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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蒙蒙亮,麻雀站在电线杆上多嘴。

公孙瑾早早起了床,在厨房里忙碌着。

关于早餐,公孙瑾以前一个人的生活的时候,就是煮些便宜的挂面,加上一些姜末葱花和酱油,调料就是一勺老干妈。

关于便宜的挂面怎么煮才好吃这个问题,公孙瑾研究过很久。

尤其是毕业出来工作,交完三个月的房租和暖气,身上只剩下一百多块的时候。

不过,那些都成了过去式。

“高汤应该是这么煮的吧?”

公孙瑾揭开锅,看着里面的牛骨和白萝卜,仔细回想着在食堂兼职时,老板煮的高汤。

“撇去浮沫,下虾皮和鸡肉。”

师晴家里的食材很丰富,公孙瑾可以在厨房里任意施展。

煮完高汤花了一个多小时,公孙瑾舀了一勺尝了尝,很鲜。

倘若拉面店的老板在这里,应该也会夸他能够出师了吧。

“和面,水和面粉的比例,还有酵母和鸡蛋……”

和面是个辛苦活,想将面粉打成筋道的面团,需要揉捏很久。

公孙瑾在案板上捶打着,胳膊也是一阵酸软。

醒好面,他将面团凑到鼻尖闻了闻,发现没有酸味,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食堂里兼职的这段时间,公孙瑾也学了不少手擀面的做法,店长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他代劳的。

手擀的宽面下锅煮好捞起,淋上汤头,加上切好的牛肉和葱花,淋上一些卤肉汤。

上桌的时候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公孙瑾试着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可以不用煮这么久的,面煮太久就烂了。”

恰逢这时庄晓梦打着呵欠,穿着拖鞋和睡衣出来上厕所。

她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炸毛的猫。

在回廊嗅到了厨房里的香味,便凑过去瞄了一眼。

公孙瑾正吃着面,辣得嘴唇泛红,额头的头发被汗水浸湿。

碗里的红油和辣子鲜艳欲滴,散发着浓郁的卤肉香味。

庄晓梦脚步顿了顿,眼睛盯着他的碗。

一秒、两秒……

“我煮了面,要跟着吃一点吗?”

公孙瑾抹了抹额头,侧目问道。

“嗯,不要香菜。”

庄晓梦略微思考了片刻,还是点头。

她实在是不想再吃吐司面包和培根肉了。

师晴起床的时候,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又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公孙瑾,眼神温和又平静。

庄小鱼起床比较晚,小丫头有点喜欢赖床。

最后是被庄晓梦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撵到了卫生间去洗漱。

“坏姐姐,比王后还坏。”

早餐吃到了好吃的面条,小丫头又眉开眼笑。

“好次!真好次!哥哥做的早餐比妈妈做的好次多了!”

师晴托着腮,看着开心得摇头晃脑的小女儿,微微嘟着嘴有些不开心,但脸上是带着笑的。

她起初很担心,把公孙瑾带到家里来之后,两个女儿会很不喜欢。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

“小瑾,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带过来的?今天我陪你去你家一趟,帮你搬过来。”

“顺带出去给你买些衣服。”

师晴看向公孙瑾,巧笑嫣然。

那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晌午,师晴带着两个女儿和公孙瑾一起出门,习惯性地戴上了遮阳帽和墨镜。

虽然她隐退歌坛很多年了,但仍旧有人在追踪报道她的消息。

这种无时无刻都在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受。

天气难得地舒适,没有太阳,有风,没有下雨前的闷热。

公孙瑾喜欢这样的阴天。

庄晓梦一路走着都不怎么说话。

庄小鱼倒是叽叽喳喳的,走起路来蹦蹦跳跳。

看到了卖油炸豆腐的小摊,就走不动路,眼睛一直盯着那里瞟。

师晴和庄晓梦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丫头又试着看向公孙瑾,小跑过去,悄悄拉一拉他的袖子。

公孙瑾低下头,只见小萝莉用小手指了指远处的摊位,翘首以盼地看着他。

公孙瑾其实挺想给她买的,但没等他开口,师晴就回过头,板着脸教训起来。

“不能给你买,吃饭的时候不规矩,老吃这些垃圾食品!”

