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覆了整座城市。
雨珠拍打着大厅的落地窗，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听沈砚这么说，二舅妈连忙认怂，“我道歉……小斌还是个孩子，你别跟他计较！”
“三百多个月的巨婴？”沈砚声音凉凉，“我给过你机会了。”
二舅：“小砚，你看在我们都是沈家亲戚的份儿上，不要和你二舅妈一般见识，她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
“是啊！我们好歹也是你亲戚啊！你把事情做这么绝，以后我们还怎么相处……”意识到沈砚的脸色越来越冷，二舅妈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小。
“滚。”沈砚没打算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他搂着温絮转身往主桌走。
她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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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艳羡的眼神中，只有她自己，觉得这一切虚幻和不真切。
“坐吧。”沈砚帮她拉开椅子。
不远处，二舅妈还在闹，主桌的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沈砚拿起酒杯，环视一圈，道：“感谢大家来参加今日的宴会，请大家尽兴。”】
说完，他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砚简短发言，正式开席。
经过刚才的一场闹剧，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现场的一百多号人，除了咿呀学语的小孩子偶尔天真烂漫地哈哈笑，其他再没人敢多说话。
沈砚旁若无人地给温絮夹菜。
他还记得她的口味，她不喜欢的菜他一口都没有给她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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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需要去壳的食物，都是沈砚亲手帮她剥的。
在人前，他的确保持了一个好丈夫的人设。
又或许，不是人设。
其实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沈砚也是这样的。
大多时候，都是她比较粗线条，很多考虑不到的事，都是沈砚代劳的。
温絮喜欢吃大排档、烧烤摊，他们恋爱那会儿，沈砚经常陪她去，他也陪着她吃，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发现沈砚腹泻得厉害，才知道他的肠胃娇贵，其实吃不了这些。
后来她没再主动说过要去。
沈砚大概知道她是心疼他，于是经常买了带给她。
她吃花甲嗦粉，他就在旁边写研究报告。
每每这个时候，温絮的目光就会落在他那双漂亮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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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皮肤白，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部的线条很有力量，温絮一直觉得，沈砚的手生来就是搞研究、做实验的，偏偏奉献给了她，帮她剥小龙虾。
这么些年，沈砚的手没变。
还是那么白皙漂亮。
他还是做着一样的事。
给她剥螃蟹，替她盛汤。
回忆的细枝末节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不清，反而历久弥新，每一个瞬间她都没忘。
明明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的不堪，她还是没能忘掉。
她没有再喜欢过谁了。
年少时的爱恋太惊艳，太热烈，所以从那之后的每一次蠢蠢欲动，都变得像是将就。
在温芮春生病急需钱之前，她从来没有过问过沈砚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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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问，他也没提。
他们的爱恋始于学生时期，彼此奔赴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纯粹又温柔，没有半点物质的攀比和世俗的杂质。
所以后来沈宜找到她的时候，她才会那么震惊，那么自卑。
按照常理，她是进不了沈家的门的。
沈砚还没来得及把温絮带回家，就已经和沈建国冷战了很久。
沈宜如实把这些告诉她。
温絮以为沈宜是让她走的，可没想到，沈宜是让她咬牙坚持的。
这么多年了，沈宜对她的恩情，她一点都没忘。
即便最后温芮春还是因为心脏病离开，温絮也还是对沈宜曾经的帮助感恩涕零。
她帮沈砚这一次，最多的，还是念着沈宜当初对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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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豪门里，沈宜已经过得够苦了，温絮不想让她拼命想要坚守的东西，最终沦为泡影。
沈砚践踏她、伤害她，她没忘。
沈宜对她好，三番两次地帮她妈妈，她也没忘。
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身背负的东西都太多太多了，她也不能幸免。
那么至少，她得还完了恩再走。
“谢谢你，温絮。”沈宜坐在她的旁边，轻声地对她说。
温絮摇了摇头：“不用。”
她明白沈宜看她的那个充满歉疚的眼神。
像是在叹惋，有人也踏上了和她一样的路，选择了和她一样的命运。
姜森带着人走了，闹剧结束，现场的气氛微微缓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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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的空调温度打得很高，没一会儿，温絮的脸上就染了两朵红晕。
她有些不舒服，昏昏欲睡。
为了出席今天的场合，她只穿了一件礼服裙，来的路上瓢泼大雨，她虽然没淋到雨，在冷空气里待了几分钟，上了沈砚的车，空调温度又高，下车骤冷，这里又开了空调。
冷热交替，她还来了例假，刚才强撑了一段时间，这会儿真有点难受了。
沈砚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他凑过去轻声问。
“没事。”温絮道，“可能是太热了。”
沈砚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发烧了，我带你回去。”
他起身要走，被温絮拦住了。
“今天你是主家。”她说，“哪有主家先离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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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这，和你比起来，没什么道理。”
“你们走吧。”沈宜道，“我在这里就好。”
沈砚站起身，又敬了在场的客人一杯，打了个招呼后，拉住了温絮的手。
没等她走，沈砚就瞥见了她裙子后面的一抹颜色。
披外套遮不住，外套系在腰上又欲盖弥彰。
于是沈砚微微欠身，一把将温絮横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低呼一声，听见沈砚小声提醒：“你裙子脏了。”
他就这么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前走。
温絮靠在他胸口，耳畔传来沈砚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地下恋情，没几个人知道他们那段，沈砚也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有过如此坚定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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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他给了。
迟了七年。
却像是跨越了漫长的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