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140.周荣耀的绿帽子
一个人压抑太久，必须得有一个宣泄口，否则无法禁受住巨大的压力。
周荣耀也是这样，他心中的痛苦，也一定会找人来宣泄，看来这个丁大头，就是周荣耀诉苦的对象。
周荣耀说话结巴，平时无论是同事或者是邻居，看得上他的人估计不多，但是丁大头不一样。丁大头是外地的，也很难融进四九城的圈子，所以平时孤单寂寞也是必然，两个人结成好伙伴的几率就相对大了一些，平时周荣耀不肯对别人说得话，很可能就会给丁大头去讲。
杨为民想听的，就是周荣耀给丁大头说得这些话，说不定，这些话就是周荣耀的心声！
“那天你们都聊了什么？”杨为民取出笔记本和钢笔，做好了记录准备。
看到杨为民取出纸笔，丁大头脸上有点紧张。杨为民笑道：“你不要紧张，只要不说谎，事情是真实的，至于证据取舍是我们的事，你只要负责如实提供就好了。”
“噢！这我就放心了，您就尽管问吧。”丁大头说道。
“你说说那天你们喝酒都聊了些什么？”
“说实话，我们都挺羡慕周荣耀的。”丁大头想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杨为民不再说话，只是鼓励地望着丁大头，丁大头见到杨为民的眼神，大胆了许多，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别看平时我们都在开周荣耀的玩笑，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羡慕他，我知道就连我们组长傻柱，也羡慕他。
我们炊事员就是过去的厨子，或者说做饭的，社会上没人看得起。比如说我们厂，职工们都能骄傲说自己是钢铁工人，那漂亮姑娘谁不多看两眼，纺织厂的姑娘们巴不得和我们厂工人结婚呢！
没听外面都传言‘轧钢厂的姑爷，纺织厂的媳妇’吗，所以我们厂工人都特别抢手，但是我们厨房除外！”说到这里，丁大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厨房除外，这是为了什么？”杨为民一愣问道，这点他确实不理解，傻柱不就是厨房地吗。怎么秦淮茹姐妹那么稀罕他。
“嗨！我们出去但凡一说自己是钢铁工人，人家马上就会怼回来‘啥钢铁工人，就是一做饭的！做饭的无论在哪都是做饭的！’听见了吗，我们在别人眼里，就是做饭的。”丁大头叹了口气说道。
“分工不同，其实每个人工作都一样。钢铁工人不吃饭，哪有力气炼钢啊。”杨为民笑道。
“话是这样说，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我就不说了，农村接班进厂的。那傻柱条件多好啊，家里有房，工资也不低，每个月三十六块五，虽然比不上人家车、钳、缎、机、焊、电这些工种，但是也不算少了吧，但是到了现在，不也找不到一个媳妇吗？除了秦寡妇，还有谁能看得上他？”
杨为民不再插话，也不再朝本上记录，笑吟吟地看着丁大头，丁大头也意识过来，苦笑了一下说道：“瞧我，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咱们聊正事。”杨为民见丁大头差不多进入了状态，笑着鼓励地点了点头。
“那天周荣耀情绪有点激动，一个劲儿的骂高淑红欺骗了他。我就劝他说‘周哥，你就知足吧，你知道咱们厨房有多少人羡慕你吗？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周荣耀听了，当时就急了，眼睛瞪得比牛眼都大，说话更加结巴了，大声骂着高淑红，说什么还，还没有进门，高淑红就给他戴了顶绿帽子，这件事绝对不能算完！
当时我就说‘既然这样，那就离婚算了。’周荣耀却摇了摇头，脸上全是冷笑。我就知道那小子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媳妇，怎么能说离就离？
