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入住提前订好的酒店，想起最近钢琴大赛临近，温楠划了划通讯录。
敲了句：“我回来了。”
发出去约两分钟，那头电话打过来，刚接通那头就开始明着问罪，温楠连连告罪。直到那头发了个位置才作罢，距离酒店不远。
车刚靠至路边，就瞧见路边立着个人，穿着简单，倒是惹眼。
到面前却一秒变了脸。
“你还知道回来，温楠你还记着咱俩上回见是哪天吗？”
柳晓晓再也忍不住情绪，整个人扑过去，温楠默默良久，才得出答案。
“大四。”
“呦，您还记着呢！”
柳晓晓打趣，温楠倒是记起许多，原来她什么都记得。
只是有关薛衡的一切，忘了个干净。
可笑吧！薛衡。
你用命护住的人，唯独忘了你，三年。
时隔多年，冲击感还是那么强烈。
“今天高中同学聚会，正好你回来，大家都好久没见了。”
车至半路，柳晓晓提了句：“邱默说是有事，要是他知道你回来一准赶回来，可惜他现在在人在国外，一时半会回不来。”
进了包间，都是些熟面孔，一个不落的记着名字，见到温楠都热情拥上来，问她在哪高就？和邱默怎么样？
聊了几句，才发现有几人偷偷内部消化，有几人结了婚，有几位生了子。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还好，他们聊的一切停在高中那几年。
散场时，柳晓晓有人来迎，薛皓穿着长款黑呢大衣，站在远处竟有些像。是瞧见了她，才停在远处。
他大概很恨她吧。
温楠静默不语。
直至两人离开，罗文文才道：“话说你们还真是默契，一个不打招呼提前订票，一个不打招呼就走。”
“什么？”
罗文文深吸一口气：“他大学毕业就不辞而别。”
“联系不到吗？”
“不。”罗文文讽刺的弯了唇角，“他没有换任何联系方式，只是发了消息不回，拨过去永远通了不接，他不联系任何人。”
“这倒像他的风格。”
大约刚去A市，温楠收到一条短信，在她拉黑了所有人后，由陌生号码发送的。
简短七个个字。
温楠，你在哪？
并署名，邱默。
或许是出于逃跑者的心虚，温楠拉黑了那个号码。
“看吧，谁没了谁都一样活。”
温楠以前不信这话，现在倒是赞同。
罗文文像是有话要说，反复几次，才道：“你回来的事，邱默知道吗？”
“我和他，没联系过。”
罗文文笑道：“你俩真不愧是亲兄妹，他现在和我表哥走得近，最近邱默手里有案子，当事人在本市，他会回来。”
温楠擦了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昂着头，一颗星在黑夜格外的亮。
“案子破了吗？”
罗文文没作声，温楠心里多半有了些数。
当年为了这案子，邱默找到章牧，要他无论如何都要赢，要凶手付出十倍代价。可到最后竟连凶手都找不到，他使不上任何力气，而温楠这个证人更像是摆设。
“说是一直在查，现在警队大换血，案子在齐声手里，你认识的。也没什么眉目，没新证据，你也知道，想要薛衡命的人多了，怎么会轻易查出来。”
大概齐声也没想到，再次听到薛衡名字，是在死者名字那。
“当年封家的案子……”
“那案子破了。”罗文文打断，“有人出来认罪，那人这辈子大概出不来了，得死在里边。当年你走得急，有句话没来得及问，你信他吗？你有没有相信过薛衡。”
温楠垂着眼，当年211枪击案引起恐慌，警方接连查到数十条人命现场留下的dNA皆是薛衡。
几乎一夜之间，所有对死者的同情变成唾骂。
他们用最烂的词去攻击，把最脏最污秽的东西泼在他身上。
他们说这是报应，就该不得好死。
记忆逐渐清晰，那时法医宣布211枪击案死者当场死亡，邱默和法医一同赶到，现场其余人集体诡异自杀，且账户均未有资金转入。
她记得清楚。
那天是2021年2月11日。
警方意外发现，薛衡没有指纹存档，系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且多次作案，指纹吻合。是警方一直在追查的凶手，世人认定的杀人凶手。
那时温妈带着她见了好多医生，做了好多检查。
再后来就去了A市
无尽头的噩梦，一声枪响。
温楠闭上双眼，她无法解释，若真是信任为什么会犹豫。
若是不信，这么多年记住的，真的只是恐惧吗。
她眼中的薛衡并未做过什么坏事啊。
有那么瞬间，温楠觉着全世界的好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可如今。
他们说，她是证人。
她是谁的证人，又能证明什么。曾经无数次，温楠替他不值，明明他才是受害者，难道摆在那里的事实比不过人的眼睛。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温楠！”罗文文气的有些发抖，“薛衡是……”
话卡在喉咙里，她也怕，怕温楠因此内疚过不好这一辈子。更怕薛衡一辈子被几个莫名出现的dNA扣上罪名，罗文文只恨人死不能开口。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这世上随便挑出一个都未必有他干净。”罗文文有些哽咽，“你知道的，他才二十岁。他除了薛……”
薛仲谋几个字在嘴边绕了几次，罗文文还是未出口，那时他仅仅在乎的几个人之一。
“除了薛叔叔和阿皓，最在乎的就是你。我拜托你，好好想一想。当时监控我看了数次，除了你，没有人能证明阿衡是清白的。”她几乎是乞求。
罗文文转过身去调整情绪，若不是唯她一人，她断不会再次将温楠牵涉其中。
“我知道你从来没换过联系方式，就是怕我们找不到你。既然你现在回来了，应该也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吧。”
“我知道。”
温楠抱住罗文文，若不是她开口，她从不认为罗文文会主动牵扯进来。
只有真的在乎才会几经寻求真相。
“我会保护你。”罗文文轻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