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渎羽
嘶吼、叫骂、呻吟……追逐、厮杀、欢庆……刚一降落地面，李枫怡就尖叫了一声，这烈火照映下的世界充斥着血腥与死亡，但所有的人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兴奋与疯狂。她看到了两个展开翅膀的羽族人身体缠绕在一起，在空中极速飞舞，不断与周围建筑和人发生撞击。他们互相啃食身体，吸吮鲜血，还一脸陶醉。她看到，一个翅膀还没有长出来的羽族孩童，啼哭着被几个男人追得躲进了管道里。一个男人追着钻进了管道，男孩的啼哭声突然变为奸笑，管道里传出了男人的惨叫，也流出了大股血液。她看到，一个衣不附体的羽族女人，在篝火前窈窕起舞，围拢的男人们做出各种无耻举动。女人大笑着跳入火中，男人们也一拥而上，烧焦的皮肉在摩擦，惨叫声和欢唱声混合在一起……
林寒和李枫怡站在一堆篝火前，前后左右都是混乱与血腥。林寒的护体剑罡收缩，只笼罩了周围三尺的范围。剑气纵横交织，凡进入三尺之内的任何事物，都被剑气绞成粉末。数十名羽族人扑向林寒，形成了一圈高高的肉墙，其他羽族人再不敢上前。
林寒对周围的景象没有多少触动，他的目光是冷漠的。他走出肉墙，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看着台阶上的焦痕、尸体、血液和一堆堆篝火，他脑中闪过这里曾经的样子。喷泉、白云和洁白的石阶，都已经不在。仙境变地狱当然可惜，但这些都与他林寒没有关系。
林寒回头对李枫怡说:“你说过要带我找我的孩子，你知道他在哪吗？”
看着对周围惨状无动于衷的林寒，李枫怡有些失望，又有些恐惧。也许是因为被周围的景象吓坏了，李枫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林寒说:“你大概也收集了不少情报了吧！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李枫怡连忙解释说:“我还有用，我能帮你找到她！情报显示，云灵圣女继承了某一位创世神的衣钵，如今修为奇高。她在九邪中被称为羽帝。”
林寒说:“你这是多久以前的情报了，现在她在哪？”
李枫怡不知如何回答，她紧张的拍着脑袋，突然灵机一动，说:“在前面，就在最高处的大殿里。”李枫怡手指的方向，是石阶的顶部。
林寒望向那里，他感知到那里确实有全城最高修为的魔族。
林寒迈步朝台阶上走去，身体周围的剑气护罩也跟着变换了形态，从无数把肉眼难以看清的小剑变成了一把清晰可见的长剑。这剑速度快得像一道光，像一条长长的丝带围在林寒周围。
李枫怡紧贴着林寒，两人不快不慢地走向石阶的顶端。一路上又有不少发狂的羽人扑了过来，都被林寒的光剑切碎在三丈以外。林寒一路前行，像是在庄稼地里推进的收割机，经过的地方，只留下满地残枝败叶。
石阶尽头的大殿是如今城内最高的建筑，因为没有了圣树的支撑，那些高悬空中的华丽建筑如今都已不在。随着石阶的升高，周围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到石阶尽头的大殿时，周围已经是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灯光在大殿的门前忽左忽右的飘荡，显得十分诡异。
林寒背负长剑，站到大殿的巨门之前。那飘荡的灯光就在他头顶几丈高的地方悬着。
林寒说:“故人见面，何必躲躲藏藏！”李枫怡疑问地看着林寒。林寒抬头望向大门顶端。
一个老人的笑声从门顶传来，声音同样是忽东忽西。老人说:“我们老哥俩怎么敢和林公子攀亲攀故？现在你可是名震天下的人物了！”
门的另一端，老人又说:“你来这里做什么？若是想寻仇，那倒是最好，你快点把我们杀了，也给我们一个解脱。”
林寒看着这自说自话的两个人，感到有些疑惑。林寒说:“你们两个怎么没有入魔？”
老人笑道:“入魔只不过是提前释放潜力罢了！我们两个老东西，哪里还有潜力？如今我们二人靠这一盏圣灯抵御魔气，也只不过是为了多苟活几天。”
林寒看了一眼在两人手中传来传去的火光，默然迈步朝大门走去。两位老人大呼小叫，问林寒要进去做什么。
