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238.她的一生是个悲剧（下）（2.5章合一）
程宝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这个梦中，她仿佛经历了自己的一生。
一开始，她梦见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她梦见自己小的时候，跟着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
在生理上被称作她父亲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那个女人也把女儿看作她寻找第二春的累赘。
所以，在程宝莲出生以后，那个女人像扔垃圾一样，将她甩给了外婆。
好在，外婆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那些年，是程宝莲人生当中，唯一过得快乐的日子。
在十二岁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出现了，说要带程宝莲到洪港生活。
她信誓旦旦地向外婆保证，程宝莲在洪港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
外婆相信了。
就这样，程宝莲离开了外婆和申沪，被那个女人带到了洪港。
程宝莲无法称呼那个女人为母亲。
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和“父亲”这种词语在程宝莲的心中，就像是不存在了似的。
父爱和母爱，她一天也没有感受过，也从来不知道被父亲和母亲保护着是什么感觉。
但是，在那个女人回到申沪接她的时候，程宝莲是欢喜的。
那时候，年幼的她还以为，她也要像别的孩子一样，拥有了爱她的母亲。
程宝莲的外婆是毕业于复d大学的高材生，在申沪也是一位知名演员。
在程宝莲的想象之中，她的母亲应该像外婆一样，知性温婉、落落大方。
外婆没有忍心戳破程宝莲的幻想。
外婆无法向年幼的程宝莲开口，说她的母亲其实是一个爱慕虚荣、放浪形骸的女人，因她受不了内地单调的生活，向往洪港的花花世界，才抛下在襁褓之中的程宝莲跑到洪港。
外婆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人年纪渐长，已经改邪归正了。
而那个女人也是向着外婆那么保证的。
到了洪港以后，程宝莲才知道，那个女人大概就是别人嘴里所说的不正经的女人。
她总是喝得醉醺醺才会回家。
如果她清醒着回来，则会带着不同的男人。
这个时候，程宝莲都会躲在隔壁的衣柜里，紧紧地堵上自己的耳朵，甚至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直到程宝莲十四岁时，有一回，从母亲房间走出来的男人，看到了放学回家的她。
男人伸出正在扣上衣扣子的手，去摸程宝莲的脸蛋，色迷迷地笑道：“哟，你女儿呀，竟然这么靓！”
那个女人衣衫不整地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
“才十四，你想出几多钱？可别想白玩。”
程宝莲用尽全身力气打开男人的手，跑出了家门。
程宝莲多么希望她能再也不回来，可她只有十四岁，还幻想着能回到外婆的身边，她又能去哪呢？
从那以后，只要那个女人带男人回家，程宝莲就躲到楼顶天台读书。
她甚至想过，如果有男人要来抓她，她就从天台跳下去。
那个女人总是很缺钱。
也是，沾上赌瘾的人，有谁是手头宽裕的呢？
若不是这个世道文盲实在不多，就连做小姐都是高学历的吃香，程宝莲是没有机会可以踏入学校的。
程宝莲非常珍惜上学的机会。
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像外婆一样，考上一个好大学。
到那时，她就可以给这个女人一笔钱，然后永远地离开她。
在十五岁的时候，程宝莲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175的身高，清纯的面容，却有魔鬼般的身材。
那时的程宝莲不知道，那个女人只是把她当成了一棵摇钱树。
当时的洪港选美盛行，凭借出众的容貌，很多女孩通过选美飞上枝头变凤凰，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全家人命运。
那个女人对此非常心动，只可惜她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了。
再加上她嗜赌如命，在欠下高额赌债后，那个女人才想起了她在申沪还有一个漂亮女儿。
一个捞钱的念头，便开始在头脑中酝酿了。
她认为再养女儿几年，程宝莲就能好好地给她捞钱。
只是碍于程宝莲年纪太小，实在不能做些什么。
于是，那个女人便把程宝莲送去当兼职模特。
晚上放学了之后，程宝莲则是要到夜场陪客人唱歌。