接下来喝酒，周荣耀没干别的事，就是骂高淑红，并且说自己知道谁是奸夫，说话驴头不对马嘴，反反复复的说着车轱辘话，我越听越烦，就说他‘离又不舍得离，过又不想好好过，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周荣耀当时只是嘿嘿冷笑，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估计就是想耗着高淑红吧。我听说周荣耀打过高淑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们喝了一会儿酒，我有些喝多了，就和周荣耀开玩笑问他高淑红舒不舒服？谁知道周荣耀一下子就翻脸了，把人家饭馆桌子都给掀了，最后赔了钱才离开的。”丁大头一口气说完，伸手在口袋中不住摸索。
“出门有点急，烟忘带了。”丁大头添了一下嘴唇说道。
杨为民伸手从兜里摸出大前门，递给丁大头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正好厨房里傻柱提了一大壶开水出来，笑着说道：“好啊！自己闷得蜜，不让我是吧！我这里还给你们准备了茶水！”
“给你。”杨为民也笑了，把烟盒放在了桌上说道：“自己拿，咱俩还用客气。”
傻柱听了这话，立刻满面红光，得意地说道：“那是，咱们什么关系，还用得客气！”
“就是，就是。”杨为民随口附和。
“大碗茶，咱们厨房没有茶杯，几位将就着喝。不过茶叶可是正经地高碎！我的！”傻柱大大咧咧地说着话，将四个碗放在桌子上，道上了茶水，显然茶叶沏在了壶里。
“诶呦，还能有这个待遇，今天咱们可是来着了。”杨为民笑道。
“妹妹，你可别嫌弃，这大碗都是洗了涮涮了洗，又用开水烫了八遍，绝对一丁点油花都没有！喝高碎就得这个样子，沏在一个大茶壶中，滚水高冲，而且就这一道，中间不能再续水了！”傻柱冲着陈兰说道。
“知道，知道，如果不这样冲，一个是茶叶末子太多，另外就是香味冲不出来。”陈兰笑道。
“行家啊！成，一听就是四九城的丫头，什么都门清啊！”傻柱冲着陈兰竖起了大拇指。
“傻哥哥，有点饿了。”杨为民装模作样揉着肚子说道。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地方?厨房啊！我是什么人啊？厨子啊！在自己的厨房还能饿着我的亲弟弟？等着，哥哥我这就给你下面条去！”傻柱恨不能拍胸脯说道。
“吸根烟再走。”杨为民连忙抓烟盒。
“待会儿！等到我下完了面条再吸！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有傻哥哥点烟下面条！哥哥下面条去者！”最后几句，傻柱念着京剧道白，拿着戏台上大将出征的架势，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杨为民笑着摇了摇头，转头说道：“丁师傅，您接着说吧。”
“说什么？已经说完了。周荣耀掀了桌子，这饭自然也就吃不下去了，他赔了桌子、碗盘的费用，我们就走了。”丁大头一愣说道。
“说完了？”杨为民也是一愣，陈兰已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傻柱还真是冤枉，这顿面条可就白下了。”
杨为民让傻柱下面条，自然不是真得饿了，而是给他找点事干，免得老是打岔，要是让傻柱接起来话茬，那就跟抽水马桶似的，要是那一箱水没有放完，傻柱绝不会住嘴，估计真得要说道天亮了。谁知道自己这边刚把傻柱支开，人家丁大头就说完了。
“周荣耀掀桌子，是不是因为喝多了？你就没有送送他？”杨为民问道。
“怎么可能，周荣耀酒量大着呢！一斤酒都喝不醉他！我们食堂都知道。那天我们俩才喝了一瓶酒，而且周荣耀只顾骂人，所以那酒基本上都是我给喝了！他会醉酒？再说了，周荣耀从来不让人去送他回家，所以我们厨房知道周荣耀家在哪的，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丁大头说道。
“你说周荣耀从来不让别人送他？”杨为民连忙问道。
“反正他是没让我送他过一次。有一次他喝得都吐得满地都是，我说送他回家吧，结果他死活不让，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让他自己回去了。”丁大头说道。
“周荣耀经常喝多吗？”杨为民又问道。
