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扳子闻言，将帽子给七七认真戴好，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灶台前。锅中的清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将锅盖顶开一条大缝，流得满地都是。他见状忙把锅盖掀开，又将灶门收窄，看着渐渐平息的粥和地上的狼藉，心里烦得一批。
“唉，又要收拾半天……”王赴归匆匆地从锅里盛了一碗递给七七，又将锅里剩下的分装到四个碗里——不卜庐的学徒和杂役并不算多，加上他跟七七也就五个人，算上白术，平日里准备六份餐食就足够。然而白术对食材的消耗看管得极严，每日的米粮都是定量的，眼看这一锅是不够六人分，王赴归还是选择自己少吃一顿算了。破食免灾，他觉得被白术那刻薄的家伙数落一顿比饿上几天还难受。
然而待他将白术的晚餐送到，最终还是没能免得了数落，毕竟陪大爷唠嗑和万文集舍摸鱼耽搁了太多时间。
“下次一定注意。”王赴归敷衍地应和着。
白术咳嗽了几声，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赴归正欲趁机抽身，然而想了想还是说道：“白先生，您看我在您这时间也不短了，每日就做这些低端的工作，一来不能发挥我的专业特长，二来不能给您带来更多的收益，长此以往，这是双输啊！这就好比……您拿条丝绸围巾搓澡，即不下泥，又浪费东西，您说是不是？”
白术抬眼盯着他，颈间的白蛇长生昂头吐信道：“哦？这么说，你是怪我们有眼无珠，让你美玉蒙尘了？”
“不敢不敢，咱有一说一，你看做生意最讲究的是什么？投资回报率啊！你明明可以投入一千摩拉，收获一万摩拉，却选择只收获两千摩拉的买卖，多可惜啊。”王赴归做肺腑之言痛心疾首状。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你平日里说的那些个什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太大胆了，我不敢接。”白术低下头，默默吃粥。
“那您也给我换个专业对口点的活儿啊，这扫地做饭的活儿随便大街上找个人都能干，好歹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王赴归做愤愤然撂挑子状。
白术吧唧嘴：“这粥……烧的还行啊。”
“那可不……咱这手艺……那是相当一般啊白先生……，您这要求也太低了吧……”王赴归悬崖勒马差点说秃噜嘴。
“那你说你什么专业啊？有什么特长啊？”白术不紧不慢说道。
王赴归连忙上前：“我以前啊，是机电专业的，后来去了我们那最大的造船厂，算是一名既有技术，又懂实践的有为青年。”
“机电是什么？”白术不解。
“就是……额，自动控制……机械制造……单片机……”王赴归掰着手指头解释，突然间看到白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这专业，需要一整套体系支撑吧，让你从头做起，你能干啥？”白术用勺子指着王赴归：“别的不敢说，我也是须弥过来的，你这种脱离了体系妄谈的学者我见得多了。没有支撑，你的所谓专业，只是屠龙之技罢了。”
王赴归嗫嚅道：“我当然知道这专业需要先有成熟的工业体系，这不是我一直想着从头开始发展工业嘛……只是现在手上没资源，你又不给我机会。”
“总之这事儿以后就不用再提了。”白术摆摆手，毫不遮掩地让王赴归赶紧走开。
“那……专业你不看好，你看我这身力气如何？”王赴归摆出一个健美的造型，将王扳子肉身那遒劲的肌肉表达得淋漓尽致。
白术淡淡一笑，不经意地摸着一块绿色的宝石：“你这是何意？在神之眼面前，再怎么秀肌肉都是白搭。”
“我的意思是，我力气大啊，你平日里就让我干些采买的活计，太浪费了，你看我跟着七七去采药怎么样？她在前面采，我在后面装，要是她卡住了我还能及时掰一下，这就像是一个火车头带上了一截巨大的车厢，效率那是几倍地往上翻啊，到时候去一次抵得上以前去半个月，你看这鸟在不在手？”王赴归露齿而笑。
白术戒备的手渐渐放下，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何况之前煮饭的阿强，你让他去学熬药，这药材可是没少废啊，他成天跟我抱怨还是煮饭好……”王赴归继续敲着边鼓。
白术嗤笑道：“呵呵……你这方案只看收益自是极好，只是我在想，你怕是有点不自量力了。如今这荒野上魔兽横行，你跟着七七实在是说不好到底是能提高效率，还是会拖她后腿。”
“那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富贵险中求啊！”王赴归急得谐音梗都出来了。
白术将粥喝完，把碗和托盘递给王赴归：“既然你如此坚持，那行吧，明天你就试试看吧。不过我话说在前，你这一去，死了也就罢了，若是有什么缺胳膊断腿的伤残，我可不为你养老。”
王赴归心中一沉，还是接过托盘笑呵呵道：“得嘞，您就瞧我的手段吧。”
又将其他几位的晚餐送罢，王赴归回到厨房打算收拾，却发现地上的粘稠水渍已然消失，旁边的簸箕里有一团冒着冷气不可名状的垃圾。
“哎，你帮我收拾了啊？谢谢了。”望着不远处做操的七七，王赴归打了个招呼。
“……”七七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我采用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谈判技巧。璃月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王赴归侃侃而谈。
“……”七七不语。
“所以最终白术没办法，还是答应我可以去跟你采药了。你说是不是大成功？……哎你怎么没喝粥啊？”王赴归惊呼。
“野外……很危险。”七七说道。
“你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怎么能不吃东西呢？”王赴归将粥推给七七，却见她仍是不吃，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碗，分了一小半，自己喝了一口。
七七沉默着接过粥，终于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