“呜呜~”

庄小鱼耷拉着脑袋,一脸不开心,嘟着嘴,在原地发起小性子。

“你呜也没用,吃饭的时候老挑食,出门就喊饿!”

师晴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道。

“你做饭只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当然不挑食了。”

庄小鱼看着妈妈,理直气壮地道。

庄晓梦看了看公孙瑾,又别过脸笑了起来。

师晴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庄小鱼看到了卖冰淇淋和甜筒的小店,又走不动路了,于是凑到庄晓梦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比白雪公主还漂亮。”

师晴眯着眼,笑吟吟地道:“白雪公主?那是什么?”

“哥哥给我讲的故事,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呢。”

庄小鱼快速眨了眨眼。

“哎呀,小嘴真甜啊。”

师晴看了看公孙瑾,咯咯直笑。

“你的牙齿都要被虫吃光了,不能再给你吃糖了。”

庄晓梦捏着妹妹的腮帮子,指了指她嘴巴里的蛀牙,很是认真地道。

“呜呜呜~就吃一个嘛。”

庄小鱼摇晃着姐姐的胳膊,甜甜地笑着。

“不行!”

庄晓梦笑着摇头。

“不给我买,我就打滚。”

“可以,你去滚吧。”

庄晓梦笑吟吟地。

小丫头把心一横,竟然真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师晴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

公孙瑾准备过去将她拉起来,庄晓梦却是冲他摇了摇头。

“让她打滚,滚累了就会自己起来的。”

“不理她就好了。”

庄晓梦买了根甜筒,在边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拿出手机录像。

滚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自己,小丫头又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气鼓鼓地看着姐姐。

“哎呀,真好吃。”

吃完甜筒,庄晓梦眯着眼,冲妹妹笑了笑。

庄小鱼跺了跺小脚,走过去,用小手拍打了一下庄晓梦的胳膊。

“哎呦,伱敢打我?”

庄晓梦不惯着,立马还手,在她头上招呼了一巴掌。

小丫头吃痛,又对着庄晓梦的胳膊打了一下。

“呵呵~”

姐妹俩开始对打,庄晓梦笑得格外孩子气,庄小鱼眼泪汪汪。

没一会儿,小丫头被打疼了,就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师晴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任由小女儿哭闹。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还打吗?”

庄晓梦轻轻哼了哼。

“坏姐姐。”

庄小鱼抹了抹眼角,别过脸不想理她了。

师晴对公孙瑾说道:“这丫头被我宠得有点过分了,平时都是她姐姐在管教她。”

“不能什么事都顺着她的心意。”

“今天给她买了甜食,到时候牙疼起来,在家里又要哭闹。”

“嗯,我知道了。”

公孙瑾微微颔首。

他其实挺喜欢妹妹的,也一直想要一个妹妹。

听话乖巧的妹妹,确实很可爱。

但是有妹妹的男生都知道,妹妹其实是一种特别讨厌的生物。

庄晓梦看妹妹还在哭闹,就凑过去,板着脸恐吓道:“今天给你买了冰淇淋过嘴瘾,到时候牙疼,就带你去诊所。让医生用老虎钳子,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到时候会流好多好多血,疼死你!”

庄小鱼听着,吓得一个哆嗦,小脸一白,顿时不敢出声了。

“来,那边有一家口腔医院,我带你看看牙医是怎么处理蛀牙的。”

庄晓梦嘴角一扬,挽着妹妹的胳膊朝着那家口腔医院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大帮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隔着玻璃窗,庄小鱼也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恶魔们,一脸狞笑地将手术刀和钳子伸到了小孩的嘴里。

“呜呜呜哇哇!”

