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亨听到那个有些大腹便便的领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儿子，知道陈锐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做了很多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事情。
但是，陈文亨依旧不是很相信单纯的市场行为，能支撑自己印刷出来的这些东西长期的销路。
与自发购买的行为相比，他反倒是更相信领导的话。
毕竟，他这一辈子里，已经经历过太多领导指定一个玩意，这个玩意就卖得无比好的情况了。
哪怕领导指定这玩意实际上并不是很好用，但是领导不用啊，下面的人虽然骂，但是他们又没有采购的权力啊。
陈文亨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能够得到领导的认可就已经事半功倍了。
陈文亨向来不太会说场面话，因此他也就没多围绕在这群领导身边，而是沉默地干着自己的活。
他这样的行动，在县印刷厂的时候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哪怕领导们都知道他勤快，技术又好，还任劳任怨，可是也有想不开的领导给了他升迁的机会，但是他不中用啊。
后面的领导，哪怕还是觉得陈文亨不错，也觉得他那时一直当工人还不错，除了当工人之外的所有的一切就算了吧。
可如今这个连个名称都没有的印刷作坊，看似实际负责人是陈文亨自己，但说了算的却是他的儿子陈锐。
到了这个地步，陈文亨的踏实肯干，就不再是他向上的阻碍了。
毕竟，陈锐又不会说我的父亲是李刚。
教育局的领导们继续在这看了一会，金校长就赶快张罗道，“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操场对面的食堂。
而这边的老教室，刚刚一直在忙碌的陈文亨的徒弟们，则是难掩脸上的振奋。
他们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师傅，竟然是如此的老谋深算。
没错！就是老谋深算。
县印刷厂刚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的师傅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自立门户还搭上教育局的线，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以后都稳了啊。
师傅如果飞黄腾达了，当徒弟的还会难过么？
他们的思考很是朴素。
不过，与这些人的盲目乐观相比，陈锐这边得知了这个消息，虽然也还算是在预料之中，但是却也没有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经济如果不好，不会单单这边不好，而是会牵一发动全身，教育系统也不会好。
而陈锐的小学生学习报系列的产品，如果是依靠教育系统的推动才能卖出去的话，那这笔销售出来的钱都会到老师手里，而学校又可以要求老师上缴，这笔钱最后说不定就用来发工资或者做其他的事情。
陈锐这里得到的也只有应收账款而已。
因此，陈锐这边也要提前想一些小办法，确保这些钱到自己的手里。
其实，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关键的位置，给予那些人一部分私利，从而让她们能够为了这份私利而合法合规。
陈锐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
他虽然懂这些，但是却不是很擅长。
再说了，常言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就他现在这个外形条件，哪怕去做这类的事情，也会被怀疑就是了。
可惜，身边也没有适合做这种事情的人，要是能够发现这类人才就好了。
陈锐稍微感叹了一句，“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是缺人啊。”
陈锐又结束了白天一天的忙碌，晚上和父亲碰头的时候，父亲的高兴溢于言表。
陈锐却没有让他高兴太久，而是提前打了两下预防针。
陈文亨听了陈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领导是不可信的。
如果领导真的完全可信，那么现在县印刷厂还正常开工呢，怎么可能现在这个样子。
陈锐说完，陈文亨说道，“我知道了。”
陈锐强调道，“落袋为安，不管别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都要落袋为安。我最近试试看看能不能先把钱要过来再发货，如果需要提前发货再结款的话，我看我们就算印刷出来了，也放在仓库里好了。”
陈文亨说道，“放仓库里那不是完全赔了么？”
陈锐笑道，“不会赔的。今年暑假没了还有明年暑假。今年寒假卖出去了明年也能卖。”
“可是……每年的都不能完全一样吧……”陈锐的父亲说道。
陈锐说道，“是啊，不能完全一样，但是，只要教学大纲不该，其实也不用怎么改卷子的内容。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笔做了一次之后，就可以吃好多年的生意。”
“那这么好的生意，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陈文亨不解。
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这个生意真的这么“完美”，一定有好多人做过了。
陈锐笑了笑说道，“爸，已经有好多人做了。不过，他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优势，但是他们却不具备我这边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什么优势？”陈文亨问道。
陈锐说道，“我不光能学习好，我还能让全县的成绩都好。”
陈锐继续道，“爸，你也知道，除了市区以外，原先的外五县现在只有我们还是县，其它县都已经是县级市了。他们得到的经费和资源，都比咱们县多。因此咱们县的教学成果也就是那样。”
“但是，如果。爸，你设想一下。如果县里的成绩得到了提高，成为了外五县第一，甚至是全市第一，那你说……领导们是不是会很开心。”
“这是今天……”
“对！这就是今天他们在三小考察的效果。三小在县城里小学的处境和县城在外五县的处境一样。”
“那你又说？”
陈锐笑道，“爸，领导可不是小白兔，他们向来可都是，既要又要还要。他们的胃口大着呢，单单只是一个远景才有的收益，他们怎么会满足呢。”
“那怎么办？那不成了与虎谋皮么？”
陈锐道，“目前这世道，干啥不是与虎谋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