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人心比邪神更可怕”
胡言语毕。这些内容，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推理出的结果，基本上应该和现实没有偏差。
尤希耶卡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这笑容被埋没在黑色的阴影中，那些阴影似乎扭曲了她原本正常的样貌，显得格外狰狞而恐怖。
“你把我们想象得太厉害了。神秘学社的力量可是非常有限的，我们几个人现在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被学生会到处撵着跑。
“而且我们几个人也根本没有预料到你那个‘化身’的能力，当时由于情况过于混乱，所以吕林操纵了黑色物质，把你的化身直接埋了进去。”
胡言微微一愣，立即追问道：“吕林能够操纵黑色物质？”
尤希耶卡解释道：“与其说是他能够操纵黑色物质，倒不如说是，他掌握了某种诡异的知识，能够借用神灵化身的力量，或者使用一些神秘的阵法。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确定他就是一个Npc，没有我们玩家这样的超能力，所以只能借助‘神灵’来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这种力量，我觉得最接近于的东西是魔法。”
看到胡言露出质疑的表情，尤希耶卡突然变得殷勤起来，连忙解释道：
“其实你见识过魔法的效果。之前的那几只名叫星之精的怪物，可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那是一个被记录在一些禁忌图册上的魔法，作用就是『接触\/召唤星之精』。”
胡言微微咂舌。
实际上，哪怕尤希耶卡不解释，他也相信吕林掌握着一些禁忌的力量。
朱炎麟一直找不到尹志杰，甚至发动了整个学生会的力量，让那些成员在学校的各个区域进行巡逻。本来学校的范围就这么大，几个普通人，又如何能在这种环境下躲藏。
他自己能够借助神灵的招牌，去忽悠过那些学生会的成员。那么吕林也可能有一定的手段，去瞒过学生会的监视。
不过，吕林居然也在借助那些恐怖事物的力量，这愈发让他感觉不对劲。
明明神秘学社对待神灵的态度并不友好，但是神灵居然还默许神秘学社利用祂。
对待人类内部的各种纠纷，神灵的态度非常模糊，祂或许只是在养蛊看戏，也有可能像上一个副本的伪神那样，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世界观破解进度+4%】
【发现世界观：该副本里的某些人，利用神灵赋予的各种神秘知识，能够做到一些超出常人的事情。操控黑色物质就是最基础的一种。】
【当前玩家世界观破解进度：61%】
系统的提示，也表明尤希耶卡的话语和他的推断都是正确的。而且，这个发现居然足足达到了百分之四的世界观破解进度。
胡言继续追问：“吕林和尹志杰，还有神秘学社的其他人，就躲藏在食堂里？你们到底有几个人？”
“你在名义上可也是我们中的一个啊。”尤希耶卡又笑了起来，可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不要岔开话题。”
“都说了，我们现在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哪怕是我在外界活动，都必需要戴口罩和墨镜，还要时刻提防那些学生会怪物的盘查。你觉得我们能有多少个人？”
讲到这里的时候，尤希耶卡脸上多了一层阴森的阴翳，继续说：
“吕林之前确实躲在食堂里，但是那个地方已经被学生会的人盯上了，周围的区域都被他们监视着。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进入食堂的，居然没有学生会的人阻拦你。
“学生会在外巡视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完全被黑色物质腐蚀的存在，甚至他们本身，就可以算是黑色物质的一部分。他们根本算不上人，更接近于一种诡异生物。
“至于神秘学社的人数，不包括你和尹志杰的话，我，黄寅，吕林，还有下落不明的火寂，只有四个人。我和黄寅你都见过。
“知道为什么在招新活动里，吕林会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等你们吗？因为他的目标就是你们两个，而你们肯定会前往角落，因为尹志杰性格内向，不喜欢长时间的热闹和喧嚣，所以肯定会去角落的地方休息。”
胡言突然打断了她：“你错了，尹志杰性格一点也不内向。”
社团招新时的细节，此时的胡言依然觉得历历在目。
当时是他觉得，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会浪费探索时间，所以不乐意。
