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琳琅睡了一整天，精神好了不少。
浮骨塔里的事情太复杂，牵涉到神族和魔族，她打算晚上用往生镜穿越回去，好好和宁晔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至少，要还给三年前的傅景策一个清白安稳。
晚上的时候花禾来了一趟，提着一食盒的点心。
她一来，整个房间都热闹了起来。
花禾好奇地在殿内转了一圈，感叹道：“这寝殿也太大了，不知道要比沉香榭的房间大多少呢，魔君可真会享受！”
“不对不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抓错了重点，赶紧走过来，坐到床边，“琳琅姐姐，你现在还好吧？那个魔头没有欺负你吧？”
钟琳琅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你放心吧。”
花禾扑到她的被子上，委屈道：“琳琅姐姐最近在忙些什么？还受了这么一身的伤。有事也不和我说，也不带我玩，我一个人待在沉香榭里，都要无聊死了。”
钟琳琅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在这里，会不会住不习惯？”
“还好啦。”花禾想了想，仰起头，“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宫？”
钟琳琅愣了愣。她现在还不能回去，长生央求过她，让她救下傅景策。
“可能……没那么快。”她轻声说。
花禾却松了口气，“这样啊。”
钟琳琅有些奇怪：“你不想回去？”
“哦哦哦，没有没有，怎么会。”花禾赶紧反驳，干笑几声，“我就是好奇，哈哈哈。”
她的脸色有点红，好像有一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感。
“最近没有和长生在一起玩吗？”钟琳琅随口一问，“怎么不见你提起他。”
花禾似乎更加窘迫，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两天忙，我都忘了这支毛笔了。”
“忙？”
“……是啊是啊。”花禾绞了好一会的手，扭捏道，“姐姐知道魔君身边的那个侍卫吧？”
钟琳琅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阿陆？”
花禾点了点头。
“就是他！就属他事情最多！”她气愤道，“前两天我给他绣了个浅色的荷包，他居然说太娘了！我只好给他换了个颜色，我的手都绣麻了！”
她并不知道，阿陆就是长生。
“……”钟琳琅心里直说糟糕，不过也只好掩饰般地笑了笑，“你怎么会想起来给他绣荷包？”
“那天我来魔宫，多亏了他和那个魔头周旋。”花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反常了，连忙解释说，“你不要误会！”
钟琳琅忍不住笑了。
笑容还没维持多久，花禾就听见有人在喊她，“小花仙！小花仙在吗！”
是阿陆的声音。
花禾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果然看见了阿陆正站在庭院里，一身石青色长衫，月色衬着他，显得整个人很清爽。
他笑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
花禾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钟琳琅瞬间明白了什么。
“喊什么喊啊！”花禾皱起眉头，“现在是晚上！”
阿陆应该是和魔君议事完毕了，所以才来找她。
花禾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钟琳琅，钟琳琅明白她的意思，“你去吧，我正好睡一会。”
花禾又试探地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事了才和阿陆离开。
钟琳琅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那小丫头，不会是动情了吧？
在天宫的花禾总是无忧无虑的，性格也大大咧咧，从不会做绣荷包这种细致活儿。现在她却愿意为了阿陆拿起绣花针，这还真不好说。
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钟琳琅掀开被子走下床，刚准备走过去把窗户关好，她就瞥见瀛华殿的宫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怎么回事，花禾刚刚不是都走了吗？
用往生镜穿越回去绝非小事，这里不比沉香榭僻静，要是被人发现了就糟糕了。
她眸光一动，慢慢走了出去。
傅景策给她配了个侍女，侍女在门外看见她下了床，有些慌张地走了过来，想要把她扶回去，“上神怎么起来了？可是需要什么东西？”
钟琳琅摇摇头，“刚刚我看见宫门口有人，你去看看是谁。”
瀛华殿加了厚厚一层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只能里面的人出去。
侍女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立马过来回话：“回上神，是柳姑娘。”
柳挽衣？她来做什么？
钟琳琅一天没转的脑子终于转起来，她忽然想起，自己去浮骨塔之前，在瀛华殿的后门口看见了不该看的一幕。
她抿了抿唇，继续吩咐道：“让她进来吧，外面凉。”
侍女说了声是，将柳挽衣请了进来。
钟琳琅坐回椅子上，心平气和地看着她。
今天的柳挽衣不似往常那样穿得十分华美，而是打扮得很素净，发髻上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是别了支木簪。
“你来这里，所为何事？”她先开了口。
柳挽衣眼睛有些红肿，看样子好像是哭过。
“挽衣罪该万死，对不起上神！”她立即屈膝跪了下来，伏下身子。
钟琳琅愣住了。旁边的侍女也愣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她赶紧去扶她，但是因为自己的伤口，不敢有太多的拉扯，“赶紧起来，有话站起来说，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柳挽衣顺势起身，眼眶更红，小声道，“那天让上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都是挽衣一时糊涂，和尊上无关，请上神原谅！”
钟琳琅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这些话在这种场景下说，倒显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挽衣犯下了滔天大错，惹得上神想不开，实在是该死！”柳挽衣泫然欲泣。
“你误会了。”钟琳琅微笑道，“我没有想不开，我还没有蠢到自戕的地步。”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善良了。
也许是错觉。
柳挽衣擦拭眼泪的动作顿了顿，哽咽道：“真的？”
“真的。”钟琳琅点了点头。
“上神原谅我了吗？”她又问道。
“我本来也没怪你。”钟琳琅无奈道，本来就是，她差点没想起来还有这一档子事。
柳挽衣放心地点了点头，“上神身上的伤……”
“没事。”钟琳琅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自愈能力强，过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挽衣过两天再来看上神。”柳挽衣眼圈红红的，倒有些美人落泪的滋味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客套话，柳挽衣就回宸阳宫了。
出了瀛华殿门口，侍女秋茶赶紧迎了上来，急切道：“姑娘，姑娘，里面那位怎么说？”
柳挽衣冷哼一声，“能怎么样？反正死不了。”
“尊上让她住进瀛华殿，姑娘还是要小心点。”秋茶一边走一边提醒道。
“怕什么。”柳挽衣皱皱眉头，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尊上的命还是我救的，你不必太担心。”
本以为能挑起神女和傅景策之间的矛盾，没想到事情反向发展了。
一想到昨天傅景策那副急红了眼的样子，柳挽衣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