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12.31
天寒地冻的，急切的想要回家，还没等下飞机，便被舱门的倒灌进来的冷风，搡了个踉跄。
那冷风好像是砂纸，均匀又暴力，毫无遗漏的摩擦着，他暴露在外边的皮肤。
车离停机坪很近，不到一百步，他又试了一次。最后，还是只能回头套上衣服。
车子很快，刘骁一个劲儿的催促司机。接完他一趟，司机估计需要重新考驾照了。
卧室的落地窗半敞着，北边的地暖很烤人。往地上泼上半盆水，不消几分钟，便只剩下干涸的水渍了。外边冷的掉碴子，里边热的脱光了衣服，恨不得再脱一层。
开着窗户，可以稍稍平息一下，心里边的那股邪火。
月亮挺圆的，她背对月光，双腿夹着天鹅绒毯子，手指也很用力的抠住。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卧室的门开了。
那人径直绕到她身后，掀开半盖着的绒毯。那双冰凉的大手，钻进她的睡衣，又穿过她的腋下。她睡的很熟，有点类似于昏睡。发烫的身体，被这么猛地一刺激，下意识的缩动了一下。
那手指又细又长，又冰又硬。
在梦里，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冰凉的十指陷进肉里的感觉。皮肤上的汗毛骤然耸立，急于挣脱，却又跑不掉。
那手好像长在了她身上。
她醒了，朦胧间，意识到自己床上竟然有个男人。
竟然不是梦。
她大概是想叫。
被他用手捂住了。
“是我啊，宝儿，是我啊。”
那个声音，她当然记得。
梦还没做完啊，喂！
怎么就成真了呢？！
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能感受到，在他的手腕子那里，她流了很多汗。汗水顺着他的胳膊，流向他的肘关节。
昨天还远在千里之外。
今天就回到了她身边。
这一切很突然。
突然到，她不知道是该惊喜的和他拥抱，还是该狠狠揍他一顿。
毕竟他离开了那么久。
久到，好像离别就发生昨天，但那一别却如两世相隔。
生死茫茫，思戚难忘。
最想他的时候，不是刚分开的时候，也不是夜深人静一个人搂着被子的时候。
而是再见面的时候。
飞火化流星，莽原枯草，那火势滔滔，如决堤之水。
她被自己噎住了，气管里的温热的空气，眨眼凝华成了固态。
想骂他来着，忘词了。
大概也不需要说话。
因为她好像没机会说话了。
他搂着她，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她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一是心里有些发怯，二是脑子有点短路。被他那么搂着，木讷呆滞。
她的手放在大腿上，甚至忘了去抱他。从他口鼻中呼出的气儿，又被她吸了进去。那气儿好热，比刚才还热，热的她满脸通红。
红到，全身上下的毛孔里，好像随时都沁要出血来。
她只是由着他摆布。
人是会呼出二氧化碳的，她吸入了太多，他的气体。让她更加窒息了，又是半夜被弄醒的，迷迷糊糊，几乎要被他亲到晕过去了。
门铃响了，在凌晨三点钟。
刘骁听到了，也觉得很奇怪，但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门铃只响了四声，就停了。
因为门被打开了。
又有人来了。
“喂喂喂，你小子回来了吗？”
“草！”
这一嗓子，差点给他吓萎了。
估计也只有刘勇，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特么的有病是吧？”
他大概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他就这么站起来了。
留下了一地鸡毛，
还有懵逼的她。
那朦胧羞涩，转眼荡然无存。
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坐起来，抱着枕头。
大脑开始变得无比清醒，她甚至想着，在卧室门上，架上一盆冰水。等这小子再滚回来的时候，也好好让他清醒一下。
“你来干啥啊？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你不是让我保护那个女的吗？我就派了三个狙击手在街对面，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保护这个建筑。这可是我们公司，总统级别的待遇，没和你要钱已经不错了。”
“那你来的也太快了吧。”
“我是真有急事儿啊，这不是快快过年了吗？我想着年前，是不是能找个女朋友之类的。”
“我又不能给你变出来一个，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啊？”
“不是，我就是让你给我参谋参谋。没法和别人聊这个，一是咱信不过，二是不好意思张嘴啊。”
（刘勇属于那种从不回头看爆炸的硬汉形象，所以难免耻于提及儿女情长。）
