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朱婉菱的目光落在她身旁侍女手中的那份宴帖上，又特意笑着补充了句：“七日后便是祖母大寿，皆是还望贵人与楚大人能赏脸过府一叙。”
楚嫣下意识地跟着瞧了那宴帖一眼，敛了敛眸，叫朱婉菱瞧不出她眼底喜怒：“盛情难却。”
四个字就这么落了地，朱婉菱心中有些尴尬，总想着同楚贵人再说说几句，但话到嘴边却没了那份勇气。
左右不是，到底是叫人心中轻易没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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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千金之身，朱府自当蓬屋生辉。”
朱婉菱倒是头一次说这种吉祥话，一时说得磕磕绊绊的极为干瘪。
倒是旁的兰草低头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取笑之意。
这让朱婉菱浑身上下都颇不自在，几欲想逃，甫一抬头对上楚贵人那无波无澜的眸子，双脚似生了根动弹不得。
楚嫣扯了扯唇，口吻平静：“饶烦朱姑娘今日跑这一趟。今日数九冬至，朱姑娘可要吃些汤圆再走？”qqxsnew
此话一出，朱婉菱微微一愣，到底是不好意思再拒绝，盈了盈身：“婉菱今日便多有叨扰了。”
楚嫣礼节性地同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往大堂走去，倒是身后的朱婉菱神色间颇为有些不自然地跟了上来。
沿着蜿蜒的鹅卵石路往府里走，倒是与与朱府处处皆是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紫阳世泽”的极尽奢华大为不同。
虽说现下已入了冬，堂前依旧耸立着几株枝叶葳蕤的松柏老树，扶疏的职业随风摇曳发出细碎的响声，掩映着门扉婆娑起舞。
心中这么想着，身旁的小愿小声提醒着她注意脚下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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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廊两旁灯火通明悬挂着大红灯笼，上头还特意用了金笔勾勒出吉祥的画儿，被夜里的风垂着印在地上倒也有着几分趣味。
也是凑巧，她们几人甫一踏过门槛，屋外倏地传来“轰隆”一声，随着寒风将外头那细雨便吹了进来。
雨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朱婉菱自小害怕打雷，甫一听见脸色霎时变得煞白，双腿有些发软，由着小愿搀着自己。
楚嫣余光瞧见，当下便改了脚下的路，将人领去了客房。
“吱呀”一声，漆红色门扉被兰草伸手推开，率先进去点燃了红烛。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
有些后知后觉的朱婉菱疑惑着转过头来询问着：“贵人这是……何意？”
楚嫣从木窗往外瞧，大雨倾盆而落，来得迅疾又汹汹。
“近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吹不了大堂的寒风，委屈朱姑娘现在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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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误解，楚嫣又道：“这是我还未入宫前住的院子，朱姑娘可以放心。”
朱婉菱聪慧，明白她言下之意，连声道：“多谢楚贵人。”
楚嫣敛眸，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刚才风吹着雨将我这衣裳打湿了，得先去换一身。”
朱婉菱倒没多想，笑语盈盈：“贵人快去吧，晚了要染上风寒。”
这屋子洁净整洁，一看平日便是有下人多加清扫的。
小愿从楚府侍女手中接过热壶替朱婉菱沏了被热茶。
“轰隆”一声，朱婉菱接过茶盏时手微微一抖，差些就要拿不住。
热茶下肚，又将木窗给重新关上，朱婉菱的脸色这才缓了缓。
旁的小愿庆幸道：“好在这楚贵人娇贵，先将小姐撇在这客房，若是在大堂喝茶吹风，还要听着闹哄声当真是遭罪。”
“快些住嘴，”朱婉菱急忙放下手中茶盏，对着满脸庆幸的小愿便斥责道，“咱们一路上都是避着雨的，况且我都还未曾被雨丝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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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贵人那是心细，特意寻了自己院中的客房给予我们休息，免得在外落了丑。”
小愿有些迟疑：“小姐，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您心许楚大人，特意也把楚贵人想着好吧？”
提起楚耘，朱婉菱心中不免泛起几丝相思来：“别乱说，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到是要污了楚大人的名誉。”
小愿撇撇嘴，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楚府下人手脚快，很快一碗正热乎的汤圆便被兰月端了上来。
“朱姑娘快些尝尝。”兰月满脸期待，那双格外大的眼眸晶亮亮的，可爱圆润的模样叫人瞧着便心喜。
朱婉菱笑着尝了一口，对着兰月笑：“很好吃。”
辛辛苦苦包了一下午的兰月终于听到了一句好话，一扫从兰草那儿惹来的颓气，差些就要激动地跳起来。
“姑娘也吃着，厨房里还有些荷花酥，姑娘吃吗？”
朱婉菱被她这热情给吓得退了退，连连摇了摇头，有些婉转地表述了自己的为难：“今儿中午吃的有些多，怕是这一碗下去今夜便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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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兰月也不气馁，重新扬起笑脸来。
那她待会儿给嬷嬷和公子尝尝。
兰月端起木盘：“兰月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若有吩咐尽管唤兰月便好。”
朱婉菱瞧着她那模样便也忍不住地扬起笑来：“好。”
当真是没烦恼，出了屋子便欢欢喜喜地蹦着走了。
朱婉菱唇边仍带着笑，刚准备再舀一勺汤圆尝尝。
那欢喜丫鬟的声音便在不远处陡然响起——
“呀，公子你怎么浑身湿透着回府了？这样子去见贵人，贵人又得训您啦！”
朱婉菱手中瓷勺倏地掉了回去，她慌乱起身，身旁的小愿不明所以，眼神中都透着几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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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朱婉菱却急急地走到了门边，便见那日思夜想的那人正有些迟疑地将手中被油纸包好的糕点递给了兰月。
他眉目舒展，却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有些湿的袖口：“你将果子给姐姐送去，晚些时候我再去给姐姐请安。”
楚耘想走，想着不妥又特意嘱咐兰月一句：“到了姐姐面前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淋了点小雨，可记住了？”
兰月接过蜜饯果子便含糊敷衍地点点头，就要错身往楚嫣的屋子走去：“记着了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