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194.发现
财务科内一片狼藉，地上用白粉笔划着一个个圆圈，里面或是脚印，或是痕迹，罗超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绕着过去，走到曹有光面前。
杨为民边走边注意看粉笔圈内的痕迹，有得比较模糊，但是有得却比较清晰，挨着窗台的几个泥脚印就特别的清楚，鞋印的纹理条线分明。
从鞋印的花纹来看，应该是一双回力球鞋，肉眼无法分辨球鞋的尺寸，但是大约能够分辨出脚印不大。
窗户上焊着铁栏杆，虽然中间缝隙比较宽，但是无论如何也挤不进一个人，但是其中两个栏杆分别朝着两边挤去，形成一个较大的缝隙，但是即便如此，一个成年人也很难从其中钻过去。
窗台上栏杆外面有半枚脚印，可以推测出来当时窃贼仅仅凭着半个脚掌的力量支撑自己，栏杆里面依然有半枚脚印，只不过是后脚跟的脚印，不难推测出此刻窃贼已经钻了进来，但是让杨为民不理解的是窃贼究竟是用什么工具将栏杆撬弯，怎么钻进财务科的。
财务科角落，一人高的保险柜柜门大开，里面凌乱地散落着一些纸币，各种面额都有，显然窃贼是在搬运中掉落的，没有来得及捡拾，除此之外，保险柜空空如也。
罗超凑近了曹有光，压低声音问道：“技术处的人来过了？”
曹有光点了点头说道：“痕迹都提取了，不光有咱们的技术处，还有人家部里公安局的技术处呢。”说完，曹有光冲着对面一位高个子便衣说道：“这位是冶金部公安局刑侦处的刘洪涛处长。”
罗超连忙伸出手和刘洪涛相握，客气地说道：“刘处长好。”
刘洪涛尽管职务比起罗超高出不少，但是十分热情地说道：“欢迎市局的各位专家，这个案子还得多靠你们啊。”
“哪里哪里，我们可不敢越俎代庖，不过这件案子和我们正在办的一件飞贼案子非常接近，我们来看看究竟有没有并案的可能。”罗超十分低调地说道。
“那你们看怎么样？能并案吗？”刘洪涛问道。
“还不好说，得等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知道。”罗超摇头说道。
蒋德民没有和罗超等人凑堆，而是自己背着手在办公室中间踅摸，东看看，西看看，每个办公桌内凡是没有上锁的抽屉他都拉开去看，一个也没有放过，倒是窗户、保险柜这些明显的线索，蒋德民却不十分关心。
罗超见状，冲着杨为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过去，杨为民会意，连忙走近蒋德民。
蒋德民见杨为民过来，只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自顾自的转着圈子。
“蒋师傅……”
“老蒋。”蒋德民淡然说道。
“老蒋……”杨为民无奈，只能顺着蒋德民去叫。
“什么事？不观察现场，老跟着我干什么？”蒋德民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不是跟您学习的吗。”杨为民谦恭地说道。
“不敢当，您客气。”蒋德民依然那副欠揍的模样说道。
“您是老前辈，一定能指导我。”杨为民笑道。
“先干活，聊闲天等案子破了再说。”蒋德民不为所动。
“您这儿有什么发现没有？”杨为民问道。
“不好说，先看看吧，等到待会儿案情分析会再说吧。”蒋德民说完，踱到窗口，试着将脑袋朝外面挤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丽芳……”蒋德民回头叫道，蒋丽芳答应一声，走过来问道：“爸……”
“工作时候叫老蒋。”蒋德民说道。
“成，我以后在家也叫，老蒋什么事？”蒋丽芳笑道。
“试试看能钻过去不能。”蒋德民指着被扩宽缝隙的两根栏杆之间说道。
“这么窄？不好过吧。”蒋丽芳犹豫着把脑袋凑了过去，果然钻不过去。
“你这脑袋还是有点大，看能不能找一个脑袋小点的……”蒋德民左右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冲着杨为民说道：“你来试试。”
杨为民一愣，笑道：“我这才不行的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蒋德民一本正经地说道。
无可奈何，杨为民也把头凑了过去，压根都不可能从缝隙中过去。蒋德民若有所思。
“钻不过去。”杨为民把头收了回来。
蒋德民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略微丈量了一下位置，随即在栏杆上仔细观察，杨为民十分好奇，不知道蒋德民在看什么，也凑过去仔细看，不一会儿就看见蒋德民得意地从一根栏杆上取下来一根褐色布丝。布丝的颜色太过接近栏杆，居然刚才没有被发现。
“咦！这是什么？”杨为民好奇地叫道。
罗超和曹有光刘洪涛等人，显然听到杨为民的连声，都把眼睛望过来。蒋德民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缕布丝收进证据袋，这才笑着说道：“飞贼包包脖子用的，我们可以把它称之为‘脖套’。”
“飞贼为什么要包脖子？”杨为民一愣问道。
蒋德民看了一眼杨为民，笑着指了指脑袋说道：“动动这里。”
一个身穿蓝色干部制服，个子不高，看上去十分精神的小伙子从外面走进来，凑到刘洪涛身边悄声说道：“李副厂长在会议室等着您，要咱们马上召开案情分析会。”
刘洪涛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来问曹有光：“曹大队，你们这边怎么样？”
“我们没问题，痕迹检测和现场取证主要靠你们，我们随时都可以。”曹有光说道。
刘洪涛又冲着站在办公室中间的一个大个子喊道：“老童，你那儿呢？完事了吗？”
“差不多了，现场也就这个样子了！苏哲他们正在问昨晚上值班的人员呢。”大个子老童大声答应。
“财务科的人呢？谁负责？”刘洪涛又开口问道。
“关大嫂……”
老童话音没落，外面一个声音说道：“你才大嫂呢！别扯犊子！”
随着说话，一条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老童已经算是大个子了，但是这个人居然比他高出了近一个头。