同龄的小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边淌了好多血。

身旁的家长按着小孩的身体呵斥着,不准他乱动。

庄小鱼吓得赶忙捂着眼,跑到了公孙瑾背后,娇小的身子颤抖着。

庄晓梦见状,又笑得前俯后仰。

“还敢吃冰淇淋吗?蛀牙再发作,我就把你送到这里来。”

“不吃了。”

庄小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紧抱着公孙瑾的胳膊。

公孙瑾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橱窗里的蛋糕也好,玩具店里的玩具枪和乐高积木也罢,亦或是大街上散发着孜然的羊肉串。

念念不忘的东西,总是得不到满足。

挽着小丫头的胳膊,公孙瑾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街边出现了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

烤红薯的是一个老大爷,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旁边放着一叠剪好的旧报纸。

红薯甜蜜的香味飘出很远,摊位旁边聚集了一圈家长和小孩。

“妈妈,烤红薯我可以吃吗?我想吃烤红薯!”

庄小鱼脆生生地道。

忽然之间,她的声音,让公孙瑾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年关将近,爸爸从火车上下来,他小跑着朝着他奔去。

爸爸说本来准备了好多年货,但是下火车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上面了。

他的心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回家之后,他在房间里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吵架。

“今年一整年,你又没有赚到钱吗?过年买年货的钱都没有!”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们老板跟我说,你经常出去通宵打麻将。”

“钱都输在桌子上了是吧?孩子还要上学呐!”

紧接着就是伴随着一阵锅碗瓢盆破碎的声音,爸爸摔门而出。

关于妈妈,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总是哭得眼眶通红。

那天她牵着他的手,说带他出去买过年的新衣服。

因为他身上穿着的棉袄都好旧了,袖口的边沿都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棉絮。

他跟着妈妈走了好远的路。

大街上张灯结彩,有人用毛笔蘸着墨写着对联,卖艺的人敲锣打鼓,舞狮的眼睛一眨一眨,很是灵动。

骑着单车的老头,后座上挂着一串又一串气球,有葫芦娃,有孙悟空,还有黑猫警长。

有人在杆上插着糖葫芦高声叫卖,还有人拉着糖人,惹来一圈圈馋嘴的小孩围观。

他一路走马观花,觉得真热闹。

新年的鞭炮声中,妈妈牵着他的手,走上了一节荒无人烟的铁轨。

那铁轨很长,枕木下满是蓝色的碎石,道路两旁是河滩边的杂草。

夕阳之下,那个被生活的财米油盐折腾得憔悴不堪的女人,看着远处驶来的火车,眼里满是麻木。

火车的汽笛声悠远又神秘。

公孙瑾一直无法忘记那一幕。

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火车是种很浪漫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它总与远方联系在一起的缘故。

有人从远方来,有人往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看不到尽头。

火车的汽笛声逐渐高亢,儿时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拽着妈妈的手从铁轨上跑了下去。

火车呼啸着驶过,碾过铁轨的滚轮带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那个女人像是坏掉的木偶,任由他牵着手渐渐远离。

回家的路上,她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妈妈,我想吃烤红薯!”

路边的烤红薯摊冒着热气,卖红薯的是个瘦小的老头,身子佝偻着,摇扇的胳膊像是干枯的柴禾。

妈妈带着他在那里买了两个烤红薯。

红薯很烫,回家的路上,他一边吃,一边呵着热气,手指被烫得红肿。

后来过了好些年,公孙瑾一直都忘不掉那烤红薯的味道。

橙黄色的红薯肉很甜,一口咬下去像是绵密的糖。

“三个烤红薯。”

公孙瑾在红薯摊前停了下来。

“哥哥最好啦!”

一旁的庄小鱼开心得又蹦又跳,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师晴和庄晓梦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公孙瑾将其中两个烤完的红薯分给了师晴和庄晓梦。

在庄小鱼不舍的眼神中,他将最后一个分成了两半,将多的那一份给了妹妹。

“红薯淀粉和糖分比较高,你不能多吃。”

“嗯嗯!”

庄小鱼接过红薯,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