林寒抬手摁在巨石门上，石门爆裂，碎石纷飞。林寒走进空寂黑暗的大殿，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里确实有一位高手，但这种感觉却不是云灵的。
一只干枯的手爪突破林寒的护体剑气，瞬间袭向他的胸口。林寒原地未动，任凭枯爪接近。但在距离林寒的身体还有半尺距离时，枯爪颤抖着停住了，再难以寸进。无数肉眼可见的梭形剑气层层交织，形成了厚厚的，富有弹性的屏障。枯爪虽然使屏障凹陷，但却无法刺破屏障。
林寒顺着面前的枯爪，把目光投向对面人的脸上。尚未看清那人相貌，枯爪突然收回，那人竟俯身下去。林寒后退半步单手掐了个剑诀。但意外的是，那人竟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跪在了地上。
“林公子！老身向你赔罪了！是老身瞎了眼，当年纵容云灵对你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如今，我和整个羽族，也是深受其害！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林公子能替我们羽族清理门户，杀了云灵这个魔鬼！”伏在地上的干瘪老人痛心说道。
林寒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当年的羽族大祭司。没想到她竟然也保留了神智。林寒对这个老人的请求并既不同意，也不反对。他说:“如果刚才你偷袭得手，也就没有这番鬼话了吧！”
大祭司以头触地面，恳切的说:“老身知罪。老身也是想试试林公子的身手，现在老身已经确定，你完全有实力杀掉云灵。”
林寒不想再说话，因为他知道，不论他说什么，这个老女人都有一大堆话在等着他。虽然他没有理由替羽族做事，但他的目的却与老人的请求部分一致。于是他说:“告诉我云灵在哪里。”
大祭司说:“现在九邪中大半都聚集在人族，准备大决战。”
林寒:“云灵也在？”
大祭司:“她是九邪的核心人物，自然是在的。”
林寒:“这里距离人族区域数十万里，我这就先走一步了。”林寒刚要转身，大祭司说:“就算你修为已达化神，要飞行到人族区域，也要一个多月时间。我这里有传送阵，可以送你立即进入人族。”
林寒疑惑的问:“羽族怎么会有通往人族的传送阵？”
大祭司:“这是前几年，云灵主持修建的，是为了方便她们魔族人互通。”
林寒:“你不也已入魔吗？何必说什么‘她们’魔族人！”
大祭司跪地连连点头，说:“是是是，只不过老身年事已高，身上已无潜力，所以入魔对我影响不大。”
林寒将信将疑，说:“带我去看看传送阵。”
大祭司如蒙大赦，起身弓着腰在前面领路。她一面带路沿着曲折的石阶走向地下，一面絮絮叨叨地感慨羽族曾经的繁华。
“这渎羽城的核心就是圣树，云灵得到了羽族创世神的衣钵，她回到族内首先就收走了圣树。那些建筑在树干上的宫殿楼阁，全都转瞬覆灭。羽族的千年文明也就这样断了传承。”大祭司说，“圣树被收走，只留下一个大洞。云灵就组织人力在地下沿着圣树根系留下的孔洞建造了这个庞大的地宫。”
三人沿着曲折的走廊走向地下深处。越往下走，环境越潮湿，水滴敲打地砖的声音与人走路的脚步声呼应，孤独得好像被世界抛弃。
李枫怡跟在两人身后，虽然紧张，却什么也不敢说。她生怕林寒因为她之前的谎话而赶走她。
环绕向下的石阶好像没有尽头，李枫怡越走越觉得危险。她想提醒林寒，却又没有勇气。直到三人经过一处地下河流，流水声盖过了所有其他的声音，李枫怡才试探着靠近林寒，还没等拉到林寒的手，却又被大祭司打断。
大祭司说:“到了！这就是本族唯一的大型传送阵。”
李枫怡看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黑暗笼罩，看不到广场的边际，一颗颗镶嵌在地面上的晶石发出微弱的光，如同夜空里的繁星。
李枫怡不是修行者，她感受不到广场上蕴含的灵力，但林寒却不同，从刚一走进地下，林寒就感觉到了这处所在。这是一个巨型的聚灵法阵，方圆千里的灵气都被汇集到这里，并被封锁起来。周围的土地缺少灵气，自然不再适合生存。这也是魔族扰乱天下，釜底抽薪的一招。
大祭司看了看林寒二人，说:“这位姑娘只是凡人，传送她并不会多耗灵力。这聚灵大阵每隔数月才能启动一次，目前已经积累的三次的传送机会，你们站到中间去，我这就启动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