总有些客人手脚不老实想占些便宜，每当这个时候，程宝莲都十分害怕和惊慌，但也只能忍住恶心陪着笑脸推辞和躲避。
在程宝莲苦苦哀求下，为了让程宝莲乖乖听话，那个女人才容忍程宝莲继续上学。
没有客人的时候，程宝莲总会躲在化妆间写作业或看书。
然而，等到十七岁的时候，程宝莲低声下气地和那个女人说她想上大学，换来的是一个狠狠的耳光。
程宝莲的嘴角被打出了血。
那个女人恶狠狠地骂她：
“我给你报名了亚姐选美，你给我老实点。
别想耍花样！
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别想当白眼狼！”
1990年的亚姐是非不断，选手之间勾心斗角，相互排挤，扯头花、剪衣服、撒痒粉、藏内裤等花样层出不穷。
纵然程宝莲美貌身材哪一项都不输，但她既没有心机手段，也没有背景和靠山，落选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女人本以为陈宝莲能在选美上大杀四方，就算不是冠军，也能稳拿前三，哪知程宝莲竟然名落孙山，她气把全都撒在了程宝莲的身上。
她像疯了一样踢打程宝莲，一边撕扯程宝莲的头发，一边扇程宝莲耳光：
“你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啊？
你漂亮，你这么漂亮，你怎么不去卖啊！”
在大学入学考试的那天，那个女人早早就守在家门口。
见程宝莲要出门，她迅速出去，把程宝莲反锁在家里。
隔着大门，程宝莲涕泗横流地苦苦哀求：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让我去参加统考吧！
我一定能考上大学，我去学金融！
学金融能挣好多钱！
我以后赚的钱全都给你！
我乖乖听话，只求你让我去考试！
求你了！
真的求你了！”
程宝莲的哭求没有换来半分同情，反而引来了那个女人的嗤笑：
“上大学？
呵，上大学能挣到几个钱？
马上追债的就要上门了，你还想让我等多少年？”
隔着门，陈宝莲给她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传来了“咚咚”的闷响：
“我给你跪下了！
我给你磕头了！
只要你让我去考试，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再也不想回申沪了！
我也不想着找外婆了！
上大学不会占用多少时间的！
我也能当模特，也能陪客人唱歌。
求求你开开门，开开门啊！”
那个女人无动于衷，残忍地说：
“省省吧，你今天就算死在家里，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程宝莲看着家里的窗户，颤抖着说道：“你今天不让我参加统考，我就从窗户跳出去！”
那个女人有恃无恐地地笑出了声：
“从六楼跳下去，你也活不了。
正好，你不是老想着你的外婆吗？
你跳吧！
我马上叫她过来给你收尸！”
最后，程宝莲还是没有从窗户跳出去。
外婆是那个女人胁迫她的工具。
为了外婆，为了再见外婆一面，她也要屈辱地活下去。
就这样，程宝莲的大学梦碎了。
就算她的成绩足够考上顶好的大学，也是没有用的。
即便程宝莲选美失利，但凭着实打实的美貌和傲人的身材，也有不少影视公司和导演向她递来橄榄枝。
然而，那个痴迷赌博的女人最近输了一大笔，欠了数十万的赌债，利滚利之下，赌债已经高达百万。
如果程宝莲成为演员，拍正常的片子，那就要从小配角做起，拍一部戏的酬劳也只有几千元，这不是那个女人想要的。
可要是程宝莲去拍风月片，那么一部戏至少可以挣几万、甚至十几万片酬。
由于程宝莲还不满十八岁，她替程宝莲做主，给程宝莲签下了“卖身契”。
后面的梦境，是还未发生的事情。
可是，在梦中，程宝莲好像亲身经历了一遍自己的未来。
为了防止程宝莲反抗，那个女人没有告诉程宝莲真相，只告诉说替程宝莲签了个影视公司，程宝莲以后就要当演员了。
就这样，程宝莲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被她的亲妈骗到片场去。
她事到临头才知道真相。
拍风月片，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程宝莲没有想到，她才十七岁，第一部电影就要拍大尺度的风月片。
在她的人生当中，还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甚至连男生的手都没有拉过，竟然就要在镜头面前脱掉自己的衣服……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然而，还未成年的程宝莲无力反抗，被那个女人连威胁带恐吓，最终逼着服从。
她从知道真相之后，就一直哭，一直哭，化妆的时候哭，拍戏的时候也还是哭。
她躲避着镜头，不肯脱衣服服，也不让任何人碰。
那个女人被她给哭烦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上去甩了程宝莲一耳光。
她大嗓门地骂着:
“哭什么哭？
早晚不还是要脱的?