“瞧你，不识好人心不是，咱们刑警队，就你人最好，就跟大家集体的嫂子似的，这才叫你关大嫂呢。”老童开玩笑说道。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一点正经也没有！”刘洪涛板着脸说完，眉头一皱接着问道：“老关，怎么样？问明白没有？”
“基本情况掌握了，具体细节慢慢来，那个会计吓坏了，话都说不囫囵，得让她缓缓。要不然越问越乱。”老关说道。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这个会计不能离开这里。”刘洪涛说道。
“知道，已经交待了。”老关说道。
刘洪涛转过头，似乎征求意见地问道：“曹大队，怎么样？咱们到会议室开个会？”
整个现场，刘洪涛的职务最高，况且红星轧钢厂也在人家管辖的范围，曹有光自然知道他是在客气，连忙说道：“行啊，咱们就一起开个会，定一下侦查方向，看看怎么配合。”
轧钢厂会议室。
一大溜桌子竖着摆成两排，十几把椅子围着桌子摆放地整整齐齐。副厂长李怀德坐在正中间一张椅子上，面前一个茶杯，一支钢笔和一沓稿纸。
刘洪涛和曹有光等人围坐在两边，杨为民和蒋德民坐的最远，几乎坐到李怀德的对面。
“老刘，过来坐啊。”李副厂长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厂子里出了这么大的盗窃案，作为主管治安的副厂长，李副厂长心中颇为忐忑，他也急于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什么事，所以急吼吼地召开案情分析会。
刘洪涛是部里公安局刑侦处的处长，无论是职务和级别，都比他这个副厂长低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轧钢厂毕竟是支柱企业，比起部里，不过是将将低了半级而已。李怀德作为副厂长，即便是平调，在直属局委办，轻松干个副职，一点问题也没有，说不定还能干上一个正职呢。
刘洪涛知道李副厂长仅仅是客气，轧钢厂的这几个副厂长中，就他的心气最高，最近听说轧钢厂上层人事要调整，李怀德担任厂长的呼声很高，这个人可不能小觑，如果让他扶了正，稳稳地一方诸侯，说不定自己以后还要转到他手底下吃饭呢。
“李副厂长，我在这边就行，您在那主持会议就成，给我们把个方向。”刘洪涛连忙笑道。
李副厂长脸色好看了不少，又冲着曹有光客气了几句。曹有光自然谦逊有加，不可能上去和李副厂长并肩而坐。
轻咳了两声，李副厂长眼睛环顾了一眼大家，看到桌子末尾的杨为民，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问道：“这位小同志是咱们部里的，还是市局的？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大家听了把眼睛都望向杨为民，杨为民笑道：“李副厂长好，我叫杨为民，市局刑侦一大队侦查员。您之所以看着我面熟，那是因为我是咱们厂子弟。我和……”
杨为民说完，眼睛四处转了转，指着前面不远坐着的保卫科干事肖彬说道：“我和咱们厂肖干事住一个院。”
“噢？又四合院的？”李副厂长笑道。
在坐众人听到李副厂长和杨为民聊闲篇，心里都不以为然，这都什么时候，厂子里出了这么大的盗窃案，作为主管治安的副厂长，居然还有心情扯这些。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于李副厂长这种镇定的态度，大家还都挺佩服。
李副厂长心里比谁都着急，但是他不能让所有人看出自己的着急，所以就着和杨为民聊天的时候，平稳一下自己的情绪，同时也想给在坐的所有人一个信号，他李怀德临危不乱。
“四合院里面人才多啊，像刘海中、许大茂这些人，都不错……对了，还有傻柱。”李副厂长故作镇定说了几句，这才话锋一转，脸现沉痛之色，深沉地冲着大家说道：“同志们，悲剧啊！这就是悲剧。我们厂之所以能出现这么大的盗窃案件，说明我们厂平时治安管理十分松懈！给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机，是我们蒙受巨大损失！”
李副厂长说到这里，眼神四处瞟了几眼，明明看到厂保卫科科长周卫国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仍然左顾右盼了几眼，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说道：“周卫国！保卫科的周卫国在不在！”
周卫国连忙站起来说道：“在，我在呢。”
“你们保卫科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谁值班？有没有落实制度副科长带班值班？”李副厂长问道。
周卫国脸一红，这事还真让李副厂长给说着了，昨天晚上原本应该带班值班的副科长徐辉，因为爱人住院，所以晚上九点离开保卫科，到医院照顾老婆去了，只留下了三个保卫科普通干部带了七八个民兵值班。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应该是副科长徐辉带班，但是因为爱人生病，所以他并不在厂里。”周卫国略一犹豫，直接说了出来。现在这个时候，必须一切还原真相，任何事情都不能藏着掖着，要不然更加被动。
李副厂长没有想到一问就能问个正着，眼睛里顿时大放异彩，激动地说道：“同志们！你们听听！怎么样！教训啊，深痛的教训！如果说徐辉能够认真按照规定，落实厂里的规章制度，是不是就有可能杜绝这起案件的发生？这就是我们平时不把规章制度当成一回事的恶果！”
李副厂长好像找到之所以发生盗窃案的原因，话语里侃侃而谈，越说越是意气风发，从防微杜渐开始，一直讲到亡羊补牢，而且看这个架势，还要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刘洪涛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终于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趁着李副厂长喝水的空隙，低声说道：李副厂长，您看市局的同志们都挺忙的，咱们是不是先通报一下案情啊，至于如何亡羊补牢，等我们走了，您们慢慢商量怎么样？”
李副厂长一愣，连忙笑着说道：“好，这个办法好。你们谁来说说案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