“你自己要是搞不定就算了呗，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刘骁又回头，朝着卧室看了一眼。
人，总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买了好多礼物，就是不知道该送她啥。”
“那你就直接给她送钱呗。”
“那也太俗了吧。”
“您是那种高雅的人儿吗？”
“我虽说是俗人一个，也不想弄得那么明显啊。再者说，直接给人送钱，也太没诚意了吧。好像不是讲情意，好像是谈生意呢。”
“意思到了就得了，这种事儿也要来找我吗？”
“你就去帮我看看吧，就算哥求你了。啊？”
“嗐。。。。这大半夜的。”
刘勇恳切的语气，期盼的眼神，恍惚间，刘骁竟有些不认识他这个大哥了。话讲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了。
于是他转身回到卧室。
滕遥赶紧跑回床上，重新躺下，翻了个身，脸朝月光，背对着他。
“宝儿，我出去一趟。”
他趴在她边上，想亲她一口。
被她躲开了。
“你脑子有病吧？刚回来就要走？而且现在几点钟了？你要出去干什么？”
“帮人挑礼物。”
“送给谁啊？”
“刘勇要送人的。”
“男的女的？”
“女的吧。。。。”
“人家都知道要送礼物，你从非洲回来就不知道送礼物吗？”
“回来的太着急了。”
“你是真有病！”
“那我走啦。”
“走吧，走了你就别回来了。”
“咳咳。”刘骁咳嗽了两声。
“那我肯定还得回来啊。”
“你要是敢走，等你回来，我绝对让你找不到我。”
“我肯定可以找到你啊，不管天涯海角。不行，咱俩就打个赌。”
这话一说出口，简直是要把滕遥气笑了。
“赌？赌你个脑袋赌？！你把脑子落在非洲了吧你？！”
“我不去了，总行了吧。”
“你可别千万勉强自己。”
“让我亲一口，我就不勉强。”
她本来想要扭头躲开，但已经被他亲到了。
“你亲都亲了，你还干嘛去？”
“马上回来。”
站在卧室门口，他踌躇了几秒，有了些打算才出门。
脱下外套，重新放回客厅侧面的衣架。
“哥。我想了想，礼物先搁着吧，反正也烂不了。我觉得，你还是不够了解那个女的，从长计议吧。或许有捷径可以找到答案。”
“什么捷径？”
刘勇显然不太相信他的鬼话。
“比如说你可以找一找她的前男友啊？了解一下，她以前的事儿。”
这话一听上去就很离谱，事实上更离谱。
“那就是个脑残。”
“那个脑残成功了，但你没有啊。”
刘勇皱着眉头，盯着刘骁，很想反驳他，但似乎又反驳不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我要追的这个女人的前男友，问他是怎么追到她的。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主要就是了解一下个人喜好，总也比你瞎猜强吧。”
“这特么是人类能想出来的办法吗？”刘勇显然是有点没办法接受。
估计周小雨也接受不了。
“你认识她前男友吗？”
“算是。。。。认识吧。”
“那他们是怎么分手的？”
于是，刘勇就讲了他做的事儿，虽然那并非他们分手的原因。
“我觉得吧，林程的方法挺适合你的，别太为难自己了。”
“说人话。”
“那先这么着吧，你去找找她的前男友。正好你们认识，找到他应该不难吧。”
“难道你不觉得很怪异吗？真要让我去找他吗？我怕我聊着聊着，控制不住自己，一枪给他那啥了。”
“你在国内也有枪吗？”
“就是组装货，除了枪管，枪膛，撞针以外，其他都是3d打印的。”
“你不怕被查到吗？”
“3d打印出来的东西可以高温销毁，我运几根钢管，又不犯法。”
刘骁沉默了几秒钟。
“明天再说吧，多做多错，做错了还不如不做。你自己也得慎重啊，别太较真儿了。”
“知道了。”
刘勇转身走了。
这人也是够逗的，大半夜的来到这里，随便聊了几句，又被搪塞走了。
上回，他们半夜见面，
还是在上回，
物是人非了。
刘勇走得很痛快，
刘骁却犯了嘀咕。
坐在沙发上，手指按着睛明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今天的刘勇，有点奇怪。
“死了没有？外边那个？”
卧室里传来声音，刘骁这才回过神儿来。
躺着，什么也没做。
她本来还想着，要惩罚他。
但他躺在那里，像根木头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你怎么回事儿啊？”
“啊？”
“啊什么啊？你怎么不。。。。怎么不继续了？”
“继续什么？”
“你。。。。”
噎得她话都说不出来了，索性也不矜持了。两只小手前后摩挲着，抓起他的大手，揽在了腰上。
“也不知道都说了些啥，跟丢了魂儿似的。”她背对着他，月光照进来很亮，却不刺眼。“不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喂，我跟你说话呢？”
她掐了他一下。
“啊。”
她又往后挪了挪，抓着他的手，紧紧贴着他。“快点，快点。”声音很细，脸上也稍微有点发烫。
他没往前靠，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轻轻吻了吻她的脖子。