“不是，就仅仅那一次。结巴那人还算是比较自律，喝酒也有度。”
“那一次周荣耀为了什么事喝多？”陈兰突然插嘴问道。
“时间久，有些记不起来了。”丁大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是那天杨得福因为什么事批评他，他把杨得福茶缸给扔了，结巴生气，一直跟我嘟囔说自己要收拾杨得福。”
“你们经常一起喝酒吗？”杨为民又问道。
“大概半个月一次吧，都是结巴花钱，我没有钱，都是吃人家结巴的。俗话说吃人家最短，所以每次喝酒都是结巴说，我听。一来二去就成了习惯，都是结巴有了什么烦心事，就找我喝酒。我知道结巴这倒也不是让我出什么主意，更不是让我帮什么忙，就是让我当个听众，把肚子里的火给泄泄就完了。我呢，刚开始还劝劝，后来也就不劝了，就是闷头喝酒吃菜，我们两个倒是很合拍。
谁知道就这次多了几句嘴，结果就被掀了桌子，您说这是何苦来的，闹得都很不愉快。现在结巴也不理我了，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给嘟囔了。”说到这里，丁大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杨为民问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转头望向陈兰。陈兰笑道：“甭看我，我这没什么问的。”
“那行吧，今天就这样吧，咱俩也撤了吧。”杨为民说道。
陈兰不答话，使劲吸溜着鼻子，杨为民也闻出来了，厨房传出来喷鼻的香味。
“呵！真香啊！”陈兰惊叹说道。
“那是！我们厂长加班，也不过是傻柱的一碗汤面条！咱们今天也算赶上了，平时想吃傻柱的汤面条，难着呢！”丁大头大声说道。
“这是谁啊，在那里说我坏话！别人吃一顿汤面条困难，我亲弟弟能困难吗！”厨房门帘一掀，傻柱端了一盆走了出来。
“甭闲着，快去拿碗，真准备吃现成的，你以为你是厂长啊！”傻柱说着话，一脚踢在丁大头屁股上，笑着说道。
“诶诶诶！”丁大头笑着站起来跑向厨房。
杨为民也站了起来，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我干点什么，咱们也不能吃白食啊！”
“踏实坐着，到了哥哥一亩三分地，还能让你干活，骂我是不是！”傻柱大声说道，脸上颇为自豪。
“来了，来了!”丁大头抱了四个碗，快步从厨房跑了出来，傻柱一看就火了，冲着他屁股上又是一脚。
丁大头连忙一跳躲开，大声问道：“又怎么了！”
“你他娘的让你拿碗就拿碗啊！”傻柱骂道。
“废话，你让我拿碗我不拿碗，还能拿盆啊！”丁大头不服气地说道。
“你他娘的才废话，不拿筷子你用手扒拉着吃啊！”
“那你不说清楚。”丁大头大声抗辩。
傻柱抬腿又是一脚，口中骂道：“不说你就不知道啊，还他娘是食堂的！这点事还用给你说！”
“老子是食堂的，但是老子是厨房里的，端碗拿筷子的事，不归我干！”
傻柱又踢了丁大头屁股一脚，笑着骂道：“还不快去！哪那么多废话！”丁大头又是一跳，连忙跑向厨房。
陈兰被逗得格格直笑，傻柱也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让妹妹见笑了，我们一线职工都这样，开玩笑开惯了，如果不这样，反倒不会干活了。”
“能看出来，其实你们关系挺融洽的。都是在开玩笑，其实没有人真正生气。”陈兰笑道。
“得嘞！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吃面喽！”傻柱见丁大头不仅拿了筷子，还拿了几只勺子，笑着招呼杨为民和陈兰两个人。
“这回你没话说了吧，我也会啥……啥……对喽，举一反三！”丁大头得意地说道。
“就你小子能耐！盛面啊，还准备我喂你嘴里！”傻柱说完，又是一脚，丁大头反应很快，蹭的一下跳开，大声说道：“又来！没完了是吧。”
“赶紧的！没见大家都等着呢！”傻柱作势又要踢！
“废话，你老尥蹶子我怎么盛面啊！”
杨为民和陈兰听了丁大头这话都哈哈大笑，就连傻柱也嘿嘿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