然后，是凌泽和尹志杰两个人一起，拖着他去参加各种活动。尹志杰积极地跟他进行着各种介绍，并且还在有意无意地引导着他的活动路线。
……
【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是尹志杰专门把他拉过来的。或许尹志杰真的知道了些什么，所以特意这么做了。】
……那个位置就是广场的角落。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正是吕林。
事情不会如此巧合。当时凌泽也解释了，尹志杰似乎拥有预言未来的能力。从现在来看，这是他许愿之后的结果。
……是尹志杰在拉着他，去与神秘学社进行接触。
胡言想起了聊天群里的情况。
虽然群聊里好像有很多的人，但是大部分的头像都一直是灰色的除了寒鸿、迁砾和流星外，当时手机里还亮着的头像确实只有四个。
现在的情况是，寒鸿似乎已经死亡，吕林和尹志杰是Npc，而聊天群中的其他所有人都是玩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系统的特意安排，这几个玩家似乎都不是一般的角色。
一个社团至少要有五个人才能够成立，而目前这个人数，根本无法维持社团的存在。所以，神秘学社也必须“招新”到他们，否则这个团体就会被解散。当然，前提是神秘学社依然遵守学校的规则。
尤希耶卡冷哼一声：“我又没有机会和尹志杰进行接触，怎么可能对他那么了解。他一直都和吕林在一起，也不知道那家伙对他做了些什么。
“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吕林跟我也没有说实话，那个老小子心里弯弯绕绕真多。”
对于尤希耶卡的话，胡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没有完全相信面前女生的话，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诚实守信的善良角色。
他继续提问：“尹志杰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为什么这么重要？”
“啊？”尤希耶卡瞪大了眼睛，随后眼眶便弯成了一个拱形，发出了一阵阵轻蔑的嗤笑：“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哈……”
胡言老脸一红，这件事情确实没法反驳。
尹志杰一直搪塞，扭扭捏捏就是不肯直话直说，周围的其他人也是各种谜语，就是不肯向他解释清楚。他所有结论都只能靠推测，能知道这种事情就见鬼了。
尤希耶卡笑得花枝乱颤，脑后的发丝都甩到了眼睛前面，眼眸也渐渐从原本危险的红色恢复到了黑色。
瞳色变化之后，她的气质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少了一丝先前的疯癫与贪欲，多了一些文雅的气息。
在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她解释道：
“尹志杰是老校长的外孙，也是最了解老校长机密的人。
“他的父亲是航天员，母亲也是学历很高的人才，但是父亲在他出生之前，就在一次意外事故之后牺牲。母亲你身患严重的疾病，导致在他很久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是老校长抚养长大的。
“老校长为航天事业奉献了一生，结果女儿和女婿都英年早逝，这种巨大的打击让他的性格和精神都发生了扭曲。他不再关注周围人的感受，整日整夜地投入到工作上。
“害死女儿的那种疾病似乎在他身上也同样存在，他的器官开始持续衰竭，身体每况愈下。但是他的研究却又无法取得突破，害死他女婿的那个意外事故，似乎暴露了他研究中的一个巨大桎梏，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攻克。
“按照医生的判断，老校长应该在二十年前就回因病去世。但是，他不知道是觉醒了什么诡异力量，又活了十六年，而且还创办了这所大学。
“几年前，校长终于去世了。尹志杰就成了唯一一个知道某些事情的人。不过，为什么一定要用他，去召唤或者驱逐神灵，我就不清楚了。
“这都是写在校史馆里的东西，甚至，那里记录的更详细。当然，那些东西早就被尘封了，吕林以前进去过，才会知道这些。”
……
在经历了各种曲折弯绕之后，胡言终于弄明白了这个一直困扰的问题。
显然，尹志杰就是第三阶段的那个男生，那个瘦弱矮小，对天文不感兴趣，却又被校长牢牢束缚住的男生。
他还记得，那个男生也会拉着他去唱歌，去往水里扔石子，去尝试各种新奇的事物。
那个男生虽然身形瘦小，但是身躯内却充满了活力。他有自主的见解，有自己独立的追求，有属于他的梦想与热爱。
……胡言不知道，从副本的第三阶段到副本的第二阶段，尹志杰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变化，才让他前后的形象呈现出了如此大的不同。