她大概不太适应，他过分克制的温柔，翻了个身，正对着他。
想亲他，却被他抱住了，他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很让人莫名其妙。
大概，只是想说说话。
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小心翼翼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没想到，他也会求人。就是不知道以后，结果会如何啊。”
“谁啊？”
“大概没人能劝的了吧。酸甜苦辣的，也不全是坏事儿。”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万般皆是命啊。”
“喂喂喂，你是不是犯病了？”
她很用力的推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儿，并不烫。
瞪圆了眼睛，她抓着他的肩膀，厉声质问道。
“说，你到底想什么呢？”
“啊？”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伸手抠了抠眼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这事儿，其实和她关系不大。
她看他没反应，还以为他准备编谎话，要骗她。
“你不许说话！你不许骗我！”
谎话不需要过脑子，因为压根儿没想过要承担后果。但实话，总要再三思量，不敢瞎说。
因为，说了就是要做到的啊。
她搂着他的脑袋，离开他那么，那么久，她总觉得好像要失去他了。她吻的很用力，每一口，都像是最后一口。
他也吻的很用力。
月亮躲了起来。黑暗中，他好像感觉到，他的脸颊上，划过了温热的水珠子。
他有些惊诧，想说话。
被她堵着嘴。
“呜呜。。。。”
最后也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她极不情愿的松了口，说话好像带着一丝哭腔，声音发颤。
“你又要骗我了，是吗？那你能不能把谎话，编的完美一点啊？最好是永远别让我察觉的那种。”
他没说话，双手握住她的脸蛋儿，抹干泪水，想亲她一下。
她抗拒的，想要躲开。
他没有继续往前。
“你不许骗我？你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
“你只能想着我，一直要想着我，不许想别人。”
他又点了点头。
“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又在骗我！”
虽然，他根本没说话。
“别说话了。”
下一秒，他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凌乱又滑腻。她突然变得乖巧了许多，蜷缩着身子。他的左臂抱着她，抱的很紧，很紧。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胸口，腹部，胳膊上，坚挺的肌肉块。
有点让人窒息，但她却没开口，让他轻一点。
p.S.:
分开很久，重逢。
但刘骁和刘勇说了几句话之后，稍微变得冷淡了一些。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她以为他心里有鬼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表面上说愿意相信，其实心里总会缺乏安全感。滕遥前一秒，还自信满满的，想要拿捏刘骁，下一秒又开始担心，会有变数。
他没变，只是在考虑一件，和她关系不大的事儿。
以前，我觉得，电视剧里那些女的，总是不厌其烦的问对方。
你爱不爱我。
天天问，甚至一天问好几遍，就好像非要问出来不爱，才会善罢甘休似的。
有些人是这样的。
缺乏确认感和安全感。
即便她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出，像他这么爱她的人了。
但她还是会担心，万一自己想错了呢？万一他变了呢？
这并非是她的缺点，恰恰也正是她迫切的渴求，遇上他不渝不倦的爱意，才让他们越陷越深。
她的缺口，要被他填补上。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另一半。
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让一个相信童话的人长大，或许很简单，只需要让她睁眼，看看这不堪的世界就好了。
让一个人，重新相信爱情，真的很难。要闭上眼睛，把手交给他，慢慢被他捂热。
从相信一个人出发，再到相信爱情，需要很久，很久。并非是单纯的说，我爱你就能做到的。
言行举止，皆浸润着爱意。
心会缺水，会变得干瘪。
当爱上某人的时候。
一切又不同了。
p.S.:
因为是今年最后一天，所以写了一点，一共四千五百多字。好多东西没写下来，都忘了。
又是想臭宝儿的一天。
宝贝，我不会孤独终老吧？