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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早上,余秒又注射了一针造血干细胞动员剂,就去采血室准备。

虽然,全程都会有护士陪同,但秋文还是担心,一大早也赶了过来。

余秒平躺在病床上,护士在两个胳膊肘部进行静脉血管穿刺,血液从右手臂血管流出,进入血液分离机中,通过离心的方法对造血干细胞进行富集,其余的血液成分再通过左手臂血管输回体内。

护士告知余秒两手臂不要随意乱动,右手握一个压力球,有节奏的做握拳和松拳动作,整个过程大概需要4-6个小时,时间较长,所以很容易出现无聊、疲劳和困倦的感觉。护士还告知秋文,你们最好聊聊天。

刚开始,两人一时不知聊什么,刻意去聊反而没有了话题,感觉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

余秒就稍微歪了一下头,直盯着自己的右手,看着压力球随着自己手部的动作压缩膨胀。

还是秋文先打破了沉默,问余秒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有没有趣的成长故事。

余秒心想对于从未去过乡下的人来说,可能那里的一切都比较新奇吧。

余秒就想了想:“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乡下是没有幼儿园的。”

秋文问道:“那你是直接上一年级吗?”

“不是,先上半年级,就是学前班,先简单的学一些数字和字母。”

“还有,我们从一年级就有早读课了,你知道有多早吗?”

“多早?”

“6点开始,我们5点半就得起床,而且那时还不是每一家都有闹钟,所以先起床的小孩,就会挨家挨户的喊大家去上学。与此同时,也会把村里的鸡啊狗啊吵醒,全村就会响起鸡鸣狗吠的声音,把全村的男女老少也都吵醒了。同龄的孩子,凑齐几个,就会结伴去学校。早读到7点半结束,然后我们会结伴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再返回学校,8点半开始上午的课程,11点半结束。然后,我们再结伴回家吃午饭,再返回学校,开始下午的课程。”

又补充道:“我们每天往返学校三次,都是徒步行走,所以我们根本不用上体育课,也没有体育课。那你呢,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啊?”

“没有你们这么有趣,就跟现在城里的小孩差不多,上学基本上都是接送,几乎都是两点一线。放学回家无非就是做功课,看电视或打游戏。”

“你一说电视,我想起来了,我们村的第一台电视还是14寸的黑白电视机呢。我们一放学,就会成群结队的到邻居家看《大风车》,还有《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海尔兄弟》和《黑猫警长》动画片,孩子们可入迷了,父母喊吃饭都不理,直到家长来揪耳朵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知道吗,最搞笑的是,有的小孩看得太入迷了。回到家,本想问锅里做了什么饭,可嘴上却说成了锅里演的是什么。家长听到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会回应锅里演的西红柿打卤面,锅里演的白菜炖粉条,锅里演的油焖茄子之类的。”

秋文第二次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看着余秒,瞬时觉得这世间是如此的美好。

护士小姐姐听到后,也忍俊不禁,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秋文又问道:“那你们寒暑假都会干什么呢?”

“寒暑假啊,其实放暑假,正是收麦子忙碌的时候,小孩子是不太喜欢了,因为六七岁的小孩子就得到田间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了,比如拣麦穗,不只是风吹日晒的问题,麦茬会把手腕和脚脖处的皮肤划得一道一道的,血液渗透,就像猫抓的一样,一沾水透心的疼。”

“其实,现在想想,还是很美好很有趣的。看着“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的金色麦浪,微风中都是收获的味道,还穿插着卖冰棒和换油条的叫卖声。”

“收麦子是全村最忙碌且热闹的时候。在收麦准备期,每家每户都会先在自家田间地头平整出一片正方形或长方形的空地来,用拖拉机拉着石磙,一遍遍一圈圈的压实,直至场地光滑平整,用作打麦场。”

“到了晚上,每家每户的打麦场都会有人看守,怕有人偷麦子。”

“有趣的事要来了,认真听啊。”

“有一天晚上,我爸爸和小哥留在了打麦场看守麦子,可谁想睡到半夜,小哥说肚子饿,爸爸就迷迷瞪瞪的骑着自行车回了家,进了厨屋,黑灯瞎火的在菜篮里摸到了几根黄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菜篮的东西全都倒进了袋子里,带了过去。”

“到了打麦场,爸爸就随手拿出了一根递给了小哥。小哥咬了一口,说咬不动,咯的牙疼。爸爸说黄瓜怎么会咯牙呢,就拿过来自己咬了一口,果然咯牙。爸爸虽然觉得很纳闷,但瞌睡的很,就没有理会,另外拿了一根给小哥。”

“天亮后,你猜怎么着?”余秒故意停顿了一下。

“怎么着?”秋文好奇的问道。

“别卖关子了”护士小姐姐也说道。

“天亮后,一看是跟细长的擀面杖,让迷迷瞪瞪的爸爸错认为了黄瓜。”

“爸爸说怪不得咬不动,要是咬掉一口,还不把满嘴的牙都咯下来。”

“这件事不知怎么就在麦场传开了,响起了鼎沸欢乐的笑声。”

就这样谈笑着,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两时半刻。

现在已入深秋,天气转凉,再加上不能活动,余秒感觉手和胳膊有些凉意。

护士小姐姐提醒秋文,临近采集末,手和胳膊可能会有点麻木和冰凉的感觉,用暖水袋轻轻的贴近她的手和胳膊,暖一暖。

秋文遵照着护士的嘱咐,小心翼翼的用暖水袋触碰余秒的手和胳膊,余秒瞬时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传来。

忽然,余秒右手的压力球滑落,手部肌肉出现了抽搐现象,脸部瞬时表露出疼痛感。

余秒说手抽筋了。

秋文瞬时放下暖水袋,轻柔的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用右手拇指按摩搓揉她的右掌间和手指,以缓解痉挛。

秋文觉得她的手好小,自己的手能将其握在其中。按摩期间,能明显的感觉到四肢指肚处有明显的老茧,心里不由得泛起了怜爱和心疼。

握着这只手,秋文感觉像是手握一束光。

听到余秒说不抽筋了,他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大约过了半小时,护士就拔针了。

拔针后,护士又叮嘱针眼要使劲按压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以防淤青。在床上休息会,再慢慢坐起,然后下床做做轻微活动,伸伸腰、伸伸腿、散散步。手臂不要用力伸展和提拉重物,针眼24小时内不要沾水。

护士从采集好的造血干细胞中抽取一点,用于检测干细胞浓度,其余的则拿到无菌仓中输入秋月体内。根据这个检测结果,判断总量是否足够,以决定第二天是否还需采集。

可双臂都有针眼,再加上手指麻木,按压还得秋文帮忙。

秋文似乎感觉到了空气的突然安静,温柔的看着余秒:“你若觉得尴尬的话,再给我讲讲寒假的事呗。”

“寒假啊,放寒假的时候差不多就要过年了,小孩子自然是最欢喜的啦。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肉吃,有新衣穿,有压岁钱花。我们小时候的年味可浓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了,就像歌谣唱的一样: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除夕的饺子年年有!”

“不知是年长了,还是现今的物质和精神丰富了,只觉的年味越来越淡了。”

秋文宠溺道:“你才多大啊,就感叹年长了。”

余秒这边没什么问题了,秋文就把她送回病房,然后就去无菌仓探视秋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