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黑色囚笼”
胡言的本尊，此时已经靠近了学校的外墙。
化身可以去陪着尹志杰过家家，但是他的本尊不能。这个副本距离被完全攻略还差得远，很多疑问都没有解开。
虽然刷尹志杰好感度，也是攻略副本中很重要的一环，但是他还需要获取别的信息。
就从目前的相处看来，尹志杰就像一只宠物一样好相处。
递给他一颗糖，他就会张嘴去吃；送他什么礼物，他也会开心地收下；触及一些特殊的问题时，也会像一只猫一样炸毛。
总体上来说，这只宠物非常好养，即使是像胡言这样情商为零的人，也能够养的很不错。
不过，现在正在养宠物的是化身。胡言自己，此时正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走着。
凌泽依然在跟着他。这个家伙身上，大概是装什么雷达，无论胡言在什么位置都能够精准定位。之前对方准确跟在了化身的身后，现在又来纠缠胡言的本体。
胡言扭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凌泽认真又诚恳地说道：“我是真的想要帮上你的忙。你看之前在社团活动里，我就帮你拉了不少的票。
“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胡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不可否认的是，凌泽确实能在一些场合发挥作用，再加上对方可能是玩家，他不会贸然杀掉对方。
此时的他，已经靠近了学校边缘的区域。周围路灯变得稀疏，光线自然也变得稀少。
校园中欢快轻松的氛围渐渐褪去，阴暗爬蚀上了胡言的衣襟，周围的黑色蔓延到他的身上，在皮肤上留下一股轻微的刺痛感。
胡言感觉到温度在降低，热量不断地从他体内被抽走。
“好冷啊。”
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在这茫茫的黑暗中被揉碎，捏成了难以描述的形状。
无穷的黑色物质，开始撕扯他的身躯。神灵似乎已经被他的行为所惊动，开始阻挠他的行为。虽然这种阻挠并不强大，但是胡言明显感觉，一种无形的力量已经开始排斥他。
【当前理智值：59\/100】
……
不知道在寒冷的黑暗中走了多久，胡言才终于来到了大学园区的边缘。
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胡言即使回头眺望，也看不见丁点灯光。
空虚，死寂，漆黑，寒冷。
这些负面因素，让他几乎丧失了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在发现这个副本的阴间之后，胡言就一直在思考，既然学校里的环境这么恶劣，那些黑色的物质这么恐怖。
而尹志杰一直想要救学校里面的人。
那么他为什么，不呼吁学校里的人逃走？
在黑暗吞噬一切之前，在所有人依然能看见天空的时候，呼吁他们离开？
尤其是刚刚进入第二阶段之后，神灵似乎还没有出现，
但是看到学校边缘的景象时，胡言现在明白了。
即使在这个时间点，他们还能看到天空，一切都看起来如此自然美好，他们也根本逃不出学校的区域。
整个世界早就成为了一个黑色的囚笼，所有人早就已经失去了自由的机会。
唯一的区别在于，在副本的第一阶段，黑暗和绝望已经淹没了一切，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身处于囚笼。
而在这个第二阶段，大部分人还没有看清笼子的模样，他们依然相信自己是自由的，依然在享乐于各种社团活动。
……
学校边缘的区域，已经被浓浓的黑雾吞噬，浓郁到根本看不穿。黑雾远远地蔓延到天空，和夜空接到了一起，如同一道顶天立地的墙。
黑雾表面在不断翻腾，隐约之间，能够看到一张张哭嚎的脸，像是浪潮一样在黑雾中翻涌。
看到面前浓密的黑雾，胡言的理智开始发生波动。
他视野的边缘开始间接性地发黑，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以睁开。
【当前理智值：54\/100】
理智值又下降了。
胡言对此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只是感觉，周围仿佛变得更冷了。还有全身上下那股隐隐的刺痛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
但是，胡言清楚，这个理智的数值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的精神力非常恐怖，高达六百点的数值，足以让他对抗大部分类型的精神侵蚀。如果是另一个玩家对他使用类似的异能，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效果的，反而可能反噬对方。
但是，此时他面对的东西，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许就是神灵的手笔，或许是什么其他的力量。
他甚至怀疑，这些黑雾，就是这个副本世界本身。它们就像是规划出这个副本范围的空气墙，保证玩家不会卡bug，进入到其他的地图里。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些黑雾和另一种东西很像。
胡言拿出了一把银色的银匙，开始发动异能。
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情，即使这需要他以身犯险。
……
玩家张泰从黑暗中醒了过来。他扭头看向身旁，发现女友郑楠也在，稍稍松个口气。
女友是普通人，在这个极其危险的副本里，贸然行动的话可能会很危险。
此时，两人正蜷缩在大学超市的仓库里。仓库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堆空纸箱，但是温度却非常低，让人感觉像是呆在冰窖里。由于处境艰难，两人只能用一些简要的覆盖物，来保持温暖。
“你醒了啊。”
他听到自己的女朋友说。
看着女友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红的脸颊，张泰内心里涌现出一丝自责。
作为一个玩家，他的素质实在是不过硬。和排行榜上那些优秀的大佬不同，他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很普通，面对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他连与之作战的勇气都没有。在之前的几轮副本里，他只能依靠其他玩家，去推进副本进程。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轮副本，居然把他的女朋友也牵扯了进来。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副本的难度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副本能够让他们两人，重新体验一下幸福美好的大学生活，回忆一下往日的青春岁月。
但是，那些黑色的、不可名状的恐怖事物，把他这些美好想象全部砸了个粉碎。
女友的存在，让他的每一个选择，都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稍有不慎，他就会可能会万劫不复，而女友肯定也在劫难逃。他必须强迫自己，去应对副本中的各种问题。
尽管到现在，副本中的时间才过去了两天，张泰却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张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听一个还在探索副本的玩家说，副本的边缘地区全部被黑雾封死了，根本逃不出去。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等到这个副本结束。”
他明白，这个副本的难度，根本就不是他这个水平的玩家能够攻克的，乱凑热闹无异于作死。
