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人类的新生
面对死亡的那一刹那，章北海忽然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两个世纪的那种理性，他转向东方延绪方向笑了一下，说出了几个字：“没关系的，都一样。”
但他没来得及说完，长安企彻号那巨大的舰体，便因为反物质泄露产生了剧烈爆炸，章北海和全体舰员被瞬间气化成了太空尘埃。
几乎在人类联邦发生这场黑暗战役的同时，在太阳系遥远的另一侧，也发生了同样的惨剧。
青铜时代号对量子号发起突然攻击，同样使用次声波氢弹杀死了目标飞船内的全部生命，但保存了目标完整的舰体。
由于这两艘飞船传回地球的资料比较少，人们不清楚两舰之间发生了什么。
虽然都在大毁灭中进行过剧烈的加速，但两艘飞船都没有像追击舰队那样进行过减速推进，所以它们存留的燃料应该比人类联邦充裕。
无际的太空就这样在它黑暗的怀抱中，哺育出了黑暗的新人类，和那些仅仅改造了基因的新人类不一样，这是思想上也产生了进化的新人类。
在长安企彻号爆炸形成的不断扩散的金属云中，褚岩的舰队靠近其余已经没有任何什么迹象的地球联合舰队第七军团的残骸。
在收集了它们的所有聚变燃料，并拆卸各种部件之后，褚岩的舰队又飞到二十万公里之外的其余两个军团，做了同样的事情。
这期间人类联邦像一个太空中的大工地，在1593艘已经死亡的巨舰的舰体上，点缀着无数的激光焊花。
如果章北海此时还话着，那么此景一定会让他想起两个世纪前的唐号航空母舰。
褚岩的舰队把无数已被切割成多段的战舰的残骸，围成巨石阵的形状，构建了一处太空陵墓，在这里他们为黑暗战役中的全体死难者举行了葬礼。
两百五十多万名身着航天服的人组成的方阵，悬浮在陵墓的中央，他们是人类联邦现存的全体公民。
在他们周围，飞船巨大的残骸像山峰般围成一圈，残骸上被切割的裂口像漆黑的大山洞，七百多万名死者的遗体就放在这些残骸中。
活着的所有人都处于残骸的阴影里，仿佛置身于深夜中的山谷，只有残骸间的缝隙透进银河系冰冷的星光。
在葬礼中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平静的，太空新人类已经度过了婴儿期。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次战役让人类文明甩掉了原来的包袱，因为这次战役杀死了数十万追随章北海的钢印族和公元人。
人类联邦同时摆脱了盲目悲观的失败主义，以及盲目乐观的胜利主义，可以说人类真正的进化了。
随后人类联邦第一任大元帅褚岩，展开了一番短暂的演讲，也不知道他是在报告战损情况，还是在为死去的七百五十多万遇难者说葬礼的悼词。
“现在开始报告本次战役的战况与损失情况，本次战役由以长安企彻号为首的太阳系第一军团发起。”
“该舰使用次声波氢弹攻击其他舰船，意图将杀伤范围限定在人员，以来最大程度的保存资源和设备完好。”
“除我军以外，地球联合舰队第七军团和太阳系防御阵线第三军团，已确认在攻击下失去全部生命迹象。”
“以上目标内部设施保存完好，设备及燃料可利用率接近百分之百，攻击发起者太阳系舰队第一军团，受我方反击击沉。”
“由工程舰队汇报，该军团设备及燃料可利用率为百分之六十四，工程舰正在对其舰船展开拆解工作。”
“根据目前统计，我军伤亡人数为375，7艘盾舰受到轻微损伤，起航前将进行最后维修，请各部门注意及时跟进工作。”
“仅此一役，我们太阳系舰队第六军团，也就是人类联邦已经具有恒星际航行能力。”
“战役阵亡人数共计为人，剩余幸存人数共计为人，诸位，我们即将带着他们的意志，踏上这场持续5个世纪的漫长征程。”
“这样将是我们作为人类文明第一次拥抱宇宙，在启程之前，祝我们和全人类一路顺风，以上就是所有汇报。”
“褚岩元帅，这是我们从长安企彻号上发现的。”人类联邦参谋长朴义君伸手拿出了一块军人身份识牌道。
褚岩伸手接过了那块军人身份识别牌，识别牌的上面写着“太阳系舰队”和一串编码，下面则写着“太阳系舰队总司令章北海”。
“这个我们不用带走，就放在这里吧，星辰大海才是他的归宿，或者说......他才是人类联邦以及星舰人类的国父。”
一盏小小的长明灯亮了起来，它是一个只有五十瓦的小灯泡，旁边还有一千个备用灯泡，可以自动替换损坏的灯泡。
长明灯的电源来自一个小型聚变反应堆，可以连续亮几十万年。
它那黯淡的光亮好似山谷中的烛光，在残骸黑暗的高崖上投下一小圈光晕，那片被照亮的钛合金壁上镌刻着所有死难者的名字。没有墓志铭。
1小时后，太空陵墓被人类联邦加速的光芒最后一次照亮，陵墓将以光速的百分之一滑行。
几百年后它将在星际尘埃中，被减速至光速的千分之零点三，然后在六万年后到达Nh。
而在这五万多年前，人类联邦已经从这里飞向下一个星系。
人类联邦的舰船驶向太空深处，它携带着充足的聚变燃料，以及十五倍存余的关键配件。
哪怕是歼星舰内部，都不可能放下如此多的物品，于是褚岩就下令在所有船体上附加了大量的外部存贮舱。
这使得飞船们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一个非常庞大粗陋的不规则体，但它们因此更像一个远行者了。
在太阳系的另一端，青铜时代号也加速离开了量子号的废墟，飞向金牛星座方向。
人类联邦和青铜时代号来自一个光明的世界，现在他们却变成了黑暗之船。
宇宙也曾经光明过，创世大爆炸后不久，一切物质都以光的形式存在，后来宇宙变成了燃烧后的灰烬，才在黑暗中沉淀出重元素并形成了行星和生命。
所以，黑暗是生命和文明之母。
在太阳系，对人类联邦和青铜时代号的谩骂和诅咒，排山倒海般涌向外太空，但两边均没有任何回应。
它们切断了与太阳系的一切联系，对于这两个世界来说，过去的人类文明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