但是他清楚，尹志杰一直深陷于恐惧、徘徊和犹豫。他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迷茫而彷徨，只有刹那的闪光给他的瞳孔点缀了光芒。
有些恐怖的事情，哪怕李骞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不愿意和李骞分享。胡言现在意识到，尹志杰之所以对他遮遮掩掩，很可能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
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共情能力，此刻也感受到这个副本里，似乎隐藏着一些比那些黑色物质更加黑暗丑恶的东西。
尤希耶卡轻轻地说道：
“其实我自始至终，就不是很认可吕林的想法。
“他觉得，神灵和老校长才是万恶之源，怀疑老校长与神灵进行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可怕交易，而代价则是整个学校沦为神灵手心里的水晶球。
“但是他自己都还在研究神灵的力量，甚至把那股力量付诸实践，用来达成目的。他一边利用着神灵，一方面也跟我们声称神灵是邪恶的，想要尽一切方法去驱逐它。
“甚至，他觉得老校长在创立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被神灵的意志奴役，是在作为神灵的傀儡，去宣传神灵的恐怖而又亵渎的知识，让人类都沦为被神灵肆意支配的家畜。”
听着对方的叙述，胡言冷声说：
“这显然是荒谬的。”
无论神灵到底是出于何目的，第三阶段的校长可是亲口说过，他是为了人类的伟大事业而做下这一切。
虽然校长有些疯癫，但是胡言能够感受到，对方灵魂中透露出的强烈人性。
如从最凄寒的地狱深处，燃烧的最炽热的灵魂之火，校长的意志宛如黑暗里的明星，与他那被神灵力量侵蚀的面容与身体完全不同。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是神灵的傀儡。
尤希耶卡答道：
“的确，但是他坚信这一点，并且一直在贯彻。我感觉，他其实根本没有接触到问题的本质。
“学校里这么多学生不断进行许愿，崇拜神灵，校方默许学生的惰怠，学生们在痴愚的安巢中，通过许愿来满足他们的意愿和需求。这种病态的状况，真的只是因为神灵和校长的所作所为吗？”
讲到这里，她声音微微一停，眼眶中再次泛起了危险的红芒：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一个学生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了，校方处理的如此迅速而急迫，警察把暗杀地点封锁了这么久，而他们都没有发现凶手就在就在案发地点守候着，也没有发现一个名叫林楚翼的女生失踪了这么久。”
“你看到了吗？人性的弱点比邪神更可怕。学校的上级根本不关心学生的死活，他们只想着去维护学校的名声。”
尤希耶卡说着，又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她此时的外表属于林楚翼，可是她的神情中却并没有丝毫青春的活力，只有涌动的赤红与危险。
胡言这时倒是没有感到意外，点了点头。
在这所学校里，校方和学生会都没有做到他们本来的职责。这些人都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并且为了达到目的，对学校里现存的很多问题视而不见。
得到了胡言的回应，尤希耶卡似乎很满意，连说话的语调，都在无意识中被拔高了一点：
“吕林那个家伙太固执了，他一心只想着针对神灵，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副本里真正恐怖的东西，根本不是神灵，而是冷漠而又惰怠的人心。
“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超出人性边界的行为，可是这里发生的一切却都又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所有清醒的，有知的人，全都为他们的清醒付出了疯狂的代价。
“所以在选择通关路线的时候，我拒绝选择牺牲线。这个副本的有些人并不值得被拯救。我也拒绝选择奉献线，因为校方同样不是善类。
“这个副本里压根没有什么好人，出场的人物有一个算一个，要么懒惰，要么冷漠，要么固执，要么疯狂。”
突然，她的两只眼睛一齐冲向胡言，锋利的视线让胡言感觉如芒在背：
“所以，我们要不要合作？”
一边说着，尤希耶卡用牙齿用力地咬破了嘴唇，然后舔了舔流出的鲜血。以这样一副妖媚的形象，她向着门外的胡言伸出了手：
“毕竟，你应该也会选择屠杀线吧？”
人物对应：
死亡：？（寒鸿）
Npc：尹志杰（流星）、吕林（树）
玩家：胡言-李骞（迁砾）
尤希耶卡-林楚翼（化羽）
黄寅-？（蛹眠）
封牧-？（火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