而且，他实在是不想死亡。
就算能够复活，死亡对人造成的精神压力也是非常恐怖的，很多玩家之所以会暴走，并不是因为失去了理智，而是因为无法承受死亡的压力而崩溃。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怕死。
如果他的作为被传出去，或许别人会嘲笑他懦弱，或者指责他不负责任，但是他依然会选择这样苟且。
但是，在这个副本里，单纯的苟且似乎都无法让人生存下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张泰向女友嘱咐了一番，拿起一根铁棍，向着超市外面走去。
突然，他感受到背部传来一阵温软。女友从背后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等我回来。”
张泰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安慰女友道。
和女友依依不舍地道别之后，他迈步离开了超市。
超市里的货架，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各种零食和生活用品，被杂乱地丢在地上，包装被撕扯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整个学校里，赫然呈现出一幅末世的景象。
而实际上，此时学校里也和末世差不多了。
在副本开启第二天的下午，所有在当天错过英语课的学生，都必须去参加一个英语讲座。全校绝大部分的学生，全部都在那个时刻前往了学校的大厅。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正是在讲座的现场，爆发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事故。
黑色物质从每个人的身体内涌出，并且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在吞噬了大厅内的所有事物之后，这些黑色物质继续膨胀蔓延，从整栋楼的每一个角落里，向外探出了它的触手，最后甚至和天空中的乌云连在了一起。
在这一场变故之后，张泰绝望地发现，存活的玩家数在一瞬间内，掉成了两位数。绝大部分的玩家，包括这个副本内存在的排行榜上的大佬，全部被那些黑色物质吞没，再也没有出现过。
更加恐怖的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整个学校里的所有地方，都开始出现这样的黑色物质。
它们像是病毒，像是癌细胞，像是某种来自这个世界的诅咒和恶意，在学校的各处不断弥漫，同时疯狂地生长。
紧接着，原先那些被吞噬的学生，随着黑色物质的蔓延，又诡异地重新出现在了学校的各处。
但是这次，这些学生一个个的相貌呆滞，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在各处游走，并且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加理会，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
张泰并不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副本现象的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真相。
他并不关心真相是什么，他只想老老实实地活下去。至于攻略副本的事情，反正总会有玩家去完成的，再大不了就任务失败，至少比死掉要好得多。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他有什么错？
在离开超市之前，他打开了系统的面板，看了一眼此时的玩家情况：
【存活玩家数：34\/500】
【存活普通人数：19\/500】
……情况非常糟糕。
但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道现在，宿舍楼的区域安不安全。”
他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地上的一个排水口处，已经囤积了大量的黑色物质，并且在不断变化着形态。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的理智就掉了几点。
“简直就是疯了。在这种副本里到处活动，哪有能不疯的，不过都只是在硬撑罢了。”
张泰嘲笑了一句，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并没有在路途中，过多浪费时间。这次他的运气很好，并没有遇到很多的黑色物质，很快就来到了宿舍的区域。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在宿舍区找一床好一点的被子。
超市里实在是太冷了，就算他可以挨冻，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朋友挨冻。
他进入了宿舍楼，很快找到了一个没有上锁的宿舍房间。房间里的环境又脏又乱，不过床铺似乎还比较完好。
他很快地抱起了一床被子，准备赶紧离开这里。学校里的环境，现在非常混乱，他可不想遭遇什么危险。
但是，就在他准备离开宿舍楼的时候，一团隐匿在阴影中的黑色物质，就像蛰伏的狩猎者一样，猛然跃进了他的视野。
“什么东西！”
他发出惊恐的尖吼，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发现身后的方向，也已经被黑色物质占据了。
那些黑色物质似乎拥有智力，在第一时间就堵塞了宿舍楼的出口，以及他身后的走廊，封死了他逃离的可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楠楠她还在等我，我不能死。”
张泰拼命的想要坚定自己的求生意志，却耻辱地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想要逃走，却又不知道该向何处逃离。
绝望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
当那些黑色物质，向他浑身上下卷来的时候，他似乎听到那些黑色物质中，传来的无数不同的声音。
那些声音在嚎哭着，怒吼着，挣扎着，像是在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反抗。
“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上大学？为什么上了大学，就要求着我一定要变得成熟，要求我抛弃掉那些天真，要求我成为一个合格的，能够踏入社会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没有人听到我的愿望？我明明想要拯救你们，我明明想要用光照亮黑夜，但为什么你们只给我嘲笑，为什么你们的生命里没有理想，为什么你们不能理解？”
“光明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我们都只是在黑色的囚笼里，用一种名为许愿的活动来自我麻痹。我们一直在倒退，从未来逃避到现在，从现在逃避到过去。”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
在这种极度的压抑中，张泰放弃了思考，任由这些声音侵蚀他的脑海。
他的双目逐渐变得无神，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麻木而僵硬。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像那些行尸走肉。
在他的整个身躯逐渐没入黑色物质中时，他嘴里还在呢喃着“楠楠”的名字。
……
【活下去救救我我不能死楠楠我不想死我疯了疯了疯了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