家里！
“拿去！”
皇帝忽然开口，同意了许东仙胆大妄为的请求，语气癫狂的说道：“有没有玉玺，朕都是皇帝！拿着朕的印玺，好好为朕做事，待朕成仙之后，一定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