与其便宜了不知道哪个穷小子，还不如挣点钱实在！”
那一瞬间，程宝莲恨不得死了才好。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
在梦中，程宝莲看到，
凭借出众的美貌和身材，十七岁的的程宝莲一脱成名，理所当然地红了。
但即便她红了，在十七八岁的的时候，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完。
程宝莲赚来的钱全都进了那个女人的口袋，然后输在了赌桌上。
在程宝莲二十岁的时候，那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丝毫不顾忌女儿的死活，一口气替她签下了十部风月片。
那时，程宝莲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对着镜头脱衣服，也无所谓有多少个人看着了。
在梦境中，程宝莲也看到了自己交往的第一个男朋友。
她是真心对待他的，她以为对方也会如此。
她甘愿为了对方退出演艺圈，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只是，最后她悲哀地认识到，她并不是他人生计划当中的一部分。
她只是他众多女伴中的一个。
也许他的甜言蜜语对着很多人都说了，但只有程宝莲一个人信了。
也是，傻子没有那么多。
一个叫作柳嘉玲的姐妹劝她，说她不该对男人抱有那么多幻想，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程宝莲却说：“我只是想要一个人真心地爱我。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真会真心爱我、发自内心的对我好吗？”
在未来，追求程宝莲的人非常多，富豪也不在少数，但程宝莲只想找个真正爱她的人。
有一个年龄比程宝莲父亲还大的富豪，追求了她一年，她拒绝了一年。
富豪给她送珠宝、豪车和豪宅，程宝莲都原封不动地退还了。
程宝莲不爱钱。
有再多的钱，也会被她的母亲拿去睹博。
后来，有一次，程宝莲拒绝了富豪请求见面的邀请，说她饿了要去吃饭。
结果，那个富豪乘着直升飞机来到了她的身边，带着她去一起吃饭。
那一刻，
她想，
这个人对我是真的好。
他是真的爱我。
于是，程宝莲就与那个富豪在一起了。
她知道对方有家室有孩子，所以她不要名分，也不在乎名声。
她抛下了处在巅峰的事业，跟着他到了琉球，只因他说可以帮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
陈宝莲渴望着有一天能把脱掉的衣服穿回来，她渴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
她没有收富豪礼物，也不要他的钱，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好。
那个老男人，直接把程宝莲宠成了公主，对她简直是有求必应
每次吃饭，如果程宝莲没到，他绝对不动筷。
而程宝莲一到，他立刻笑逐颜开。
在外界看来，程宝莲是他的“首席女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用心对待。
这一切，程宝莲都当真了。
她甚至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总算可以能摆脱她悲惨的命运。
只是，为什么后来的一切会变呢？
当他不再温柔、不再耐心，因恃宠而骄而生出任性、醋意就变成了令人厌烦的纠缠和争吵。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跪着、哭着、抱着老男人的腿、拽着他的衣服求他不要走。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她不要钱，也不要名分。
她再也不吃醋了，也再也不闹脾气了。
她会和他所有女伴好好相处，只求他不要离开她。
可是，那个比她大三十三岁老男人，沉迷着的时候有多深情，玩腻了的时候就有多绝情。
他一脚重重地踢在程宝莲的胸口，将她踢翻在地。
一张支票轻蔑地落在她身前。
“你就是个鸡，我拿钱玩玩而已。
这有三百万，拿着走人啦！”
然后，他就真的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就算到她到他的门前哭喊恳求，撕衣服、自残、吃药，他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她的精神好像出现了问题，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的疯癫成了娱乐圈的笑柄，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她出席活动时会突然拿剪刀自残，接受采访时会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甚至她还在酒吧里人斗殴，被抓进了敬察局拘留。
这样一来，也没有导演来敢找她拍戏了。
因为精神问题，她还住进了医院一段时间。
出来了之后，程宝莲的情况也没有好转。
她靠着酗酒度日，甚至还染上了d瘾。
其实大家都知道，程宝莲所有的疯都是为了引起那个老男人的注意，希望他可以像父亲一样，包容她的任性和耍赖。
但对于游遍花丛的富豪来说，丧失了宠爱的程宝莲那带着绝望的闹，一点作用都不会有。
程宝莲的精神状况，因为怀上了孩子，而短暂好转了一段时间。
在二十九岁的一天，程宝莲给那个老男人打去了电话。
在电话里，她淡淡地说：“少爷，我想回家了。”
老男人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她是找自己要钱。
于是，他便不耐烦的敷衍道：“缺钱的话我明天打给你！”
电话那头的程宝莲，却因为这句话，彻底失去了所有希望。
第二天，程宝莲抛下了刚刚满月的儿子，从二十四楼一跃而下。
她最终也没能活过三十岁。
她爱那个老男人，爱她像父亲一样呵护照顾、娇惯、关心她。
她自残，她当众出丑，就像孩子在父亲面前撒泼耍赖一样，希望能引起家长的注意。
程宝莲一辈子向往亲情和爱情，只要有一点温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当她看到自己孩子没有爸爸，就如同自己一样的命运，她无法接受，毅然决然地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然而，在遗书里，程宝莲依然固执又绝望地对那个老男人说：
“少爷，宝莲去了，要好好保重身体！宝莲临死仍一直爱着你。”
那个程宝莲到死都还牵挂的老男人，在程宝莲去世的几天后，公然带着几位新欢招摇过市，半点没有把程宝莲的死放在心上。
正如程宝莲遗书中所说：
“我短短一生的命运，从15岁开始就已经注定。
一直以来大家所注意到的容貌与身材，其实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
我这一生最渴望亲情与爱情，
但到最后，
两者皆失。”
这章基本上是陈宝莲的真实经历，陈宝莲真的太惨了。
1990年程宝莲17岁，后面的经历是她梦境当中看到的（也是真实后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