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常在扬着笑走进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不动声色地绕过碎片，倒是识礼数地行了个礼。
此刻庆嫔正在火气上，冷嘲一声也没叫她起来，只烦躁地瞪了芸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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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儿好歹是跟着庆嫔进宫来的，立刻便解读了这眼神中的含义，低垂着头扶着膝盖骨便匆忙站起身走到了庆嫔的身后。
“娘娘，嫔妾此次来可是为了件关于储秀宫的趣事儿。”
“哦？”
庆嫔起了点兴趣，眼皮微掀，对待余常在始终是不屑一顾的态度，涂着丹蔻的手慢慢抚平整鬓间的发：“起来吧。”
由着宫女搀扶着，余常在这才站稳了身子，只是穿着花盆底的脚踝略微有点酸。
余常在再度忍下，如白玉般的脸上却带着可以讨好的笑。
“在这宫里一个贵人的吃穿用度可都是有限有规矩的，可嫔妾今日见那楚贵人，莫说她头上戴着的金丝八宝攒珠钗便价值千金，腰间那佩的比目凤凰佩可就是大大的不敬了呀！”
余常在朝着庆嫔的方向多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一番现下在这内殿里的人，确保都是自己人后这才压低了嗓音说道：“嫔妾今日说句大不敬的话，依娘娘如今的风光那个位置可不就是唾手可得的？”
这话属实是大不敬了，芸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可偏偏这话是说到了庆嫔的心里去了。
庆嫔轻轻地笑，眉梢上挑，神色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地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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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常在都来这么久了怎的还不上茶？”庆嫔心情好了，扫了一眼语气淡淡道，“芸儿，你亲自去。”
猝不及防被点了名的芸儿态度恭敬：“是。”
下一瞬余常在挺直了腰板，坐在了旁的绣凳上。
“说说看吧，你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将楚嫣狠狠地踩在本宫的脚底下？”
上好的六安瓜片带着清冽的茶香，倒是很好地令庆嫔去了去身上的火气。
余常在没急着喝茶，她狡诈笑道：“储秀宫的宫人原是换过一波的，其中里面有个叫小桂子的，嫔妾的人注意他许久了，与内务府来往甚密。”
“这人是从净身房出来的太监吗？”
“若非有十足的证据，嫔妾又岂敢来娘娘面前？”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她那储秀宫围得跟个铁桶似的，这些日子谁想去她那儿全都被拦回来了。嫔妾实在是好奇，一个贵人哪来的如此本事？”
“也是巧了，嫔妾昨日去储秀宫刚想拜访时，娘娘猜嫔妾瞧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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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嫔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眼都没给说得正起劲儿的余常在：“本宫可没工夫来跟你打哑谜。”
余常在面色一尬，悻悻地换了副神色：“嫔妾瞧见啊，那小桂子正与大理寺的云大人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远处还有个兰草偷偷躲着呢！”
“啪”的一声，庆嫔立刻便将手中的扇子往那乌金木桌上一扔：“你确定没看错？”
说到这儿了，余常在索性也不急了，悠然地喝了口茶，笑着冲庆嫔点了点头：“如此大的事儿，嫔妾还能诓骗了娘娘不成？”
“莫说是嫔妾了，嫔妾身边的宫女也是亲眼所见啊。”
庆嫔先是沉浸在这消息里愣了下，旋即便笑容肆意，连带着看余常在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几分：“真不愧是本宫的好妹妹。”
“娘娘谬赞了，嫔妾可不敢当，只为能为娘娘略尽点绵薄之力。”
“芸儿，”庆嫔伸了手，后者连忙便往前走两步搀扶住，“本宫的珠钗匣子里还有支不俗的三翅莺羽珠钗，你去帮本宫拿来。”
“是，娘娘。”
余常在欣喜地起了身，盈盈一立后便半跪了下去：“娘娘如此倒是叫嫔妾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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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与妹妹你投缘，那便是缘分。”
庆嫔回首接过芸儿手中递来的珠钗，将其簪在了余常在的发髻间：“很是配妹妹呢。”
“那嫔妾便多谢娘娘了。”
从内殿出来后，余常在便将发髻间的钗子取了下来，神色不耐地丢给了跟在旁的宫女，面上半分好脸色也无。
“常在，咱们就这样取下要是被庆嫔娘娘的人瞧见了怎么办？”
余常在瞪了她一眼：“你将这钗子藏好不就行了？人家打发一个不要的玩意儿也值得叫本宫好生感恩戴德吗？”
宫女连忙低下头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敢……”
“行了别叫唤了，吵得本宫头疼。”
余常在的眉梢处带着冷漠，冲着宫女挥了挥手中的绣帕，显然是倦了。
行至一半，她特意瞥了眼西偏殿的方向：“安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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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安答应身边的小李子说答应一回来便哭，午时什么东西也没吃，现在估计休憩了吧。”
“蠢货。”余常在翻了个白眼，便不再多管，径直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
亥时一到，敬事房的太监总管便领着一众小太监赶至长云殿，可还没靠近殿门一步呢，就被一瘸一拐赶来的吴秀轰走了。
吴秀冲他们摆摆手：“走走走，都走，别瞎打扰贵人与皇上。”
这可叫太监总管为难了：“那吴公公，咱们这簿上可是要写今日皇上翻的是楚贵人的牌子么？”
这于情于理是不符合规矩了。
吴秀为他指了条明路：“你我这么多年共事了，我也不为难你，大门那边。”
目睹着一切的兰草呲着牙乐。
太监总管几乎是用气声儿说的：“……能与吴公公共事这么多年也真是晦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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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长云殿内，燕荀回像是有所察觉般骤然抬起了头，眼前的小姑娘头一歪便枕着书本呼呼大睡过去了。
燕荀回微微摇了摇头，还真是对他半点防备都没有，分明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是想杀了他的。
想起往事，燕荀回眸中的笑意不设防地一凝，旋即便散了去。
放下手中的笔，燕荀回走至贵妃榻前，将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姑娘揽进了怀里，一把便将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